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层层叠叠铺在地上,姜毓晚再次睁开眼睛,面前的火堆早已经剩一摊黑色的余烬,她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会儿,谢昭非的那些手下只剩下几个留在这里,其余的不知道跟着谢昭非去哪儿了。
她听到树上有些声音便立即抬头望去,直直与持剑的人对上目光,四处还有人朝着这处奔来,姜毓晚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往后退了退。
“有刺客。”
姜毓晚连忙朝着人多出跑去,谢昭非的手下闻言靠近姜毓晚,将她围在中间。
四周的黑衣人袭来皆覆面,看不出谁是谁,眼里透着狠厉,朝着这处冲过来。
来人远远不敌谢昭非的侍卫,几下就将黑衣覆面人放倒在地,姜毓晚呼出口气,谢昭非的仇家怎么这么多。
“姜姑娘,还有一些。”
姜毓晚闻言朝着四周看去,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她皱眉说道:“小心些。”
四周涌来黑衣人很快就将几人围困住,谢昭非的手下持剑就冲上前去,几人打斗在一起,兵刃相接。姜毓晚看着眼前的几人焦急又无奈,她随手掏出装生石灰的青瓷瓶子,里面还剩一些,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应付这些追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越集越多,他们注意到站在远处的姜毓晚,意识到什么,用剑指着姜毓晚:“先抓住她。”
姜毓晚眉心一跳,朝着一旁跑开,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直到那几个黑衣人靠近她后,姜毓晚将手中的粉末撒出去,黑衣人沾上了粉末,便停了下来,手中的兵刃也因为突入其来的灼烧疼痛扔在了地上。
姜毓晚想要走上前去看看,却被身后赶来的人持剑拦住:“你疯了?”
姜毓晚闻声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淡然的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剑,径直朝前面药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走过去:“谁派你们来的?”
她皱眉看着,黑衣人闻言抬起头,侧耳听着四周的打斗声停了下来,几人什么话都没说直直躺在了地上口吐黑血。
“这些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姜毓晚经过黑衣人时,踹了踹他们,蹲下身子打量着黑衣人口角的黑血:“剧毒。”
说完后摇了摇头:“怕是没救了。”
谢昭非闻言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架势倒是看不出要救他们。”
姜毓晚起身抱着手臂看着他:“我在京中时,听闻大理寺审案便是吊着这些人一口气,直到问出什么东西。”
“这些人皆是亡命之徒,哪怕是千刀万剐也问不出什么,何必费这个力气。”
“真可惜”,姜毓晚看着地上的人摇了摇头,转身朝着一处走过去。
这些黑衣人来者甚众,谢昭非的侍卫有几人受了伤,身上的伤口裂开血水映出在衣服上,姜毓晚便挨个帮他们上药包扎。
“刚才谢谢你们。”
“这种事常有,没什么。”
谢昭非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姜毓晚的动作,关岳手中拿着一封信,念完后便掏出火折子烧成灰烬随风散开。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谢昭非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嘴唇轻动:“你以为我们当真只是来找玉玺的吗?”
新皇登基,还未掌大权,离了京城便是山高水远,这些州县的人便肆意妄为。
“我懂了。”关岳顺着谢昭非的目光看过去。
谢昭非眉头一动,姜毓晚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他忽然回过头看着关岳:“给楚州的信送到了吗?”
关岳闻言点了点头:“已经送去了。”
这一伙人看来便是楚州来的,具体是为了什么,谢昭非倒是有些好奇,敢派人行刺,就看有没有承受后果的胆量了。
姜毓晚帮他们换了药,手指上沾满了血,血腥味迎面而来闻着有些刺鼻。
便朝起身朝着谢昭非身后的方向走去,她记得哪里是有一处小溪的。
姜毓晚对上谢昭非的视线说道:“谢大人,我很快回来。”
她朝着林子里那处唯一的小溪走去,清澈的溪流一直向着下游流去,蜿蜒曲折。
她将手泡在水里面任由水流清洗,血水很快与清澈的水流融合在一起,最后消失不见,姜毓晚伸手捧起冰凉的溪水拍打在脸上,激的人清醒了许多。
她湿着手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着,此处寂静一片,无人打扰,若是能够忘记刚才发生的事,她长长说道:“此处可真好啊。”
树枝上掉落的叶子落在溪流里面,顺流而下,这条溪流倒没有那么浅。
谢昭非向关岳安排了什么,朝着姜毓晚离开的方向走去,直到远远的看见姜毓晚的身影。
姜毓晚心中想着事情,但耳朵可没有闲着,身后一直传来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还没问你,你一大早上去哪儿了?”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与众不同。”
“哪里不同?”
姜毓晚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过就是裙角破了点吗,还能是哪里与众不同呢。
她斜斜看了谢昭非一眼:“你不也是这样?”
谢昭非倒是没做计较,持剑靠在树干上:“我们要入楚州境了。”
姜毓晚没兴趣听,只嗯了一声。
“可能要待一些时日。”
“知道了。”
姜毓晚堪堪转过头看了一眼谢昭非,看着他的模样忽然之间有些恍神,连忙回过头盯着破了的裙角。
她早已经料到这伙人的来历不简单,罢了,既然上了贼舫,断无反悔的道理。
既然选择跟着他们,那么回到吴县只是早晚的事。何必在意这些,姜毓晚果断起身:“走吧。”
两人便一齐从林子里出来。
姜毓晚站在自己的马前,等着谢昭非同他的手下安排什么事情,马儿甩了甩尾巴像是在催促。
谢昭非终于将缰绳牵在手里。
“我们入楚州境。”
“是。”
“...”
姜毓晚跟着他们出了林子,终于见到了与之不同的色彩,不在是抬头就是被树枝遮挡的天。
楚州距这里最多还有二十里路,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到,谢昭非想要在楚州停留看来是又有什么事情。
一行人颠簸在路上,时而纵马飞驰,姜毓晚这一路行来,见识了不少,也知晓了大理寺之人行事的诡秘无门,正如此刻,楚州的人怕是还不知道大理寺的人这个时间已经到了。
楚州辽阔,此时仅仅踏入境内,却很少能看到路上的行人,一眼望去尽是山野。姜毓晚抬头朝着四周打量:“这路上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我们走的是小道,并没有走官道。”
姜毓晚闻言点了点头:“怪不得。”
入了楚州境后一行人已经走了半日,终于抬头堪堪能够看到远处的小县,此时天色还不是很晚。
谢昭非抬手说道:“快些入城。”
几人骑马赶在天黑之前入了这处小县,可以一路上走来依旧也没有几个人,姜毓晚瞧着四周紧闭的门窗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很快,姜毓晚便找到了住处,她单独住一间屋子,她推开屋子朝着里面的布置看了几眼,倒是不错。
姜毓晚打开自己的包袱,翻找出几件衣裙,这些都是刺史夫人为她准备的,压在衣服底下的便是几本泛黄的书,她看了几眼将包袱重新整理好。
姜毓晚脱下身上磨破了的脏衣服随手放在一旁。
屋子里水汽萦绕,姜毓晚脱了衣服泡在浴桶里,四周暖烘烘的水包裹着她的身子,畅快极了。
她不舍得一直待到浴桶中的水凉了才肯出来,随手拿起帕子擦干自己的头发,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打量着楚州的景色。
山野之间人迹稀少也就罢了,可这处小县怎会没有什么人呢?
她便一直趴在窗户前数着来来往往的人,总共也没几个。
姜毓晚皱起眉头将窗户关上,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连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此时倒是能够畅快的睡一会儿。
夜色浓黑,伴着冷风吹了进来,姜毓晚睡梦中拽紧了被子,翻了个身。
第二日一早,姜毓晚睡了很久才醒了过来。屋外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将日光挡了个严实。
姜毓晚打着哈欠踩着木楼梯下楼去吃饭,客栈的大堂已经坐了不少人,她坐在一个空位子的旁边:“你们大人还没起吗?”
有人闻言笑出了声:“姜姑娘,大人已经和关岳走了好一会儿了。”
“是吗?”
姜毓晚拿起桌子上的素菜包子吃了几口,转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街上此时还是零零散散几个人,姜毓晚将手中的素包子吃完后起身朝着外面的大街走了出去。
“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她状似随意的闲逛,实际上一直跟着来来往往的人,发现这些人都是去了小县里的药堂。
姜毓晚站在外面看的时间很久,这些人像是拿着不多的铜钱全都买了药。
她朝着人群走去,迎面从药堂出来一个女子,身形消瘦,姜毓晚连忙朝着她过去,谁知药堂门口的其他人着急买药将那女子撞到在地,女子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姜毓晚没有料到,帮她将掉在地上的药包捡了起来:“你没事儿吧?”
谁知那女子只是看了一眼姜毓晚,拿过东西匆匆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真奇怪。”
姜毓晚摇了摇头,手指上的沾染一丝药味,她将手指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只是寻常治咳疾的怎么能有这么多人哄抢。”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药堂,驻足良久后转身离开了这里。算了,还是少管闲事吧,以免引火上身。
她在街上转悠,回到客栈时已经很晚,谢昭非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大堂里。面色如常,可姜毓晚倒是觉得他有些奇怪,本来想打招呼的手放了下来。
姜毓晚迈步走过去时还是回头看了几眼,踩着木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姜毓晚端坐在桌前翻着随身带着的几本书,她伸手抚平上面的褶皱,尽管书页泛黄,姜毓晚小心翼翼的翻看,视若珍宝。
她将书册整理好,放到包袱里面,在都督府时姜毓晚将这几册书随身带着,已经弄得不成样子。
在程府十年,竟然除了这几本书再无傍身的东西,姜毓晚想起什么,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程家一家人的性命皆为她的父母陪葬,可心中只有刚得知时高兴了一会儿,可现在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似大仇得报,其实什么都没有了,那么多年的执着都变成了余烬消失不见,此刻心里想的便是能够回到吴县。
姜毓晚躺回到床上,窗户没有关严实,丝丝缕缕的夜风跑了进来,吹的人有些冷,姜毓晚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严实,不觉得冷了,她便懒得去关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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