阿亓梧点了点头，“是，是我。”

莫爷爷的眼里，有震惊，欣慰。“好孩子，让爷爷看看。”如果不是因为在外面受了委屈，又怎么会回到这大山里，想到这里，他的眼底又多了一抹心疼。一只布满老茧的手颤抖地拍在阿亓梧的肩膀上，又轻轻地摩擦着，像是想要拂去他的不安和内心的警戒，“好孩子，不怕，回家了。”

“……”

阿亓梧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但他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这十几年藏在心底的不堪与委屈，仿佛在一瞬间，正在被一种久违的、名为“家”的感觉慢慢抚平。

“孩子，你母亲呢？”莫爷爷的眼里充满了希冀，可偏偏这希冀太过滚烫，让阿亓梧难以把母亲不在世上的真相说出口。

阿亓梧低下头，千言万语在那一刻只凝成了一个字，“她……”他不敢说，他也不想去回忆那段阴暗的时光。

莫爷爷像是猜到了什么，眼里的光一寸一寸地熄灭了，那双枯叶一样的手也逐渐从阿亓梧的肩膀上滑落了下来，一个身上担着全村的老人，在那一刻孤独、无奈，岁月终究是不饶人，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皱纹，浑浊的泪水流过这些岁月的伤痕。逐渐，老人想要刻意隐藏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走了，都走了，怎么就，怎么就都走了呢？”声音里充斥着心酸，孤独和无助。他守了大半辈子的村子，可到最后竟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方岳看着他，那一刻，他感觉到，莫爷爷身影好轻，轻到只有一具佝偻的身体；又好沉，沉到像是整个村子都在他的肩膀上一样。

在那一刻，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等这位老人把情绪发泄完。

过了很久，终于归于平静，我累了，你们也去休息一会儿吧。说完，霍小四默默地把拐杖递到他的身边，莫爷爷没了往日的笑容，只是接过拐杖，缓缓地站起来，向房间走去。

“笃”

“笃”

“笃”

拐杖一下一下落地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那么的落寞。

太阳渐渐退出地平线，取而代之的，是逐渐降临的夜幕，一点一点蚕食着光明，直至，黑夜笼罩大地，外面刚下过雨，空气又沉又闷，让人喘不过来气。

“阿亓梧，他们不在了，可你还在，振作一点，至少，藤希村和你的家族还有你，你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只要有人就有希望。所以，振作起来，从遇到那本古籍的开始，我们就躲不过去了。”

阿亓梧还是站在那里，不同的事，指甲深嵌掌心里，鲜血顺着手指滴落。过了很久，他转身，走向黑夜。

“阿亓梧！”霍小四看他状态不太对，有点担心他。

“给他点时间，让他自己消化，他们能想明白的。只是，还有很多村民被困在山上，情况不明，如果时间太长，他们……”

“唉，没办法，也只能等了，希望他们能赶紧想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