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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五，六……”

空空荡荡的系统空间里，陆俭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系统新增了体贴附件，它试着数数字让陆俭不那么无聊。

任务人员有多不喜欢寂寞，谁都看得出来。

“通知：本世界任务已完成。”

通知音终于到了。

那个世界，宛卿踏上新的大陆了吗。

陆俭时隔上千年，睁开眼睛。

系统设定的人鱼躯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便从整个世界消失殆尽。

陆俭知道宛卿一定会踏出深海，世界发展，这是必然。只不知道，她下决心那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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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铃~”

宽阔的校园。

梁诗抱着书包紧赶慢赶上课铃的尾巴进了教室。

呼~

老师还没有过来。

梁诗喘匀几口气，连忙收拾好课桌。

“于……于绍……”她小心地叫了声前座的同学，把要收的作业本子往上递了递。

“嘁，麻烦。”于绍正把手机藏在课桌下玩，不耐烦地接了东西往前座一扔。

大家轻车熟路一个传一个递上去，很快把作业本放上讲台一角的作业摞摞里。

班主任吴老师，也在教室外窗框边起身，悠悠然走进教室。

“还在玩儿手机的同学，自觉一点……”清清嗓子，开始一天新的长篇大论。

于绍“啧”了一声，把手机熄屏，两手撑着脑袋在课桌上，眼睛半闭不闭。

班级里油头子刺头子总不会少的，但是吧，对于这些还未懂事的孩子，能督促他们多学点儿知识就多学点儿吧，对一生都是有影响的。

吴老师不止说，还下来绕在所有同学边上转了两圈，才让大家翻开书本开始上课。

“阅读理解，逻辑思维……”她常由大而小，先从学习这些在考试里的重要性谈起，用比较现实的语境让孩子们至少本节课把需要咀嚼的东西塞进脑海里。

梁诗听得认真，不止听，奋笔疾书恨不得把吴老师每句话的语气词都标注上去。

“咳咳咳……”

同桌又咳起来了，想是今天气温低风大。

他身体太虚。

梁诗与同桌坐在靠墙的位置，同桌向来埋着头面向墙，与同学们不太合群，今天也是一样。

梁诗飞快地往同桌的方向看了眼，收回了视线。

要是往常，她还有空间表达下关心。

但现在，唉……

梁诗不让自己陷入焦虑低落的情绪中，强迫自己清空杂念，脑子里机械地重复着吴老师每字每句。

“咳咳咳咳咳……”咳嗽浅浅的，未停。

梁诗写字间手肘把他桌角的水杯推了推。

男生伸手把水杯揽过去，依然面着墙，小口地喝水。

过了会儿，不再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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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时间总是很快。

梁诗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吸收到，正午饭点儿就到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饭盒，装了菜的一层放回课桌内，另一部分拿到食堂打了三毛钱的米饭。

再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同桌还没离开。

他时间安排很规律的，平日绝不在课堂多逗留一秒钟……

梁诗踌躇了几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小城小市，大家基本中午一点左右才会陆续回教室。

这能让梁诗很自在。

然而今天……

同桌姿势没怎么变动，他的头发相对一般的初三学生有些偏长，窗外阳光斜照下来，蓬松柔软。

梁诗环绕了教室一圈，整个班级八十多个人，桌椅把一个方方整整的空间填充得满满当当，唯余下的，除了讲台，就是后门边放垃圾桶和扫帚的小角落。

梁诗在从课桌拿菜和起身换个地方的选择中反复犹豫，应该……应该睡着了吧……

昨晚到现在就滴米未进，又正值成长期，梁诗饿得有些发慌，她的纠结很快倾斜。

轻手轻脚把带的菜拿出来，打开，辛香味儿混进了午间家属楼飘过来的油烟味儿里。

不明显。

梁诗放下些心，从饭盒里夹了根烤得皮绽的本地大青椒，埋进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里。

温了一温，等不及，十几秒钟就忍不住翻出来和着米饭一大口送进口中。

香！

就是干巴刺啦了些，少了油星。

但已经很好了。

梁诗紧闭着嘴咀嚼，两颊鼓鼓。

快要中考了。

唉……

梁诗看着窗外，这时间稍远些的四百米操场上人流交织，都是打打闹闹活力满满的同学。

“窸窣~”

身边有了点儿动静。

安安静静的同桌抬起头，像才睡醒，懒懒地揉了揉额角，随意地往梁诗这边看了看。

梁诗手下意识往饭盒上一挡。

“下课了？”简简单单穿了件白T恤的男生环顾了一圈儿教室。

“……嗯。”梁诗点点头。

某种方面来说，她与同桌很相像，与人相处疏离，集体中存在感不高。

“哦。”男生拨了下额前稍长的刘海，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他没有要离开座位去食堂的意思。

梁诗僵着身子，有些尴尬。

小城再偏，也是市里，生活水平平均值要比下面乡镇高得多，一般同学吃穿用度不至于窘迫。梁诗从小地方考来，家庭……又是刚明白事理的年龄，面皮薄，对这方面敏感脆弱。

市里的同学再如何，不会就着干巴巴黑乎乎无调味儿的青椒下饭……

她一时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陆俭，你要下去吃饭吗？”沉默了几秒，梁诗紧张地问。

“下去？”陆俭看着她。

面前女孩儿黝黑消瘦，一看就是常日下地受日晒雨淋，衣角皱巴，洗得泛白，头发燥枯，匆碌扎了两辫，发丝弯曲纠缠。

形象典型分明，陆俭没有剧情都能一眼看出她的家境与困难处境。

十五岁的女孩儿，比那时候的妍妍还要小。

陆俭有些不是滋味。

他顿了顿，唇角扬起抹浅浅的笑，才想起来似的：“对，现在中午，我回去了。”

“回去？”梁诗一愣。

“嗯，下午不回来上课了，梁诗，麻烦你帮忙和吴老师说一声。”陆俭把桌上寥寥一本书收进课桌，背起空荡荡的书包。

“……哦。”同桌身体不好，请假半天一天的是常事，但从没有一次是这样让同学带话的。

而且，除了课堂上，同学交流基本用方言，面前陆俭言行举止电视里演员似的，又礼貌又……端正？

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样子。

“梁诗？”女孩儿在外座，陆俭在里座，他等着梁诗给他让下过道。

“哦……”梁诗连忙站起身，让同桌出来。

“谢谢。”陆俭慢慢过，一侧眼就看到了失去女孩儿护佑的饭盒。

梁诗关注着他的视线，手指紧扣。

同桌走到课桌外侧，停住了。

“怎么了？”梁诗紧张地红了眼角。

“唔……”男生微弯着腰，对梁诗的午餐很感兴趣的样子：“我……我可以尝一根青椒吗？”他飞快地四处看了一眼，捂捂肚子，可怜兮兮。

……

梁诗满溢的自卑卡在半道，她犹疑地看看青椒，又看看陆俭，眼角的红褪去了，脸颊的红默默蔓了蔓。

对外交流不广的地区，蛮气又保守，矛盾重重。梁诗村庄里长大，自小见惯了长辈外露的勾心斗角却又接受着温和保守的教育，她与市里的同学间融不进去，更别提不一性别的男生。

“店里的烤青椒都不正宗，这是李家屯的做法吧，太香了！”同桌双眼亮晶晶。

“你去过李家屯？”梁诗局促。

“没去过，我想的。”陆俭理直气壮。

……

好吧。

看起来真的很想吃的样子，很认真。

没有自己以为的会出现的惊呼与奚落。

梁诗慢慢放松下来。

“嗯……颜色有点儿不好看……剩下的我都没夹过的……”她迟疑着道，心底一点点与同学功课外接触的新奇与期待。

“你答应了！”陆俭很开心，他把每根青椒巡视一眼，拣了根最小的放入口中。

静静的沉默。

紧接着猛一阵呛。

陆俭侧身掩着嘴角，眼中水光都被逼出来。

“陆俭，你没事吧。”梁诗忙给他递水。

“对……对不起，我以为没那么辣……”陆俭喝水擦泪点，喘过气来，他嗓子都哑了。

狼狈还有点儿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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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间残余着辛。

路边凉风轻拂。

陆俭背着宽大的书包走在人烟稀少的道，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身处惯产椒的地区，原身却多年适应不下。

陆俭低头瞅瞅白色上衣身前陈旧的脏迹，捋捋发丝污腻。

半大的孩子，环境所致，不懂打理。

陆俭的家与学校有点儿距离，他投了一块钱坐了六站地，到了新建的小区单元门口。

门口有老头老太太坐着闲话，见他上课的时间回来，面露同情之色。

陆俭“蹬蹬蹬”直接上楼，到第三层额头已是一层细汗，他站定歇了会儿，伸手敲门。

“咚咚咚~”

门很快开了，身长到他腰的弟弟蹦蹦跶跶，朝里喊：“妈，哥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身体不舒服？肚子疼？要不要去医院？”女人从房间里出来，她一边关切陆俭，一边捏了把小朋友的耳朵：“在外面干什么！要你预习二年级课本！”

弟弟霜打了般的茄子佝偻着脖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