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看完画展出来,姜晚见天色还早,离约好的晚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就提议带沈一舟去逛洱城老街。

其实姜晚对洱城老街并不熟悉,她是昨晚通过手机,临时抱佛脚恶补关于洱城老街的游玩攻略,今天正好用上。

西斜的阳光为青石板路镀上一层金边,姜晚和沈一舟漫步在老街上。

姜晚边走边回忆昨晚硬记下的攻略:“这条老街有六百多年历史了,前面转角那家银器铺,据说是明代传下来的老字号。”

沈一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侧的骑楼建筑,木质窗棂上雕刻着精细的花鸟纹样:“这些建筑保存得真好,在湘城很少能见到这么完整的古街。”

“这里位于群山之中,交通不便,很少被战火波及,古时的建筑得以保存,湘城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几次战乱,很多古建筑都被焚毁了。”

沈一舟:“洱城是个好地方,这里比湘城生活节奏慢许多,待着很舒服。”

姜晚在一家扎染坊门前停下脚步:“我们去看看那个?听说这里的扎染技艺是非遗。”

店里悬挂着各式蓝白相间的布料,深浅不一的蓝色花纹如同洱海的波浪。

老板娘正在教游客体验扎染,见他们进来,热情地招呼:“要不要试试?半小时就能做好一条方巾。”

沈一舟挽起袖口:“我来试试。”

他挑选了几块小石子,按照老板娘的指导,用棉线将布料扎紧。

姜晚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打着结,忍不住笑道:“没想到沈老师的手,除了画画,修复古建筑,还能做扎染。”

“画画的人,手上功夫总要有些。”沈一舟将扎好的布料浸入染缸,“大学时还选修过纺织艺术史。”

染好的方巾展开后,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蓝色花纹,中间竟意外形成了一个兰花图案。

老板娘连连称奇:“这位先生运气真好,这种自然形成的花纹最难得了。”

扎染好的方巾,还需要再经过风干熨烫,老板娘让姜晚和沈一舟过半个多小时再回来取成品。

姜晚正准备付钱,不料沈一舟却抢先手机扫码付款:“这是我准备送你的礼物,怎么能让你付钱。”

“你来洱城,应该是我送你礼物才对。”

沈一舟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亲手做的第一条扎染方巾,这礼物绝无仅有,世上唯一,你可不能不收。”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姜晚也就不再推辞,爽快道:“那我一定要收藏起来,等着以后拍出个天价。”

两人从扎染店出来,继续往前逛,路过一家茶馆时,木质招牌上“古道茶香”四个字已经有些褪色。

姜晚推门进去:“洱城曾经是茶马古道的一处驿站,当年马帮在驿站歇脚,喜欢煮雷响茶解渴去乏。这家店的雷响茶据说最正宗。”

“雷响茶?”沈一舟兴致勃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必须要尝一尝。”

茶馆里光线昏暗,墙上挂着老旧的马鞍和铜铃。

老板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正在炭火前烤茶。听到客人要喝雷响茶,他拿出一个陶罐,放入茶叶在火上烤制,待茶叶微焦时注入沸水,罐中顿时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这就是‘雷响’的由来。”老人将茶汤倒入土碗,“马帮走山路时喝这个,驱寒提神。”

茶汤入口苦涩,回味却甘甜悠长。

沈一舟细细品味:“有点像武夷山的岩茶,但更烈一些。”

姜晚其实也是第一次喝雷响茶,喝完之后,她在心里暗自评价,还是奶茶好喝啊。

喝完雷响茶,出了茶馆,两个人返回扎染店,取了方巾,继续随意闲逛,转过一个街角,悠扬的三弦琴声传来。

一位白族老人坐在石阶上弹奏,身边围着几个游客。

姜晚拉着沈一舟挤进人群,老人正在唱一首古老的民歌,嗓音沙哑却充满力量。

“这是白族调子《望夫云》,”姜晚小声解释,“讲的是妻子等待远行丈夫的故事。”

沈一舟听得入神,听完后,用手机扫了老人面前放着的二维码,付了一百块钱,很认真的说:“谢谢您的歌,让我回到了很久以前,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老人抬头冲他笑笑,突然换了首欢快的曲子,周围游客跟着节奏拍起手来。

……

当太阳走到苍山顶时,老街的红灯笼次第亮起。

姜晚看了看时间:“该去餐厅了,谢临和玄灵子道长应该快到了。”

她在沈一舟来洱城之前,就在微信上告诉他,要介绍洱城的两个好友给他认识,她没有提玄真观,只说谢临和玄灵子是真武观的道长。

沈一舟点点头,却在一家银器铺前停下脚步。橱窗里摆着一对兰花造型的耳坠,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很适合你。”他示意店员包起来,“算是谢谢你今天的导游。”

姜晚正要推辞,沈一舟已经接过包装好的小盒子:“朋友之间,不用客气。”

他们沿着灯笼照亮的小巷向餐厅走去,身后老街的喧嚣渐渐远去。晚风送来不知哪家店铺播放的白族民歌,混合着远处隐隐的风铃声,为这一天画上完美的句点。

晚饭选在古城著名的“苍洱春”。

这是一家临溪而建的白族风格餐厅,竹楼外挂着红灯笼,凭栏可见溪水中倒映的斜阳和晚霞。

推开雕花木门,包厢内别有洞天。

六角形的空间以苍山青石为墙基,上半截是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正对着一株百年山茶,此刻花期已过,茂密的绿叶间点缀着几个青涩的茶果。

天花板上悬着三盏手工扎染布艺灯,暖黄的灯光透过蓝白相间的布料,在红木圆桌上投下如水波般的纹路。

桌面中央摆着个黄铜炭炉,炉上煨着个黑陶茶壶,壶嘴正袅袅冒着白气,散发出淡淡的糯米香茶气息。

穿着白族传统服饰的女服务员迎上前来。宝蓝色对襟上衣绣着山茶花纹,腰间系着绣有蝴蝶图案的围裙,头饰上的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她含笑引着姜晚和沈一舟落座,随后递上两份菜单。

一份是竹简制成的古法菜单,用毛笔写着“苍洱春”的招牌菜;另一份则是现代电子屏,可以查看每道菜的食材来源和烹饪过程。

姜晚先把菜单递给沈一舟,让他点菜,沈一舟来了句“客随主便”,姜晚只好重新接过点菜大任,她只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心想等谢临和玄灵子来了,再让他们加点。

苍洱春的招牌菜有雕梅红烧肉,据说是选用洱源古法雕梅与三层五花肉同炖,味道与别处的红烧肉颇为不同。

乳扇沙琪玛,是新鲜乳扇裹着野生蜂蜜与核桃仁,也是洱城特色。

松茸汽锅鸡,用剑川黑陶汽锅蒸制,看图片上汤色如琥珀,宛如精美的艺术品。

凉拌树皮树花,这是苍山海拔3000米以上采集的苔藓植物,是洱城独有的植物,别处根本见不到。

刚放下菜谱,木门再次被推开,先飘进来的是一缕清冽的檀香,随后谢临和玄灵子走了进来。

谢临今日难得将长发用白玉簪束起,一袭云纹暗绣的靛青色道袍,腰间悬着那串五帝钱,行走间隐约有清脆的碰撞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外罩的纱罗大氅,月光般的素白底子上用银线绣着北斗七星,随着步伐流转出细碎的光晕。

玄灵子则穿着他那件靛蓝色道袍,手里晃着个酒葫芦,一脸馋涎欲滴的模样:“晚丫头请客,今天老道士一定要吃个过瘾。”

服务员明显怔了怔,看到谢临时,脸色微微一红,手中的电子点餐器差点掉落——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广袖飘飘玉树临风的道士,是个女人都得目眩神迷一下。

沈一舟起身相迎时,窗外恰好掠过一群归巢的白鹭。

他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微闪动,视线在谢临那件星纹大氅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含笑拱手:“久闻真武观高道风采,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玄灵子笑道:“好说。”

谢临则很认真道谢:“上次晚晚在阴山迷路,多亏沈老师相助,谢临再次多谢了。”

他说“晚晚”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不经意透着熟稔和亲昵。

服务员为四个人斟上茶,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瓷杯中微微晃动。

“听晚晚说沈先生是画家?”谢临端起茶杯,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杯沿,似乎在感受温度。

“画画为生而已,偶尔也接些文物修复的活儿。”沈一舟推了推眼镜,“归云寺的壁画,就是我帮忙修复的。”

玄灵子眼睛一亮:“说到归云寺,老道年轻时和苦玄大和尚有过一面之缘。”他灌了口茶,咂咂嘴,“那会儿他还在五台山修行,大冬天的,非要拉着我比试谁能在雪地里打坐更久。”

沈一舟轻笑:“这倒像是师父会做的事。”

“师父?”谢临抬眸。

“苦玄大师指点过我佛法,算是半个师父。”沈一舟语气自然,“后来他总说我有慧根,可惜尘缘未了。”

这件事姜晚倒是第一次听沈一舟说。

玄灵子眯着眼打量沈一舟:“苦玄那老和尚眼光毒得很,他说你有慧根,那你肯定不简单。”

“道长过奖了,”沈一舟谦虚地笑笑,“倒是谢道长这身星纹大氅,绣工非凡,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谢临淡淡道:“家师所赠。”

“令师一定是位雅致之人。”沈一舟若有所思,“这北斗七星的绣法,很像唐代宫廷的技法。”

窗外,最后一缕晚霞消散在苍山背后,包厢内的灯火却愈发明亮。谢临和沈一舟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看似把酒言欢,实则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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