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竹纵身飞窜到离王府门口,来不及敲门等人来开,一脚踢在憨傻的石狮子脑袋上借力,蓝色的衣裙在空中翻飞,身形轻飘的像只蓝色的蝴蝶飞进高墙之内。
“燕兄!燕兄你在哪、快出来、我有急事找你!”
筠竹气沉丹田,双手卡在嘴边用力猛喊。燕宵端坐在书房,手里拿着精巧的白瓷瓶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福管家手里端着刚沏好的茶,正往燕宵的杯中倒,筠竹这猝不及防的咆哮吓得他手一抖,壶嘴一偏水撒了燕宵一裤子。
燕宵腿上一热笑嘻嘻的嘴角立马拉直,眼睛眨巴两下不确定道:“……福伯、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福伯淡定无比的把桌上的茶水毁尸灭迹,仿佛刚才把茶浇到燕宵腿上都是错觉。
“老奴还没老到双耳失聪,产生幻觉。若是没听错,刚才那声音应该是之前来看王爷的筠小姐。”
筠竹像是听见福伯的话似的,又高声的喊叫起来:“燕兄!燕宵,离王殿下、你在哪!快出来!”
“我真的很急!”
离王府的丫环仆役听见喊动,纷纷跑出来瞧着院子里这个不知道从哪进来的不速之客。一个扫地的杂役握紧手中的扫把,哆嗦上前一步:“你是谁?怎敢直呼王爷名讳,大胆!你你……你快出去,不然等会惹恼了王爷来此,叫他看见有你的好果子吃。”
“好呀,好呀!快带我去见你家王爷。”筠竹上前一把拉住杂役的胳膊,言语鼓励他道:“快快快,快把我带到你们王爷跟前,叫他处置。”
杂役大叫一声,拽着胳膊想往后躲。谁知他扑腾了半天那条胳膊像被钳子钳住了一般,在筠竹手中纹丝不动。
见惯了京中娇花似的高门贵女,突然遇上这么一朵力大无比的食人花杂役吓得两股战战,抖着嗓子眼里包着泪花:“你快快放手,不然我可叫人了。”
筠竹像头牛似的在前狂冲直撞,一时不察耳中撞进带着哭腔的声音,脚步顿住缓缓扭头,不看不要紧一看她觉得天塌了:“不是,好好的你哭什么?我说你们离王府的男人女人都是怎么回事,我有这么吓人吗?”
“男人流血不流泪你知不知道!”筠竹松开手,心累的瞧着跟前泪流满面的杂役。
“我还不是个男人,我只是个小孩。”杂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不服气的瞪大眼冲筠竹反驳。
“……”筠竹还真没见过把自己不是男人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的人,当下停住脚步两人大眼瞪小眼。
正午的风裹挟着热浪,吹过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翠绿的树叶顽皮的搔弄筠竹的鼻尖,引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筠竹弯腰起身眼中带着水汽,右手揉揉挺翘的鼻头神情怔住,心想:“我这是在干什么,还有人等着救命呢!”
“我管你是不是男人,我还有急事找你们王爷,你们谁快带我去找他。”筠竹收回眼神,原地转了个圈对着周围人催促。
“筠姑娘,”燕宵站在廊下,迷人的丹凤眼含笑的瞧着筠竹:“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略带羞涩的话还没说完,燕宵眼睛从筠竹脸上扫到她的肩膀,登时瞪圆了眼睛三两步冲过来指着筠竹带血的肩膀:“你受伤了?”
“快快快,我给你的金疮药呢?你先还给我,我有急用!”筠竹一把抓住燕宵,面上一喜伸手就往他衣袖里钻。
燕宵被筠竹牵住手,感受着胳膊上的麻痒感,小声道:“你先松手,我给你拿。”说完把自己的衣袖从筠竹的手里一点点的拽回来,自顾往袖袋里摸:“喏,给你。”
筠竹接过药,没有一点迟疑的转身就要跑。突然嘶的一声捂住头转身:“你扯我头发做什么?”
燕宵听着筠竹言语控诉,表情讪讪食指挠着下巴:“我本来想拽你衣服的,没想扯你头发。”
“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么急着来找我要金疮药是做什么呢。”
“还有……那个你已经送给我了,你还记得吧?”燕宵指指筠竹手里的东西提醒她。
筠竹现在很急,无暇欣赏眼前的男色,飞快丢给他一句话:“记得,明天再送你一瓶新的,这个我现在急着救命,我走了。”
“哎,你又拽我作甚!”筠竹表情有些不悦,回头横了燕宵一眼言语有些暴躁。
“你,你别恼。”燕宵被筠竹瞪了一眼,赶忙松开手:“你说救命,出什么事了?我是大理寺少卿,京中出了人命归我管。”
“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先走了回头在跟你说。”
“等等,我跟你同去。”
燕宵追着筠竹的背影跟了上去。他一个不懂武功的文弱书生那能追的上轻功卓绝的筠竹,眼睁睁瞧着她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伸着手朝远处的筠竹不抱希望的喊道:“等、等等我。”燕宵刚受完伤元气受损,追了一条街后体力不支停下,双手撑住膝盖喘的不行。
就在他以为自己追丢了筠竹时,耳边响起熟悉的清朗嗓音:“你体力怎么差成这样,一条街就把你跑趴下了。”
筠竹伸手拦住燕宵的腰,一个飞窜跃上来屋顶。燕宵只觉腰间一紧,仰眼就在房顶上了。他听着脚下滴滴咚咚的瓦片声,手下意识的抱住筠竹的细腰,眼睛被风吹的半眯着,撇了一眼脚下跟蚂蚁似的人群,脸色顿时跟头顶的白云一般,眼前发黑脑袋晕成一片。
耳边的风声呼啸,燕宵眼睛紧闭,就在他要即将要晕过去的时候筠竹开口了:“到了。”
燕宵脚步虚软的抱住医馆门口的柱子,缓过眼前一阵发黑,跌跌撞撞的进门。
“血止住了,姑娘你这药可真是个好东西。”大夫见药刚撒上伤口,血立马就凝固在一起震惊的张大嘴。
“嗯,还行。”筠竹把药瓶抢过来塞进怀里,忽视大夫灼热的目光,拖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
燕宵白着一张脸神情凄凄惨惨,像朵饱受摧残的小白花似的,拖着步子挨着筠竹身边站下。
委委屈屈的小声嘟囔:“你下次带我飞的时候,能不能叫我先有个心理准备啊。”
筠竹一心急着救人,倒是把燕宵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被他白的脸,红的眼,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
“你怎么瞧着快要死了,你没事吧!”筠竹双手捧着燕宵的脸,急得左右来回看,扭头就朝大夫大叫道:“大夫你快来,这有个病人。”
筠竹一个箭步把大夫拽过来给燕宵把脉,等了半晌见大夫一会凝神沉思,一会唉声叹气,把筠竹给紧张的够呛。
最后实在受不了钝刀子拉肉的氛围,筠竹一把扯开大夫冲着燕宵安慰的笑笑:“你别多想,你身体这么好肯定不会有事的,哈哈。”
说完拽着大夫飞奔到对面,低声而坚决的问道:“大夫你直说吧,我能抗的住!”
大夫思绪神游天际,思索着筠竹带来的金疮药里面到底加了什么,药效会那么立竿见影。
“说什么?”大夫被筠竹决绝的语气听的一愣,下意识反问。
“?!”
你问我?你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蹙眉沉思的一副人命不久矣的样子,你问我说什么?!
“大夫,我朋友到底得了什么病,你老实说我都能承受的住。”
大夫刚才尽游神了,那知道她朋友得了什么病啊。闻言有些尴尬的摸着胡子,“这个,我、我在去探探,啊,哈哈。”
燕宵见两人嘀嘀咕咕半天,大夫脸色难看的朝自己过来,再次抓住自己的手腕,他心里咯噔一下。
瞬间在心里把所有疑难病症都想了个遍,瞧大夫这番模样,他怕不是命不久矣?想到自己要死了,燕宵脸色瞬间白的跟躺床上无声无息的青莺有的一比。
“大夫,我,我是不是要死了。”燕宵咬住嘴唇,故做坚强的问道。
“什么!谁说的你要死了!”
“老夫观你这脉象就是气血不足导致的体虚,外加上心神不稳啊?”
“你来之前是不是受了什么剧烈的刺激啊?”大夫摸着山羊胡,老神在在道。
“就这样!没别的了?”筠竹急忙追问。
“没了啊,我这给你开一副补血益气的方子,你拿回去叫你朋友喝上三副,保他生龙又活虎。”
大夫眼神在筠竹跟燕宵两人间来回打了个转,为老不尊凑近筠竹嘿嘿道:“别担心,你这小情郎只是气血虚了些,其他方面一点毛病都没有。”
筠竹听完脸色由白变红,娇羞的推搡了一把大夫,掩面扭捏道:“说什么呢,什么小情郎的,羞死人了。”
大夫没想到筠竹手劲那么大,毫无防备叫她一把推坐在地。
“……”
燕宵先是瞧筠竹的脸色被气红,接着见她跟大夫动起手来,原本心中的三分猜疑,在两人此举下变成十分自己没救了,当下脚一软瘫倒在地。
大夫跟筠竹被燕宵惊了一吓,互相对视一眼。筠竹眼中满是控诉:“你不是说他只是气血虚吗?这都晕过去了,你这个庸医!”
大夫为了保证自己的名誉,赶忙催促店中的小童去煎药,一阵鸡飞狗跳过后,燕宵手里端着补血益气的汤药,目光空洞笑容空灵:“所以我只是失血过多,外加受惊过度引起的体虚,我不会死?”
筠竹在一旁不住点头。
燕宵捏着碗的手骨节暴起,眼神凶厉的瞪了一眼企图把自己藏进墙缝的庸医心中泪流满面,那我刚才脑补的一百八十种死法算什么,算我自己吓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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