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许观达成了共识,在离开了裴正青的内观后,对裴家母女二人,一致地表示裴老爷子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但只许观知道,沈凉的心生芥蒂。他坦言:“裴夫人,裴小姐。我劝你们还是算了吧,如若裴老爷子真清醒过来,那么你二人,甚至正一门昌盛的今天都可能毁于一旦。”
裴溟烟忐忑问:“我爸他,做错了什么吗?”
“疯子说的话不能相信,死人才能最好地保守秘密。”许观淡淡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后者,让裴门主清醒过来成为死人。”
裴母脸色骤变。好歹是一家人,她就算再迟钝单纯,正青工作上的那些事,作为门主夫人她也多少有些察觉。尤其是家里有段时间,各种名珍贵玩奢侈豪物的添置,让她惊喜之余也有很多疑问,正青又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呢?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
正一门掌握‘奇派气功’,虽位列五大奇术,但实则存在感是最低的。且传承也只存在于门主继承人身上,而现今的徐建军,个性软弱,外强中干,但偏偏排挤他人却是一把好手,搞得门内乌烟瘴气,勾心斗角。
正青中了邪术突发疯病,她母女俩的地位更是大不如前,若非溟烟懂事,拜了那姓徐的为师,只怕被赶出正一门流落街头都大有可能。
她们想治醒裴正青,一则为情分,二则也是为了母女俩在门内的日子能好过些啊。
而母女俩心里那点九九,被许观洞察秋毫,于是他把话说得更加露骨,甚至是难听:“你母女俩思亲之心固然可以理解,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裴门主真的醒了,那本现在的徐门主又该何去何从呢?我与他交涉了一番就看得出来,为了门主之位,徐门主恐怕是最不想裴门主醒过来的人。”
“妈……”裴溟烟喉咙一哽,自嘲一笑,轻声:“其实,其实我早就不想在正一门待下去了。师父他,一直防备着我,关于爸的手段‘奇派气功’……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不肯向我透露半点,只教我御物、练剑,所以我半点拳脚功夫也不会。”
要不然,我也不会打不过玄玉。
沈凉忽地被裴溟烟瞪了一眼,有点懵逼。
“既如此,那我们可以走了吧?”许观只想快刀斩乱麻,对他们正一的家事毫不关心。
“我知道。”裴母也是苦笑。权衡利弊之下,她知道无力回天,这么多年还赖在正一门,不仅因为这里是正青的心血,她无奈的又何尝不是只会当家庭主妇的自己。
离开这里,她们又该如何谋生呢。
这事总算告一段落。沈凉和许观踏上了返程之旅,但他还接受不适,坐的超长版豪华轿车,被一行黑衣保镖全程围观护送。——完全没有当少爷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像被包围的人犯。
“也就是说,你爷爷白长生,其实也就是单行一?”许观又提了提裴正青记忆里的那件事。
当时的局面,残血白长生的确单杀不了剩下的所有人。
他接受了单行一的眼睛,扣下自己的眼睛换了上去,任凭鲜血淋漓也一声不吭,由于体质惊人,吓得原本嚷嚷着报仇妹子直接腿软起不来,于是,一代魔头就此诞生。
夜风萧瑟。
白长生捂着眼喘了两口粗气,露出个邪异的笑来,他从单行一胸兜里掏出那根眼带,另外只眼睛划过一道红线,不是是血是泪,他说:“哥们,从今天起,我替你活下去,我会让你的名字响彻四海。”
接下来,所有人都死于写魔眼。
只有裴永辉,白长生特地留了他一命,多年渊源,今日之仇,让他记住了这个名字。裴正青吓得魂不附体,但又仍保留一丝理智和勇气,他慌乱道:“白长生!老子有钱!你妈了个巴子的!你要是敢杀了我!老子手下……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他妈的干什么?别过来!你妈的!”
白长生不悲不喜,一脚将他的头踩在脚下,掀了掀眼带,睥睨地俯视着手下败将,说:“我不杀你。但我会让你,永坠修罗地狱,深渊苦海,神佛难助。”
沈凉收回思绪,撑在车窗眺望着外面,良久,才开口道:“写魔眼,真有那么厉害?”
“可写魔眼还是输给了乾坤八门。”许观笑笑,很自然地把他的手拿着过来揉搓。沈凉一愣,下意识不自在,透过后视镜似乎看到了保镖们墨镜下的眼神,于是猛地抽了回手。
“哦……那什么,”沈凉从兜里翻了出来,是许观给他的那张黑卡,说:“还给你。里面的钱我一分也没动。”
许观挑眉,安然接下。挂上了一如既往的胸有成竹,说:“好。既然你不跟我谈钱,那我们就单单纯纯地谈恋爱。”
“……”沈凉发现他招架不住许观这张嘴。
“那个,我之前在学校里那件事。”沈凉咳了一声,侧首望窗,似乎在掩盖着谁波澜的情绪,“反正还是谢谢你了……”
许观没说话。瞟了一眼窗户,透过沈凉旁边的镜光看他,没有笑,但是眼睛高兴。无声的暧昧让他对这段关系已胜券在握。
许观捏拳捂嘴,又开始摸他的铜钱,问:“接下来去哪儿?”
与此同时,司机似乎也看向了,这位男大。
“我要回家。”沈凉顿觉尴尬,当机立断。看样子他从未享受过众星捧月的生活,浑身上下都还散发着唯唯诺诺的学生气。
许观“嗯”了一声,然后闭嘴安目养神。气氛僵硬了一阵子,沈凉才想起还没说地址,连忙拿起自己手机开了导航递给司机。
原以为他局促不安,结果司机比他更紧张,连声道谢“麻烦沈先生了”,让沈凉充分体会到了某司马资本家的万恶。
赶路几天,虽然全程高速,但途中还是住了酒店,看到价格的沈凉满脸肉疼,表示自己睡车上就可以。没想到许观压根不劝他,自己带上一波兄弟跑去开了房,直到晚点才提了饭盒出来幸灾乐祸地看他。
最后饿得厉害的沈凉还是真香不已,接受了司马二少的糖衣炮弹。
终于回了四川。当沈凉一脚踏上本土,顿觉连空气都清新起来,不过这里是成都,离他家所在的小县城还有一段距离。他回头,见许观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没吭声。
“那,再见?”沈凉微笑,招了招手。
许观嘶了一声,有点无语,心说这死木头怎么不开窍呢。但是人多,他二少爷的颜面还是要顾忌,所以问问:“你不是放假吗?有什么事情非做不可?”
“额,对。”沈凉经他一提醒,“我要去看看我医院里的奶奶。”说罢转身就走,把许观气得胸闷。
索性他也不顾了,让其他人等着,下了车,站在沈凉面前郑重其事地,拿出那张卡,说:“沈凉,你知道吗?这笔我家里人给的钱,我也从来没有用过。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会在青城山当一辈子道士。”
“所以?”沈凉有点没明白,但他又不傻,隐约猜到了许观要表达的意思,他先说:“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希望你能保持自己,不要因为谁也改变你当道士的初衷。”
可是……我出家的初衷,就是你。
许观欲言又止,心情颓丧,说骚话他张口就来,说点正经的他舌头打结。不就是被一张青城山公众号里沈凉的照片给骗走了魂嘛!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
一见钟情听起来多么像见色起意啊。
不妥,分外地不妥。
“哎师叔,我……”许观看去他释然的微笑,分外轻快,似乎对自己前几日的拔刀相助表示感谢,在这样纯粹的善意里,顿觉心口发闷,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还是,不肯接受我……
“是不是我太傻逼了?所以你才不想……”许观扯嘴苦笑。
“……”沈凉刚想开口。忽地双腿发软,胸闷发堵,他深呼吸了两口,想缓解这种不适,却发现越来越严重,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贫血又来了。
“等下,我坐会儿。”沈凉说着,扶了把许观的胳膊,“找个地儿我蹲会儿……啊,草了,怎么偏偏是现在。”
许观稳好了他,发觉他嘴皮发白,也有些站不稳的样子。“贫血?哦对了,今早你没吃早饭。感觉怎么样?”
——妈的来得这么巧,这不是天助我也吗?
贫血是多大个事儿啊。许观暗爽不已,立马开始展示他的霸总气质。
“我好晕……”沈凉有气无力道:“我想……”话音未落,许观把他拦腰抱了起来,眉头紧锁,逼味十足,回了车上命令:“去全都别墅。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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