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洲看也没看面前毫无保留且摊开的白皙画卷,凭着本能和记忆给顾盼换了衣服,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小心擦到柔软,如同过电一般。
扣上了领口后一个扣子,陈屿洲把顾盼的上半身塞回被窝,转身去客厅
——顾盼突然抬手抱住他。
陈屿洲的动作僵了一瞬。
病人的力气很小,陈屿洲轻轻一动就能挣脱,顺着顾盼不大的力道,他微微下弯,锁骨处的黑痣若隐若现,问她:“我是谁?”
顾盼从鼻腔里冒出了个音,不清楚是回应他还是难受哼唧。
陈屿洲稍一垂眼,就能近距离看到顾盼泛红的脸、紧闭的眼、浓密的睫。
顾盼的手没多少肉,但不容忽视。
陈屿洲眸色微沉:“什么意思,给个准话。”
可能是觉得他吵到自己了,顾盼伸出被子的右手缓缓上移,覆盖在陈屿洲的唇上。
陈屿洲能闻到顾盼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女人的掌心柔嫩,覆盖在由于两个小时未进水,略显干燥的嘴唇上。
红艳的嘴唇张合,喃喃呓语。
陈屿洲喉结滚动:“什么?”
呼吸和说话给掌心带来了发热微痒的陌生触感,手在棉被外放久了,有点冷,她倏然松手,缩回被窝,徒留床边的陈屿洲。
月光撒入室内,英俊的男人微微俯身,床上的女人面容姣好,如同西方童话中,王子为白雪公主折腰,亲吻并唤醒命中注定的爱人。
不知过了多久,陈屿洲才从这场荒诞的情绪中抽离。
他走到客厅的阳台,滑动打火机,点了一根香烟,橘红色的光点在黑夜中明明灭灭,烟圈上浮,他的表情在烟雾中不明。
倏然想起,三年前,有一通来自欧洲的陌生来电,区号来自明珠社欧洲总分社所在地。
但他没接。
他中途换过手机,但他接手过许多合同和商业信息,所有内容都有过云备份。
他点开手机通讯录,输入区号,不出十个手机号码显示在屏幕上。
根据时间追溯,他拨通了其中一个——已经停机了。
不多时,他按灭了刚燃的烟,进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
**
顾盼一觉醒来,头脑昏沉不已,身体沉重,浑身乏力,好在意识转醒,她缓缓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自家的天花板,她慢慢思考了几分钟,自己昨晚发烧了,后面烧得迷迷糊糊的。
裹着棉被,不多时,干爽的衣服就湿润了,不说是从水里被捞了出来,但也不好受,顾盼费劲从床上爬起来,不敢洗澡,打算随意抹洗下后背,换套衣服。
她边往衣柜挪动,边给领导打电话请假,这两天的活不多,应该比较好请假。
对方说:“我知道,有人替你请过假了。”
顾盼有些疑惑,她没托人请假,是谁替她请的假呢?
转念一想,昨天下午宁枝发现她状态不对,今早她没去,可能就帮她请了假。
拿自己得感谢宁枝。
领导笑道:“不过你那朋友挺有意思的,直接打了官网的电话,最初还以为是市民来电呢,下次可不兴这样啊,内部有渠道能解决,就不要占用外部的沟通渠道,小事,不说了,身体更重要,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复啊。”
顾盼更疑惑了,如果是宁枝请假,内部人员何必打官网的电话呢。
但她没多说,理解领导的意思,应来他的话。
顾盼挂了电话,在柜子里翻了一套干净的长款睡衣。
她挂了电话,垂头点着手机,想看昨晚有没有人联系她,还没来得及切换,就撞到了一个人。
“去哪?”
这声“去哪”无疑是一记重锤,把她发懵的脑袋砸得清醒了些许。
隐约记起,昨夜有人在她床前说话,有人进进出出,有人给她打针。
顾盼本就垂着头,目光更方便聚焦于身上的睡衣。
虽说和昨晚穿的衣服是一个色号,可昨晚的款式无扣,而身上这一套是有扣式睡衣。
连衣服都换了。
再抬头,面前这个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陈屿洲。
我日。
我日!!!
我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盼的冷静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我们昨晚……”
“想什么,”陈屿洲想把她进了水的脑袋摇一摇:“我像畜生?”
“哦。”
顾盼呼出一口气,余光瞄到领口的扣子,气还没出完,又提到心口,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那我的衣服?”
陈屿洲坦诚:“我换的。”
提到这茬,陈屿洲反倒先出声,表情莫名:“你不能自己换?”
听完这个答案,她差点没站稳,但还知道,自己以前发烧,就懒得起床换衣服。
瞧这样子,衣服不是自己换的,陈屿洲可能是形势所逼。
但哪有他帮忙换衣服的道理。
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但她没精力深想,只后知后觉,自己和陈屿洲是不是又走得太近了。
她说:“其实我可以不换的。”
陈屿洲:“你好得慢,不还得麻烦我。”
顾盼:“不会的。”
事已至此,换都换了,顾盼暂时先放弃纠结,即便不太记得所有,但陈屿洲都到她家了,大概是来照顾她的,给她打针的人肯定是他请来的,所以她能康复得如此快:“总之,太谢谢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陈屿洲无甚反应,余光瞥过她手里的睡衣:“洗澡?”
顾盼:“嗯。”
陈屿洲伸手撑着墙壁,拦住她的去路:“你能有点常识?”
“我知道,”发烧不能洗澡是常识,顾盼就想抹一下,她说:“我就随便抹一下。”
“啧,”陈屿洲说:“我挺忙的。”
顾盼想说我不会着凉加重病情,也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但没力气和他一直争辩,就说:“知道了,我换衣服。”
顾盼拢了拢手里的睡衣,对面前的人说:“我换衣服,你得出去。”
陈屿洲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说不清道不明的,他没多说,房间的门一开一关,剩顾盼一人。
陈屿洲走后,顾盼把手机丢到一边,伪装面具直接四分五裂,摸到领口的扣子,无一不提示她昨夜的场景,摇摇欲坠的灵魂即将升天:“完蛋了,这都什么事啊。”
她生无可恋换了衣服,没一会就累了,蒙进被子里睡觉。
迷迷糊糊期间,医生又来给她打了一次吊瓶,走之前和陈屿洲交代几句,她悠悠转醒,自觉状态好了不少,闭着眼不出声。
医生走后,陈屿洲也出去了。
顾盼松了一口气,即便她有很多疑惑,比如陈屿洲昨晚怎么会来她家,怎么得知她生病了,是他替她请的假吗……
隐约听到陈屿洲进了屋,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桌上:“醒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顾盼:……
顾盼睁开眼,坐了起来:“嗯。”
她侧眸,香气浓郁、卖相不错的的瘦肉青菜粥放在床头,一个早上没进食,还真有点饿了。
顾盼:“这是给我的?”
“嗯。”
“谢谢。”顾盼端到面前,清淡香软的粥送进嘴里,让人放松且舒坦,冲散了口腔里苦涩不已的药味。
也不知怎么,这么几年来,她最信任的还是陈屿洲,人在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就会泄露自己的本心。
她吃了几口,找了个切入点:“我刚才给领导打电话请假,他说有人替我请过假了,是你帮我了吗?”
陈屿洲抱臂靠着墙:“嗯,暂时请了两天。”
顾盼点头:“我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如果你忙的话,就不用管我了。”
陈屿洲抬眼:“赶我?”
顾盼不懂赶他走这个大锅怎么就扣在自己身上了,她说的明明是,如果他现在很忙,就不用管她了,怎么就变成她赶走昨晚照顾她的恩人了呢。
顾盼解释:“不是,你刚说最近很忙嘛,你的时间很宝贵,我知道。”
“是忙,”陈屿洲神色淡淡:“也不至于连谈论的时间都没有。”
谈论。
顾盼敏锐捕捉到这两个字。
意味着意见交换和交流。
难不成除了自己想问他,他也有问题要询问她?
顾盼心里有些没底,可陈屿洲没有发作的表现,她就继续问:“我有个疑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她百思不得其解,陈屿洲怎么就恰好出现在她家了?
横想竖想,一个荒谬的结论呼之欲出——不会是她昨晚意识不清,又给陈屿洲打电话了吧。
她飞速思考如果给陈屿洲打电话,应该如何解释。
“你不记得了?”
她抱着侥幸心态,故作淡定:“暂时有点断片了,我得想想,你能先告诉我吗。”
“你给,”陈屿洲停了片刻。
顾盼:!
她、给、
顾盼心头一震。
不会真的给他打电话了吧。
陈屿洲一字一顿:“我妈发信息改约,她联系不到你,让我联系你。”
这个解释很合理,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真是谢谢你了。”
陈屿洲打量她的脸:“紧张什么?”
“没有啊,”顾盼立刻否认:“就,承了你挺大的人情,我不知道怎么还。”
“我欠你这点人情?”
顾盼认真说:“那也要还,以后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陈屿洲没应她话,反倒说:“问完了?”
“嗯,差不多了。”顾盼问完了现在的疑虑,大体了解了,如果后续再想起来,她就看着办。
“行,”陈屿洲手臂搭在床头桌上,朝她靠近了些,让人产生注视的错觉:“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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