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8.

莲垠,无期城。

由于靠近首都斥列城,无期城里多勾栏瓦舍,客栈酒楼,既服务王公贵族,也作为各地人求官升学等的歇脚点,中转站。城内主街车水马龙,夜夜笙歌,直到四五更天,仍不见消停。

长乐踏入主街,不禁感叹:“好多啊。”

好多乞丐。除了五湖四海的来客,主街上还有很多乞丐,听口音似乎都是莲垠本土人。长乐以前在银歧流浪,自己也做过乞丐,但从没在一个地方见过这么多乞丐。

正想着,一旁酒楼里出来几个伙计,对着门前的乞丐狠狠一脚。

“去去去,别在门口要饭。”

乞丐歪在门槛边,没有反应。伙计们把他拖到一旁的小巷里,边拖边嘀咕。

“真是他?”

“眼下一颗痣,胸口一道疤,准没错。”

乞丐眼睛半眯半睁,似梦似醒,任他们拖拽。

“他真像别人说的那样?”

这个乞丐名叫一道疤,据说是个痴傻的,无论人家怎么对他,都没有反应。

“真不真,一试便知。”

几个伙计坏笑起来,解带扶根,就要往他头上撒尿,忽听得巷口有人喊:“喂喂,有人偷酒啦!”

几个伙计一听,不知哪里事发,恐牵连自己,忙提了裤子跑回去。

“哪里偷酒?”

长乐站在巷口,指着身旁酒楼:“喏,刚往里跑了。”

伙计们定睛一开,正是自己打工处,慌得边喊边追进去。

长乐趁机跑进巷口,把乞丐扶走。

乞丐依然是那傻样,哈喇子淌到胸口。

长乐:“行乞莫停朱门酒家,流浪绕道荒山破庙。大叔,你下次可得机灵点。”

乞丐:“嘿嘿,嘿嘿。”

出了小巷,光线变好,长乐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傻乞丐,只好叹口气,扶对方靠墙坐下。

一道疤张着两腿,软着双臂,呆呆看他离去,不知是否清醒一二。

长乐回到青罗身边,继续跟他穿街走巷,一路上贩夫走卒,名店珍铺,各色琳琅入眼,都是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少不得步也黏糊,行也踟蹰,但见青罗目不斜视,健步如飞,只好勉强收心,快步跟上师父。

长乐:“现在去哪?”

青罗:“找个老朋友。”

一人一妖走到东三街一处老宅,只见青瓦斑驳,柳絮缀檐,比之同街其余新漆的宅子,多几分破落之意。

青罗走到门口,见一名少女正垂头扫地,奇道:“吴尘,你爱上女装了?”

少女头也不抬:“吴尘是我太爷爷。”

“太爷爷?哦,是。” 青罗这才反应过来,人类的时间与他不同。

青罗:“你和你太爷爷长得真像。你太爷爷呢?”

少女:“无期山折水峰下。”

青罗:“啊,抱歉。”

少女:“他还健在,只是不愿见人。”

这里到折水峰,驾仙兽也要大半日,青罗有心会一会老友,又闻其避世,决心只身前去,于是拿出一份钱给长乐,交代他自寻去处,于城内等候两日。

长乐找了间客栈住下,不敢怠慢,每日仍到郊外练功。

青罗于折水峰下见了吴尘,昔日芝兰玉树,此刻垂垂老矣。小小草屋前只一人一桌,石桌上茶碗排兵,炉壶布阵。

青罗与他一同烹茶,时不时聊几句,吴尘端详他的脸,还是他们初遇的模样。

吴尘:“人也修炼,妖也修炼。只是这人啊,道行再高也不过数百年,终究是没有妖的千年。青罗,你着实是让我体会了一把 ‘人生若只如初见’ 呐。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罗也笑,笑完又道:“说来千年,不过虚度。”

他边说边远眺,风起云涌,无期城明灭可见。吴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吴尘:“想不到吧?昔日铁笔铜牙之国,何等风骨,今日竟要靠秦楼楚馆来维持税入。”

莲垠的开国国君本为史官,同其余四国国君一起征战天下,最后于南海之畔立国,设狼毫为家徽,寓意史官秉公纪实,刚正不屈之精神。此后数百年,莲垠也确实延续了这一精神,在各地设大学作为史官执笔的独立机构,不归皇权,不受恩贿,只谈真理,独争考据。

此种机制下,莲垠形成了天下独一无二的风土人情。大学下设各个分支,供人究古谈今,参玄论道等,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风云阁。青罗记得,以前每有奇说异著,惊人史料等,往往都出自风云阁,不光莲垠本土人,就连外邦人,也常不远千里过来,专为购入风云阁的书。

青罗:“如今这莲垠,和我印象中相距甚远。前几日入城,官兵都不认文缇印章。”

吴尘闻言叹息,青罗见如此,便问详细,吴尘于是慢慢道来。

“你有所不知,在你冬眠后不久,文缇公主就率莲垠全境与下沙,银歧一道出兵,讨伐李沫,世称三军伐沫,不料下沙君主霍樱是个叛徒,效忠李沫,在两国间挑拨离间,最终导致三军大败。”

吴尘当年也在三军之列,想到往日种种,不觉眸光暗淡。

吴尘:“一百年,整整一百年。这一仗打了一百年,英魂盈天,先烈满柩,最后只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斥列城失守那日烟尘遍地,满目疮痍。残破法阵散出漫天灵光,扭曲弯折,如将死之痉挛,成敌军之踏阶。文缇一身红衣,独上城楼,扶起莲垠的狼毫旗后,在旗下自刎谢罪。其子文冬鸣临危继位,与琉塬谈和。

思及此,吴尘一时无话。青罗知其心下沉痛,也不多言,只默默为其倒茶。

与此同时,斥列宫。

一道人影自东宫某院内闪出,留下一扇打转的门。侍女从院内追出来,举书喊道:“二公主,你忘带书了!”

卷云边跑边说:“扔过来。”

侍女早有准备,熟练地一扔,卷云接过书,直奔西宫学堂。

学堂内,老先生已经翻开书,推了推眼镜。卷云眼看来不及了,路过池塘时顺手勾起里面的水,铺在地面上结成一路冰,踩在上面滑向学堂后门。

坐在门边的堂弟看见她,做个鬼脸就要锁门,卷云一个滑铲破其奸计,不幸踹翻后排书架。

一书倒,书书倒,老先生定睛一看,气得吹胡子瞪眼。

“文卷云,又是你!”

卷云手忙脚乱,试图整理书架,一番动作后,架子散了。

老先生:“老身执教近百年,从没见过你这样顽劣的学生,管你什么公主皇子,现在给我滚出去!”

卷云闻言,只好滚了。她沿原路返回东宫,途中东看看,西瞅瞅,玩一会虫子看一会花,研究下天空观察下树,来时只用了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走了一上午。

宫中其他同龄孩子都在上课,卷云一个人倒也玩得起劲。她遇树起木,给老先生造了个歪歪扭扭的树人,添上猪鼻子。

正调整猪鼻子,听得后面有人道:“二公主。”

卷云转头,见一个美男子向她行礼。

美男子身旁站着卷云的娘亲莫惜华,姐姐文舒云以及一众仆从。莫惜华厉声道:“卷云,你大白天不上学堂,在这里搞什么?”

卷云向美男子回个礼,不敢说自己被赶出来了,只低头作认罪状。

莫惜华见她如此,料定其闯祸,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训斥她,于是暂且撂下,向男子道:“姚越,我们继续。”

姚越和莫惜华继续议事,口中内容不离船业,商贸等。舒云跟在二人身后,回头朝卷云眨眼。卷云立刻会意,悄悄贴到姐姐身后。

舒云一手背在身后,袖子里滑出一颗糖,落在手心,卷云兴高采烈拿了糖,撕开糖纸,放进嘴里。

此糖乃舒云亲自研究,亲手制作,甜而不腻,清喉醉胃,天下独一份,卷云爱的不得了,天天央求姐姐做给她吃。

舒云头也不回,一连给了几颗,卷云一一接住,一声不发。前面两个大人毫不知情,仍在谈话。姚越不知提到什么,莫惜华点头后加快脚步,舒云于是收手跟上。

三人走远,卷云四处玩一会,侍女来请吃午饭。午饭后,几个婆子奉了莫惜华命令,盯着她躺下午睡。卷云合眼竖耳,等婆子走远,一骨碌起床,钻进床边衣服,从窗户翻出去。

她本想跑去找舒云,不料中途路过演武场,看见一帮人在操练。此时正值午休,按理管事的不会允人入内。卷云一时好奇,停了脚步张望,问栏口管事的:“谁在那?”

管事:“回二公主。是无期山扶归派的弟子,今日来交游。”

管事的慢悠悠说完,发现二公主已经不见踪影。再一看,人已窜到演武场上。

管事:“哎,二公主——”

演武场上,十几个男孩正两两一组,持棍过招,其中一人不敌,棍被挑飞,卷云于是跳起来接住。

男孩跑过来道谢取棍,卷云问他:“你们练的是什么招?”

“呃,这个是——”

男孩日夜练功,不可谓不熟,要他介绍时却一下卡住,组织不好语言。

卷云又把他的棍子夺回来。

卷云:“让我玩一下。”

男孩被抢了棍子,又见远处同伴招手催他,忙劈手再夺。他夺,卷云闪;他再夺,卷云再闪,二人转似的绕了半天。

男孩:“哎哎,你别捣乱了,扶归派不收女弟子的。”

卷云一听就不服气了,大声道:“凭什么不收女弟子?” 说完撑棍一跳,跃起后棍随人上,一棍子打在演武场中央。

男孩们纷纷围上来,卷云一转棍子,插在地上,随后扔掉自己的佩剑。

卷云:“过来单挑。”

男孩一听,好胜心起,借了同伴的棍子,踏入人圈中心,摆开架势。

两人起先只棍来棍往,卷云一棍子直刺过去,被男孩抱住棍子来了个过肩摔;趁她打滚缓冲,男孩急扫其下路,卷云于是回身后空翻,倒打其背。

男孩吃了她一棍,原地不动,身后风起。见他使风灵,卷云便祭出木灵,树根破开脚下石地,充当其闪转腾挪的辅助。男孩转棍驭风招架,几招下来,被卷云突入,棍子在他要害上象征性一点。

男孩认输,其余人一个接一个上,一个接一个输,卷云撂倒一大片,最后道:“你们一起上吧。”

其中一个男孩道:“别打了,有什么好打的,打输了难看,打赢了说我们欺负女孩子。”

卷云闻言两眼一翻,嘴巴一扁,怪声怪气地鹦鹉学舌:“打赢了说我们欺负女孩子,噫~”

那男孩见卷云大着条舌头,扮丑学他,气得倒仰,另一人拍拍他肩膀道:“阿米,这原是比武切磋,技不如人,愿比服输,不必作此考量。”

阿米哼一声,正要再张口,忽见栏口处乌压压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妇人一袭金丝绣裙,发冠上嵌三色灵石,正是莲垠的君后,卷云的娘亲莫惜华。

莫惜华正领扶归派众长老参观,一进演武场,就见旗倒地砖掀,一地断棍横七竖八,一排树根突突刺刺,一个卷云大大咧咧,猴似的蹲坐在中间几丈高的树杈上。

莫惜华沉了脸色,命人将卷云带走。卷云正要被带走,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众人齐齐行礼:“君上。”

文冬鸣款步走来,笑问发生何事。卷云刚欠身向众长老行礼,此时竟不抬身了,转个方向又再礼她爹。

文冬鸣伸手揉揉她脑袋,一点不生气。扶归派众弟子中出来一个领头人,一五一十讲述事情经过。

扶归派长老闻言,立刻拱手道:“非也,非也。君上明察,敝派不收女弟子,并非瞧不起,只因男女有别,敝派功法,专研男身,不适女身;譬如那疏白峰的千悦门,只收女不收男,与敝派异曲同工,想来也是这个缘由,绝无轻视二公主之意。”

文冬鸣:“罢,罢!管他男身女身,卷云想练什么,练便是了。”

长老一听,心想这莫不是要他破例,权衡一番,刚要开口,就见卷云把棍一扔,捡回自己佩剑,嘟囔道:“什么破棍,我才不练呢。”

一时间,卷云意阑珊抱剑离去,长老悻悻然面有菜色,文冬鸣笑眯眯袖手旁观,莫惜华假惺惺圆场几句,扶归派几个弟子张口欲言,被长老拦下。

姚越默默站在人群后,将此情景尽收眼底,心里有了定数,当下不再耽搁,假托些事离场,在宫中七拐八拐,行至南门附近,放慢脚步,徘徊一阵,就见一女子自圆门曲径内步出。

这女子一袭素纱,淡眉杏目,手拿一顶帏帽,似乎刚摘下来整理头发,此时还有一缕垂在鬓边,随她步子摆荡。

姚越自己就生了张漂亮皮囊,看人样貌身段,自是无比刁钻,很少真心臣服过谁人风情。此时见了这女子,虽早有准备,心竟还是一颤,生出些一眼万年的错觉。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欠身行礼。

“姚越不知长公主在此,唐突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罪。”

文冬蕖,文缇的养女,文冬鸣的义妹,莲垠的长公主。

这位长公主行事低调,隐居深宫,很少露面,多数人连其长相都不知,但姚越不同,他对此人早有调查,这日亲眼得见,第一眼被惚了神,第二眼马上就认出。

文冬蕖回礼,笑道:“姚公子,久仰。”

姚越所知,这文冬蕖原是重病弃婴,被文缇从战场上捡回,本欲默默救治,却被有心人将情况添油加醋传开,遭遇无数反对。莲垠人受叛党挑拨,以其为琉塬后代,不可卒养,因此纷纷声讨文缇,境内一时大乱。更有甚者,将其视为莲垠战败的导火线。文冬鸣继位后,文冬蕖的处境一度岌岌可危,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转危为安,就此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有人传她因貌美,得文冬鸣青睐,凭此安身;也有人传她本就是文冬鸣与琉塬某间谍的私生女,为掩人耳目给了文缇收养,结果反被利用。此外,还有说法称文缇曾欲放弃文冬鸣,改立文冬蕖为继位者,文冬鸣掌权后,为彰仁德留义妹一命,软禁宫中。

种种传言,不一而足,姚越心里没底,总找机会,要探一探虚实。

两人站在小径出口,姚越说一句,文冬蕖就回一句,几句寒暄后,姚越见好就收,告辞后继续往南门去。

出了南门,回到姚府,有人急急来报:“大公子,二公子他,他——”

姚越有兄弟姐妹无数,却只一个胞弟,名唤姚江。虽生了双和哥哥一样的桃花眼,性情却大不相同,才十五六岁光景,就得了个 “画痴” 的花名,平生只爱一样东西:画。姚越早年曾送他上过学,练过武,结果一事无成,唯有画还看得过去,眼下成日在家作画看画,昼夜不分。

听这家仆口气,姚越已猜到七八分。果然,姚江又犯了那痴病,通宵赏画,不眠不休,这日正午厥了过去。

姚越于是到弟弟房中查看一番,交代几句。姚江迷迷糊糊,不停应声,也不知听进多少。姚越看望完他,便回自己书房处理公务,至三更天方告一段落。

夜深人静,姚越放了纸笔,伸个懒腰,松弛下来,脑海里不期浮现出文冬蕖今日风姿,想她泠然若谪仙,若被谁人染指,拖入泥淖,该是怎样一道美景。想着想着,下腹竟久违地不受控,升起一阵邪火,于是当下执扇行至院内,轻摇几下。

院内侍女见扇知意,默默随其进房。这边衣衫.尽褪,那边姚江清醒过来,想到自己有画落在湖边,遂胡乱踩了鞋出来,沿门廊向湖边走。

路过姚越书房,一排屋里独它亮灯,分外显著,姚江却没注意到,心里只继续想今日之画,神游太虚,直到玉器碎裂声自书房响起。

姚江自太虚落地,眼里看见书房,恐哥哥有事,便靠近想敲门,结果听见里面一阵淫.声浪语,抬起的手僵在半路。

风吹门缝开,姚越正对着门,将侍女按在桌上。那侍女被他撞得花枝乱颤,身一扭,碰碎一桌玉器,嘴里哥啊爷啊一通乱叫。

姚江心里隐约知道何事,但又不愿知道,后退一步,脑内蒙蔽自己。就在这时,姚越一抬头,竟刚好和他四目相对。

姚江如遭雷击,姚越却冲他咧开嘴,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姚江窒息好一会,才终于拔起脚来,落荒而逃。

逃到湖边,分花拂叶,想到又可见画,心跳才缓和下来,就要回到太虚境时,却被眼前一人扰乱了思绪。

月下空明,飞花弄影,有人将原本卷起的画展开,挂到树下。姚江踌躇了脚步,不知该不该现身。

那人歪头盯画,乌发拢至肩膀前,两手不时梳理。

她不动,姚江也不敢动,就这么过了好一会,那人拿出点火的法器,踮起脚,在画上某处轻轻一烧。

这是一副金轮飞天图,画的是下沙国一个神话,讲末日来临,沙暴四起,日火坠地,有神女飞天,要与太阳同归于尽,拯救苍生。为了表现黄沙漫天,日火大盛的情形,作画人以姜黄打底,金箔作日,附上自身少许灵流,令金箔表面保持流动。

那人的火极巧妙地烧在金箔处,使其边缘微焦稍卷,炽亮中透出盛极而衰之感,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竟完美契合了神女刺日的氛围,姚江一时看呆,忍不住跑出来叫好。

那人吓了一跳,姚江这才回神。

“嫂子,我,抱歉,我——”

站在画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徐亦琏。她见了姚江,忙道:“小叔子不必,该我道歉才是,我夜里失眠,出来散步,见了这画不觉入迷,顺手就改了,想来必是坏了小叔子收藏——”

姚江听如此,立刻道:“恰恰相反。”

两人就此画讨论一番,十分投机。姚江从不知她如此爱画,不知不觉就多说了几句,直说到四更天,见徐亦琏面有疲色,才想起她身体还虚,忙脱了外衣给她披上,送她回房。

书房此时已全黑,里面一片死寂。两人回程经过,俱是一言不发,一眼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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