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近日,著名作家林致文经典作品《梦中人》,在微博上发布将要影视化的消息,消息一出,瞬间激起千层浪,各大影视公司及电视台、网络播放平台纷纷伸出橄榄枝,一线小生小花接连传出将要出演的消息,营销号蜂拥而上,除广大书粉和演员粉争相讨论之外,据传,赶去临天影视公司面试的新晋演员们第一天人数就突破了3000多人,不乏自带流量的演员,可谓是踏破门槛,主要角色蒋暧、鸢昕最终花落谁家,引起广泛关注……”

“干杯!”

临天影视传媒公司一众团队骨干一起举杯,庆祝《梦中人》电影项目成功落地,觥筹交错间,林致文和风向传媒一把手冯启芳击掌。

“感谢冯大记者帮我造势,《梦中人》免费赚了第一波宣传流量,”林致文笑道,“最精彩的是辛美仁和王昌奇的抢角风波,没等咱们下场去炒就先热了起来,连连上热搜。”

“我们不过是放了个风,他们倒是真当了回事,”冯启芳笑道,“可能都觉得自己有戏,我听说经纪人都快把你们小芹的电话给打爆了。”

林致文但笑不语。

“怎么的,林总,两大影帝都没看上?”

“一个太浮夸俗艳,一个太丑,”林致文摇了摇头,“都不是我的梦中人。”

“你的那位梦中人啊,出场费太贵,”冯启芳笑道,“咱们电影要顺利开机,还是赶快落地选角吧,人家可不能真的给你当明星。”

林致文唇角讥笑:“倒是想来给我当员工。”

冯启芳一愣:“什么意思,不是早断了联系吗?难道长公主……”

林致文点了点头:“他大学毕业当了舞蹈演员,去年转行,想当作家,我们又联系上了。”

“那……”

“甭想了,那位丁总也在,哪有我站的地方,”林致文自嘲道,“你是不知道真正的资本,在咱们水星,那始终得有军方背景,不然什么玩得转?”

“那你的意思是……放弃了?”冯启芳道,“这梦中人的原型,我记得都是那位高不可攀的……”

“你知道我,”林致文耸了耸肩,“那不是我最追求的东西。”

团队们还在喝酒庆祝,人声喧闹,临天影视公司是风行出版集团的衍生影视公司,手握林致文和一众畅销书作者的上百种ip,市场内估价在百亿左右,林致文汇总资金后又和挚交好友、著名记者冯启芳搭伙儿,将风向传媒公司并购,达成宣发一体,利益互惠模式。

冯启芳比林致文大十几岁,是看着他从16岁少年作家一步步成长到今天的,他对这小子的了解,是聪明机智,果断利落,但也自私自利,人生几次重要的选择,他都选对了。

“那哥哥问一问你,你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我还以为出版和影视公司两手抓,就能实现你的梦想了。”

林致文有些不屑,仿佛冯启芳把他看扁了。

“我当然有更远大的理想,虽为一个Beta,但自认不比任何人差,”林致文道,“我要先从军,再从政。”

冯启芳有些愕然:“你,去当兵???”

“……”

“抱歉,”冯启芳忍不住打量他单薄的身板和苍白的肤色,以及戴着的充满文青气息的眼镜,“你以前不是很排斥那些荷尔蒙爆棚的Alpha肌肉男吗?”

“我排斥,是我不想练成他们那副样子,但跟我想从军没有矛盾,我毕竟还有一条出路——文艺兵。”

冯启芳更是不解:“我倒是听说之前赵明路作家凭借畅销书进了新兵营,可是你已经三四年没写东西了,以前的也做数?”

“我可是有4千万粉丝的人,多么顶级流量的小生和小花,有我这种热度?”林致文道,“今年我过生日只发了一个侧影,转赞评数量多少,你可记得?”

冯启芳对这个是服气的,林致文不但会营销自己的书,更会打造自己的人设,斯文,忧郁,温柔,还有惹人遐想的薄薄肌肉,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张清秀的脸。

“需要我做什么?”冯启芳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发到你邮箱里一篇文章,你给我把热度搞上去,要不低于三个月前的那一篇,《终我一生,困佑于一张昂贵船票》。”

“那可有点儿难度,”冯启芳道,“那篇文章的流量更多是自来水,我们媒体都没操作过。”

林致文冷冷地觑着他:“不是吧冯哥,还没看呢就说有难度,风向进了那么多优秀骨干,掌握不了媒体风向?”

冯启芳的脸逐渐热了起来,只得应承下来,又问道:“这么一篇文章想一炮而红,没有八百营销号不成事,你拿什么回报啊?”

“还回报,我接下来还要送你一份大礼,独家新闻,”林致文镜框上精光闪过,“堪比莎翁情史的著作,你不想第一时间报道?”

冯启芳何其聪明,立刻想到了,低声道:“那方盼盼,竟然写了一本自传?!”

“是散文,但窥一斑可知全貌,这些年总统把家人捂得严严实实的,多少媒体想挖出一些边角料来供民众们赏玩,我完全可以给他的散文‘翻译’一番,拿出不同的营销方案。”

冯启芳点头连连称是,但心里却有些胆寒。

方盼盼是林致文唯一低头承认“爱过并表白过”的人,但利用起来,毫不手软。

“只是,林总,记者圈有个不为外人道的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总司令大选那年,你也知道有关他的花边新闻不少吧?”

“不就是三嫁吗?”

“嗯,但是很奇怪的是,恶性报道过方盼盼三嫁的记者,陆陆续续……都死于非命了,”冯启芳压低声音,面容带着不可说的恐惧,“我们记者圈戏称,这叫‘长公主的诅咒’。”

林致文琢磨了一下:“你是说,总统……”

“嘘!”

“我可不是夏硫岛大学毕业的,冯哥。”

“啥意思。”

“不是吓大的,”林致文笑了起来,“我四千万粉丝为我保驾护航,我怕谁啊,只今年新兵营一共才多少人啊?”

“六万精兵。”

“那不就得了,”林致文哼了一声,“我的粉丝,就是我的千军万马。”

==

夜里,冯启芳用手机打开邮件,林致文发给他的文章,题目叫做《天不假年,君子不困佑于任何地方》,简直像跟那篇热文进行对话。

可那篇文章的作者为“佚名”,是用一个没有认证的小号在微博上发布的,内容是他住在偏远荒蛮的激流岛上,从小因为地缘问题家境贫寒,双亲艰难种地捕鱼为生,他虽然成绩优异,但等到了能上初中的年龄,却因为来回船票太贵,而舍弃了到临近较为发达的岛屿凤栖岛就读的机会,省下了这笔钱贴补家用。

但落后的岛屿意味着教育资源也跟不上,到了考高中时,他虽然努力考上了文昌岛的名校,却再一次因为路途遥远,船票太贵,家人凑不齐,而选择了较近的地方求学,等到考大学时,他虽一鼓作气考上了首都好学校,却因为父亲积劳成疾,患上大病,必须要有青壮年在身边照顾,他只得放弃了那么好的大学。

去往驻地的船票,他再一次失去了……

终我一生,困佑于一张昂贵船票。

此文一发,瞬间引爆全网,大多数人都发表了自己对民航运输的附加费和保险费高昂的吐槽,连续几天此文的标题,都是搜索频次最高的词汇实时掌握民众舆情的秘书长袁真将其打印出来,递给了方倾。

“别叼着笔帽了,上回这么呆呵呵地叼着被全网嘲笑,你忘了?”

袁真把他嘴里的笔帽一把夺走。

方倾低头认真地看着这篇文章,越看越眉头紧锁。

“这也就是一种‘声音’,你看看就过了。”袁真见他脸色越发不好看,劝慰他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声音,”方倾道,“句句不提当权者,但句句都是在戳着我的后背骂我。”

说完,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治理一个国家,很难平息所有讨伐的声音,但如果讨伐者众,方倾作为总统,便不得不反思。

“回回去星洲岛看墨菲,我也都感慨,船票太贵了。”袁真道。

“多少钱?”

“前后加起来得五千多块,来回就一万了。”

“多、多少?!”本来在来回踱步的方倾,整个人愣住了。

“车票费2200,轮船燃油附加费800,安全费800,卫生费300,保险费1200……”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方倾不解道,“车票不该包含全部吗?”

“我也有这个疑惑,但是我去的地方是海盗的地盘,坐的船人家就说需要这些附加费用,我以为也就是得交,并不知道临近岛屿也要这么贵的船票。”

“管民航运输的老姜呢?!你马上让他过来!”

方倾立刻着手调查此事,和于浩海前前后后调查,才发现原来偏僻岛屿船票上可以大做文章,反正上了他的船,交了钱,能安全抵达彼岸,不交钱,对方保证不了你的安全了,有可能,你上的就是贼船。

此番乱象屡禁不止,属于船老大们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多年顽疾,久治不愈,也是这一篇匿名文章,才掀起这滔天巨浪。

方倾和于浩海一拍即合,收回所有民航运输船老大的掌控权和管理权,全水星统一定价,可这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一时间朝堂风起云涌。

林致文这篇文章应运而生,却从水星地理环境,海盗民族占三分之一,管理难、整治不能一朝一夕等等,忽然间,为总统站台说话了。

如若有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必然少年成名,赤手空拳,打出一翻新天地来,堂堂君子,又怎么会被一张小小的船票困佑人生?

文章忽然间被统一口径,传播在各大媒体网站上。

方倾从袁真手里接过,仔细看了看,瞬间扔掉。

“为你说话了,这个人。”

“善于诡辩,谄媚至极。”

这是方倾给的评语,还不如骂他那篇写得真实呢。

“林致文……”袁真看着署名,“我有印象,是一名颇有声望的作家。”

方倾耸了耸肩:“谁都能当作家了?”

那我盼盼怎么还不传来喜讯。

==

小小的经纬出版社里,一个双鬓虬髯,略有白须的老爷子,低头皱着眉,读了读今日的社论文章。

“什么玩意儿?!”张玮把报纸扔到了一边儿,“世风日下,竟看不出是文人还是狗了。”

外面办公厅打印机,发出了“喀拉喀拉”的声音,接着彻底罢工了。

“张总,”小青抱着稿子走过来,门口露出头来,“它又罢工了。”

“得哄着他。”张玮一身黑色布衫,走出门去,轻手轻脚地抚摸着这工作二十多年的打印机,打开墨盒,拿出卡的纸张,又一顿组装,打印机才施施然吐出了剩余的稿子。

“张总,门外那辆车的主人,还在门口站着。”

“还打了一把遮阳伞,等了您两天了。”

“那可是活财神啊。”

“谁?”有不知道的小校对,抬头问道,“活阎王听说过,还没见过活财神。”

“新晋孔雀旗榜眼啊,城中首富之子,丁一翼。”

“啊,我知道了,那个毛寸!”

“张总,您为什么不见他啊,我看他挺有诚意的,递交名片,也不硬闯,就在外面等着。”

“我看你是对他挺有情谊的,”张玮笑道,“一会儿去给他递水,一会儿让他稍等。”

秘书小青笑了:“长得帅嘛,今年孔雀旗,我最相中他了,双开门宽厚肩膀,身高腿长,银发毛寸,狭长眼睛薄嘴唇……”

“这不跟大蜥蜴一样吗?蜥蜴成精了?!”

出版社里年轻人们发出了欢快的笑声,张玮抚着打印机,面上虽是笑着,心里却不停在打鼓。

“张老师,您为什么不见啊,他看着没有恶意,说是有专业上的问题,特来讨教。我一直说您不在,可是他好像不信,昨天和今天,都一大早就来站桩了。”

“我是怕他,更怕资本涌入,”张玮向后靠着椅背,“这位丁总和他父亲所到之处,片草不生,全部都得姓丁了,咱们这个惨淡经营的小小出版社……”

“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啊,”小青说道,“账面赤字已经三个多月了,社里小伙伴们没有一人离职,大家都为爱发电,这样对文字的热爱,难道还抵挡不住资本的入侵吗?”

张玮看着这年轻人,不禁感叹,自己是越活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小了,几年前受挫之后,就只敢躲避,不敢迎敌了。

他想了又想,到了傍晚,职员们都下班了,他才请门卫将丁一翼放了进去。

“张老师,您好。”丁一翼放下拎着的茶叶和果篮,恭敬地跟张玮握了握手,“四年不见,您依旧神采奕奕,精神矍铄。”

“不敢,”张玮笑道,“您却是步步高升,前途光明。丁总,恭喜您孔雀旗高中榜眼,为国出力。”

俩人坐于沙发两边,中间隔着一个原木桌子,丁一翼虽然没有四处打量,但这蜗居于民房、办公地点的寒酸,是显而易见的。

“丁总,您要是来做客叙旧,咱们都随意,”张玮先发制人道,“但商业合作诸如此类,我这小本买卖,恐怕入不了你的眼。”

前前后后要收购他这小破出版社的人,也来了不少,为的不是养活他这里的五十多个人,而是为了他死后五十年公版书的版权。

“张老师,您误会了我的来意,”丁一翼道,“我这次来,是有要事请您评判,我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又苦于没有这方面的朋友,想来想去,只有您堪称文坛巨鳄,能够帮我分辨真伪。”

“哪有巨鳄待在这样的浅滩里……”张玮见他表情严肃,脖子侧边青筋都凸起了,的确是非常着急的样子,不禁敛了笑,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我的一位朋友,写了一本书,也与出版社签约了,只是大半年来,对方内容编审,删删改改,总说不符合要求,他作为新人,第一次投稿,心里没谱,我更是一个粗人,比较不出来好赖,我想来想去,只相信您的判断,还请您抽出宝贵时间,为我识别一二……”

两本稿子整理得齐刷刷的,都在丁一翼西服怀里,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端正地递给张玮。

出版无小事,张玮立刻从他古老的眼镜盒里掏出了一块红布,擦了擦眼镜,低头仔仔细细地审读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丁一翼端坐在他的对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四年军校生涯,半年孔雀旗备考,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大力出奇迹”的莽撞少年了。当知道了这件事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像李程然所害怕的那样把林致文一拳打死,而是也认真比较了方盼盼的原稿和林致文的修改稿。

如果林致文真的是想让文本更优秀,从而畅销大卖呢?

如果现在马上就揪着他发疯,一旦搞错了呢?

没有张玮这种堪称文坛泰斗的人盖棺论定,丁一翼不会轻举妄动。

读大学期间,丁一翼常常很想念方盼盼,可回想往事,总是会记起因为袁艾青的出现,而在图书馆里大发雷霆、闹上警局,把方盼盼吓哭的那一次。

错,永远都不在盼盼身上,而是他身边那些各有目的靠近他的杂碎。

他可以有更妥善、更绅士的解决办法,而不是把自己老婆吓得抱住自己,挡住警察示威的枪口。

他记得方盼盼紧张得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他很懊悔,他那么冲动。

李程然坐在车里,等到了夜色降临,天都黑了,丁一翼才揣着一本稿子,面色发青地走了出来。

“丁总。”

看着丁一翼的脸色,李程然便已明白,连问都不用问了。

只见丁一翼坐在那里,一页一页,翻开盼盼那被林致文红笔抹去、删改的文字,硕大的指关节、粗长的手指,几乎因为压抑的暴怒,而微微发抖。

林致文擦去的不是一句一段的文字,而是方盼盼呕心沥血的努力。

李程然从没见过一贯谈笑风生的丁一翼,这样愤怒的时刻。

“……丁总,作为你的个人律师,我不得不提醒你,此人虽然是个狗东西,斯文败类,但粉丝众多,活粉四千万,堪称文娱界顶流,一旦他失踪或者死亡,那数以千万计的粉丝们不会放过警察,也不会放过政府,一定要给出一个交代……”

“……我杀他干什么啊?”丁一翼抬头,灰色的眸子闪过幽黯的光,瞥了他一眼,“你真老土,什么年头了,还打打杀杀的,没文化。”

“是,是。”李程然道,“合同我看过了,可以申请无效,官司这边您放心,他就是聘请宁朗宁大状,我也一定会赢。”

丁一翼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你下车吧,我要找我老婆约会了。”

“好嘞,”李程然解开安全带,心想军校真是个改善人品格的好地方,“丁总,我今天才领悟到,您真是一个出色的军人,情绪管理的王者。”

“滚蛋!”丁一翼撇了撇嘴,一脚踩下油门,轰的一声,扬长而去。

==

这一夜过去,林致文跟往常一样,在200米的大床上揭开真丝眼罩,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博实时热搜。

冯启芳到底能不能把自己那篇社论文章顶上热一,能不能被总统青睐,能不能一脚踏进新兵营,就看这一把了。

他眯缝着眼睛皱着眉,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坐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名字是在热搜第一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内容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令他瞬间灵魂出窍。

#林致文抄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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