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好耶!我太期待了,晚上都要睡不着了!”韩千樾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黎昕。

“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土包子一个。”韩千逸其实也挺期待去山上和大家围着篝火放鹿马的,但还是想损一下妹妹。

“这还不算热闹呢,你们要是再迟些来,赶上社火节,那才叫一个热火朝天!社火的名目很多,什么耍龙、狮子、花鼓、太平鼓、八大光棍、拉花姐、高跷、罗汉、秧歌、高台等等,村民们穿着色彩鲜艳的服装,戴着各种面具,使用自制的道具和乐器,以幽默诙谐的方式展现这儿的风土人情和民间智慧。”

韩千樾遗憾极了,左手支着头,瘪着张嘴,嘟嘟囔囔地说:“真是太可惜了!我都能想象那个人声喧闹的场面了,只可惜不能久留,不然就不能赶在师父前头回道观了……”

“你妹妹自己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黎昕用手臂轻轻碰了碰韩千逸的手臂。

“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想留下来看你刚才说的表演。”韩千逸不愧是韩千樾的二哥,对她的心思把握得十分准确。

“那你们就留下来呗,在这儿过年,正好陪陪我。我已经好久没碰着熟人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任职,也没个说话的人。”黎昕满怀期待又带着渴求的眼神盯着韩千逸。

“这可不行,千樾是溜出来的,我们去玉庐看完三弟一家还得赶着回去呢。”

“好吧……往后你要是有空记得回来看我。”

“你就不能使点劲儿努努力,回都城任职吗?到时候不但能和家人、朋友天天见面,而且都城好玩好吃的还那么多。”

“我才刚来这儿上任两年,又没有突出功绩,怎么会这么快调回都城啊?要不你试试重新入朝为官,主动调来我这儿陪我,这儿可不像朝中勾心斗角那么多,我罩着你,你来帮我分担琐事。”黎昕的小沮丧很快就消散了。

“你现在做得很好,再坚持几年一定会有希望的,我在都城等你回来。”韩千逸对好友信心满满,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我的事就让它自己发展去吧,总归就是一个‘熬’字。那你以后当如何?何时再入朝为官?还是要去做些旁的事?”黎昕原先因为失落微微低垂的头倏地抬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时常觉得迷茫不知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就先糊弄着活,反正眼下是衣食无忧的。也许某一日突然就知道该走哪条路了。”韩千逸叹了口气,面上浮现出一丝愁闷之色。

“也别给自己施加这么多压力,‘桥到船头自然直’嘛,我们还这么年轻,未来犹未可知。”黎昕是个乐天派,低落一瞬后就开解了自己和好友。

聊了半个时辰不到,三人就先回客栈休息了,养精蓄锐准备凌晨去爬山登高。

子正二刻时,黎昕派来的小厮就到客栈来找韩千逸,三人本就和衣而卧,起身后稍作打理就出门去,黎昕的马车早就等在门前了。

“你们三人出来得倒是快,我还以为要再等上一等呢。”黎昕挪了挪屁股,给三人让出位置来。

“就等着你来唤我们呢,谁都睡不安稳”,韩千逸假装抱怨道。

“明日你们就别出去玩了,登高回来用了朝食后就回客栈补觉,好好休息”,黎昕替三人安排道。

“日曲人朝食都吃些什么?”韩千樾问。

“杂碎汤泡馍、牛肉面、包子粉汤是当地人早晨最常吃的几样,明早回城后看看你们想吃什么。我还带了焜锅馍馍和熬茶,在山上饿了可以简单填填肚子。”

“黎昕哥,你太厉害了!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到,不像我二哥,大晚上就会拿把扇子不停扇啊扇,本来就够冷了。”

黎昕和王泽丰都因为韩千樾的话笑得前仰后合,补充道:“从我认识他起,你哥就爱整这风格。两年没见,他年纪上来,越发风骚了。”

“诶诶诶,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韩千逸作势要打坐在他身旁的韩千樾,傲娇地撇过头,“我这叫风流倜傥好吗?哼,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都无法欣赏我的风采。”

“是是是,韩公子风度翩翩、英俊潇洒、风华绝代!”王泽丰不好意思继续跟着两人笑,找补道。

“他可比你们两人有眼光多了!你看看这两年你都变得不修边幅起来。”韩千逸假意生气瞪了瞪坐在他对面的黎昕。

“哈哈哈哈,你每日游手好闲有时间打理自己,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当然粗糙些。明早你们还能回客栈休息,我只能马不停蹄地去查案子。”黎昕苦兮兮地指指自己眼下的青黑,做惆怅状。其余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马车到达山脚下,四人轮流下车,跟在黎昕周围上山,随从们带着准备好的物品先行上山布置。

“是吃饭时提到过的案子吗?陪我们出游可会耽误你的时间?”王泽丰问。

“倒是不影响我,尸首还得仵作明日勘验呢,出了勘验结果才能确定侦查方向。就是这个案子颇有些古怪,和鬼神之说掺和上了。”

“是什么鬼神传说?讲来听听看。”跟在黎昕后头的韩千樾好奇极了。

“你不怕吗?”跟在她身边的韩千逸提了提手中的灯笼,四周漆黑一片,半人高的茂密草丛被风吹得发出沙沙声。

“这有什么害怕的,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志怪小说,寻常都当做助眠物睡前看。”韩千樾勾起一抹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的胆子真大!以后都得尊称你一声‘韩女侠’了”,王泽丰打趣道。

“那我可就说喽。三日前一男子向乡长上报妻子的死亡,说是昨晚睡着时,他的妻子患了心悸病,不幸离世。乡长也简单查看了他妻子的死状,嘴唇发紫、牙关紧闭,裸露在外的尸表也没有其他伤痕,就让他收敛了妻子的尸骨,停灵在正厅中打算寻个吉利日子下葬。”

“这也没什么,不就是病死的吗,这与鬼神之说有什么联系?难道说他的妻子是被鬼魂吓死的?”王泽丰问。

“不是这样的,大前夜他们家周围的邻居都说半夜听到他家那个方向传来凄厉的惨叫,像是鬼魂发怒的声音。昨日白天邻居几家一合计,打算午时结伴去他家中祭拜一下,顺便找那男子打探昨夜的情况。有一人偶然瞧见棺材中的尸体双目突出、死不瞑目,脖子上还有一圈紫红的勒痕,和乡长之前检查的情况大为不同。”

“他是不是被丈夫勒死的?话本子里夫妻间一方的死亡,另一个有极大的嫌疑。”韩千樾看上去颇有经验的样子,像个断案多年的捕快。

“可三日前那晚,那男子不在家中,他在赌坊玩牌,好多人能给他作证。发现妻子的死状后,我瞧他哭得挺伤心的,而且邻居说他们夫妻平时相敬如宾,搬来此处五六年也没看过两人红脸。”

“那难道是鬼魂现身又勒了她的脖子?”王泽丰挠了挠头,有些想不通。

“那这鬼魂可有够无聊的,现身只是为了掐一具女尸的脖子。我可不信这世间有鬼魂的存在,他们家中只有夫妻二人?”韩千逸对这些弄虚作假之事颇感不屑。

“原先生了三个女儿,年前二女儿患病离世了,只留下五岁的大女儿和四岁的小女儿。今日我们去他家中勘察时,没见到两个孩子的踪迹,那男子说丧事繁琐分不出精力来照顾两个孩子,停灵第一日就把孩子送到朋友家照顾了。”

“她们阿娘去世的那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韩千樾问。

“还没找到那两个孩子呢,我们跟着那男子给的地址寻去,那户人家房门紧闭、无人应声,昨日可能出去置办重阳所需的物件了。待明日再派衙役去瞧瞧,再无人的话就得问问四周的人家。”

“他二人是何来历?怎么没将孩子送去祖父家或是外祖父家?”王泽丰问。

“那男人名叫胡志泽,原先家在松潘那头,家境说不上十分优渥,但也算得上小康;死的那人叫胡桐,她原是大景人,父母双亡后被亲戚霸占了本就没多少的家产,被迫背井离乡,流浪到松潘。两个一见钟情,暗生情愫,但胡志泽的父母不同意他娶一个空有美貌的外邦女子,逼他与多年好友的女儿成婚,他倒是也硬气,抛下富贵日子不过,也不顾亲缘血脉,带着胡桐背井离乡,来到日曲扎根下来生活。”

“他们夫妻倒是伉俪情深,真浪漫啊!”韩千樾感叹道。

“你可不要学他们。这叫无媒苟合,万不可模仿。小女孩可不要被这些所谓的浪漫蛊惑,做出损害自身的事。你找夫君要经过我们家每个人同意的。”韩千逸警告韩千樾。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还没给我找二嫂,我怎么会比你先找呢?我们现在脚下的可是凤凰山?”韩千樾问。

“正是凤凰山。土楼山在城外,深更半夜的我们就不跑远出城门去了。”

“那我要去南禅寺给二哥求姻缘,给自己求求财运,不是说南禅寺很准吗?过完年二哥就找到二嫂哈哈哈哈。”黎昕和王泽丰都被她的话逗笑了。

“那我给你们三个都求姻缘,既然我要有人陪,也不能让你们都孤家寡人,夜夜独守空房”,韩千逸回击道。

“我就不用了,不用替我着急,我喜欢自由自在没有牵挂的生活。何况应该没有女子愿意陪我守在这儿过苦日子”,黎昕连忙拒绝道。

“好了,不跟你们贫嘴了,胡志泽他们家中经营情况如何?这人喜欢赌钱,会不会是因为胡志泽欠债什么的和人闹了龃龉,让人找到家里去?”韩千逸问黎昕。

“衙役检查了他家中的门闩和锁扣,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都是日常使用留下的轻微刮痕,问了胡志泽,家中财物首饰这些的也没有被偷盗,都好好地放在柜子里。况且他们夫妻两人前几年开了一个朝食店,卖大景那边特有的玉米薄饼,进账颇为不错,而且赌坊那边说他挂的都是些小账,只和他想等赢了再还。”

“这胡志泽除了在赌场玩牌外,可还有别的嗜好?可有和赌场的人有旁的交易?”韩千逸接着问。

“你是怀疑他和长治那事有相同之处?”王泽丰问。

“只是怀疑,如果能排除是那事自然最好。”

“赌场没什么特殊发现,胡志泽也就是偶尔空闲了去玩玩。你们在长治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这事有些复杂,空闲了再与你细说。”韩千逸不知道该不该和好友说这事,虽然也不一定会把他牵扯进来。

“他们夫妻两人待人接物如何?可有得罪过什么人?”王泽丰问。

“他们都是做生意的,人情世故处理得挺好。周围邻里没有人说他两人的坏话,都评价胡志泽左右逢源、能言善道,没见过他与别人红脸;胡桐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平日见到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店里当日没卖完的饼子还会带回来免费送给邻居们或是施舍给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听上去他们夫妻俩还是挺不错的人。目前这些盘算下来既不像情杀,也不像仇杀,也没有激情杀人的迹象,难道真和鬼魂有些关系?”

“我和你二哥一样,都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判案的人没有本事通过细枝末节破案,就将自己的无能推脱到虚无缥缈的鬼魂身上。等明日进一步再探查,肯定有蛛丝马迹没有被查到。”

四人也没再讨论这个案子,爬到山顶后在早已搭好的棚子里坐下,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吃了点饼子充饥。等到时辰差不多了,随从选了个风口,用背上来的柴火搭成一个小塔的形状并点燃。山上的风将炽热的火焰吹得忽明忽暗,如同一团狂怒的红色野兽,在黑暗中咆哮。天太暗肉眼看不太清,四人不敢往山崖边上靠得太近,站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将鹿马洒了出去,风卷起这些纸片将鹿马带向空中,飞向更远处,也有沾染了火星被点燃的鹿马,化作夜空中稍纵即逝的繁星。

“真浪漫啊!太好看了!”韩千樾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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