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斯的深秋,一经入夜,黑暗的时间漫长而又刺骨寒冷,空气中有着像是冬天一般的烟火寂寥气味。尤其是这样的细雨夜,没有星星的夜晚,两边大街上店铺门庭寥落,风雨如晦,树枝黄叶,飘摇不定。
水气湿重,连绵不断的雨,让车里也在散发着阵阵潮气,一辆黑色的行军车,秘密行驶在长长的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李若希往窗外看去,只见原本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首都宽迎大道,如今才刚刚夜里十点,便如此萧条,他忍不住问道:“怎么都关门了,是因为投降了吗?”
“嗯,对。”孙舜香点头道。
这不谙世事的大少爷,跟随几日,一点没看出来军队逐渐采买不到新鲜瓜果肉蔬,逐渐没有了粮。
“给。”
早起时李若希刚刚醒来,于皓南便递给了他一个大肉饼。
“肘子肉的,”李若希坐起来拿在手里,热乎乎的,低头开始啃,“还有青椒碎,好吃。”
于皓南推了一下他的头,走了出去。
等李若希吃完了肉饼出来,嘴唇还油汪汪的,看着一众将士们吃着馒头就着桔梗咸菜时,他竟然睁着大眼睛问道:“你们怎么不吃肉?”
“现在一共也买不到一个猪肘子了,”老金说,“卷上大饼只给了于总。”
“啊,买不到肘子了。”李若希舔舔嘴,那个卷肘子肉饼,已经被他囫囵吞下了肚,于皓南没吃到。
“这么穷了吗?”李若希把于皓南当时送他的一大包金条金币都拿出来了,递给老金。
“去买活猪,还有牛羊肉,少了我再给。”
他想到父亲说下次水星鸢来会给自己金子,还想着跟丁一翼要钱。
老金却苦笑着从兜里掏出了几块金条:“咱也不是缺钱的人,现在啊,是有价无市!”
“卖肉的都被打跑了吗?”李若希还是不明白。
“那个钱啊,毛了,连金子,现在都通货膨胀,不算数了,自从那个丁……”
“老金!”
旁边有乖觉的人,连忙招呼老金过去。
“快别瞎说了,不能迁怒给夫人。”
“夫人回头又跑了,主将还得去追。”
“追完又要吐血了。”
老金也闭上了嘴。
孙舜香冷眼旁观,简直想笑,李若希天天在那“何不食肉糜”,活得稀里糊涂。
“现在厄斯已经闹饥荒了吗?”他不死心地继续问。
“对,”孙舜香点头,“都吃不上饭了。”
那饭哪去了呢?
李若希望向一旁的于皓南,希望能够得到解答,可他在那闭门养神似的,一直假寐,没有出声。
等李若希看向别处时,于皓南飞快抬眸,警告地斜了孙舜香一眼。
张吉惟道:“最近世道不好,战争频发,大家安全起见,也都关门歇业,以免生事,所以瓜果蔬菜,都很难采买到了。”
虽然于皓南没有明说,但张吉惟做他副将这么多年,看出他不想因为丁一翼而迁怒李若希。
李若希回来后似乎又做了老本行,待在于皓南的左侧,就当叛逆的左前锋又回来了,无人敢问一句,跟都督结婚是怎么回事,更没人敢置一词,因为第二天,于皓南自己就将这页翻过了。
别看他气得吐血,连离婚协议都已经拟好了,可当晚李若希掀开被子滚了进去,抱着于皓南求情,又被一杵子打到地上,后脑勺嗑了个大包后,于皓南便没有再对他“动手”的念头了,动气更是一夜而已。
当李若希用湿润的鼻尖戳着他的后背,小声说着“可我还爱你啊”这样的话,于皓南便不计前嫌了,大丈夫不跟小人妖置气。
车还在向前走着,要去的地方需要上盘山道,可在拐弯驶进路口时,一家粮油夫妻店铺,门是开的,只是看起来像被动打开,里面的夫妻一个拎着斧头一个抓着凳子高过头顶,正在跟一伙人火拼。
“是厄军!”李若希看出外面那些人的土黄色军服,当即叫停了开车的中其志。
“我们说不卖就不卖,你们竟然明抢?!”那男人抄起斧头作势要砍,“是要官逼民反吗?!我们已经关店了!”
“军队的事岂容你们个人做主,眼下军需紧张,你们必须为我军奉献!”说着,那厄军领头人便挥手,十几人冲进粮油店里,开始往外搬运大批量的米面和食用油。
“我们不卖!也不奉献!我们已经按时交税了还要我们奉献什么?!你们这就是抢劫!”那女主人毫不示弱,坚决反抗,追着米粮后面,被拖在地上时,手里还紧紧地揪着粮袋一角。
“不甘于奉献就是不效忠大王,不交出粮食就是厄斯叛徒!”
“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你们这些年也没少赚,现在必须为我军捐粮!”
“松手!”
女主人忽然遽痛一声呼喊,手放开了粮袋一角,手背上被那厄军横刀一砍,鲜血直流。
“我跟你们拼了!”男主人见状,斧头不再虚张声势,开始往那厄军头上砍去,厄军在半夜的路上行凶,多少忌惮舆论,就是不敢开枪伤人,但明晃晃的刺刀一亮出来,那夫妻俩便是案上鱼肉。
于皓南刚要开口,李若希已经“呼啦”一声拽开了车门,人还未至,子弹先到,一枪打到对方手背,砰的一声,响彻整个空寂的夜。
“你们这些混蛋现在连自己人都开始抢,你们是强盗吗?!”李若希又一枪打在那拖拽女主人脖领的厄军手腕上。
眼见着来人直接开枪,厄军也不客气了,当即大吼“是A军!”开枪反击,被李若希眼疾手快一一击毙,留有后背空无一人时,车上的廖成北、南不悔等人也接连开枪,补足了空位,一阵扫射后,街道上横七竖八,厄军躺了一片。
“他们为什么抢劫啊?什么奉献不奉献的,这不就明抢你们的东西吗?!”李若希不解地问。
“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附近商铺做副产品或是粮油的都被抢空了,我们也早就歇业了,但一部分货没转出去……”男主人一边说着一边慌忙去包扎妻子流血的手背,而那女人则眼见着李若希后面几个高大魁梧的军人,逐渐靠近,而心生恐惧:“你们,你们是哪里的人?!”
“水星人,”李若希摆手道,“但我们不抢你们的粮食,放心吧。这段时间厄军一直在街道明目张胆地抢劫吗?他们不给钱吗?以前还没这么过分,现在是越来越没底线了!”
“钱?钱就是纸。”男主人指着那地上散落的崭新钞票,“现在有的人家连金子都不收了,粮食会越来越贵。”
“不止厄军,还有别的强盗……甚至自己家人,也都开始互相争夺了,眼下马上就要入冬,大家都不好过。”
不能耽搁太久了,于皓南挥手道:“赶紧上车,廖成北,你去善后,帮助他们转运粮食,很快下一波人就要来了。”
“是!”
“几个月没回来,首都已经成这样了,”李若希回到车上,坐在于皓南的身边,愣了一会儿,有些惶恐不安,小声问道,“这是翅膀干的吗?”
“……也不一定,厄军对待自己人本来就狠,”于皓南道,“眼下通货膨胀,物资不足,商户还能苟活一段时间,最惨的,该是农民。”
长/枪/大/炮跟前,农民手无缚鸡之力,厄军为了顺利入冬屯粮,恐怕要对他们刀枪相向。
“这个冬天注定难熬,于总,咱们是要转移阵地吗?”孙舜香问道。
“是,我建议范大帅先带大部队去往农职稻田、灌溉水乡和广平粮仓等地,先去护农,”于皓南道,“恐怕厄军的毒手已经伸到了乡下去。”
“可范总一动,首都就很危险了,”孙舜香道,“我们用了半年时间才进驻了厄斯首都所有重要靶点,原本已经锁定胜局。”
“不在这一时,眼下先过冬再说,不然明年春天,别说打不打得赢了,遍地饿殍,将会非常凄惨。”
“可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现在的军事基础……”
“事不宜迟,赶快去办,”于皓南道,“现在谈判过程中,厄斯也不会再冒然发动战争,成元霸已经被我支到了湘南,那里更是厄斯的万亩粮仓,先把粮食稳定住,再谋后动。”
于皓南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孙舜香没再申辩,只是范恒满二十万大军刚刚登陆首都,就得去乡下助农了,似乎本来正面的战争局势,反而因为厄斯的投降,而失去了控制。
于皓南形容的“遍地饿殍”,凄惨景象,更是让众人心中一沉,这样的冰冷雨夜,前方晦暗不明,每个坐在车里的人,也都神情凝重。
驱车60多公里,终于到了地方,于皓南下车时,李若希紧跟着下了车,他略一沉吟,手按到李若希的肩膀上,将他又推回了车里:“在这儿等我。”
随即带着孙舜香和张吉惟二人,一起往那破旧楼道里走去。
雨已经停了,这个夜晚,刚刚爬起的冰凉月光,让四周仿佛笼罩在空无一人的冰面上,凉浸浸的风吹在身上,李若希一直看着于皓南他们的背影。
“小南啊。”
“哎。”南不悔心中一颤,最怕李若希的开头语是这个。
“他们今晚是要见谁?为什么咱们俩都不能跟去,不是左右前锋吗?还有你,”李若希看着中其志,“你不是孙参谋的保镖吗?也不能跟着?”
“今天要见的人很私密,越多人知道,对他们越不安全,”南不悔道,“我们是从没见过。”
“到底是谁?”李若希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不愿跟你们一起,实在就是搞不懂你们在做什么,神神秘秘,又像瞒着我。”
“不是不是,”中其志道,“是真的很重要,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于总,是要见几位军官。”
李若希:“咱A军又来人了?”
“不是,”南不悔低声道,“不同于以往,见的是厄斯军官。”
李若希身子一顿:“倒戈的吗?已经投靠咱们了?”
“是,虽然是倒戈来投奔咱的所谓‘厄斯叛将’,但这种会面孙参谋总是放心不下,基本上只要有见面的机会,他都要求我们集体出动。但真正跟着上去的人,也就他和张副将,跟着于总。”
“对方多大官?”李若希好奇问道。
南不悔比划了一个巴掌,李若希倒吸一口凉气。
五星上将,这不封腾冲的同僚吗?都叛变了?不是,是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想不到于皓南已经有了这样的帮手。
李若希神情振奋,遥望着那栋小楼,这么说,不是翅膀的话,我方也胜利在望啊。
“于总。”
一进门,周围六位厄斯将领,齐齐向于皓南行水星军礼。
于皓南抬手,让众人起身,坐到了前面位置上。
孙舜香跟随左右,手里汗津津的,握的是两发W炮,张吉惟亦然,自从于皓南在丰荣战场和官亭战役里将这些厄斯猛将收于麾下,每次见面,孙舜香都有些心惊胆战,连带着张吉惟的呼吸也是凝重和紧张的。
但于皓南却丝毫不惧,坐在里面,听各个厄斯将领汇报情况。
“封腾冲从都铎大胜归来,迎面听到的就是大王要投降的消息。”
贺朝明为厄斯西海岸海军五星上将,从军40年有余,在提到叶桑时,偶尔还是会忘了,仍旧尊称他“大王”。
于皓南:“他怎么说?”
“非常震怒,一连三问,为什么要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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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我军已经打开思路,寻找到了如何应对于皓南A军的战略战术,此时投降,简直是自撅坟墓!”封腾冲双目圆瞪,拳头紧握,怎么也没想到,都铎仅仅半月有余,回来局势陡然逆转!
叶桑面露冷笑,看着他的昔日爱子,出声问道:“冲儿,你在都铎大获全胜,是不是‘想要的都有了’?”
封腾冲眉头一皱:“父王,我听不明白您的意思。都铎一战,我f空军毁掉近500架战机,打得于皓南大败而逃,形势大好!后续A军支援不利,到底是我军主场优势,军备精良,只要再对战几次……”
“你还要打?我军最优战力都在你的麾下,无论天上海里还是陆地战壕,遍布你的海陆空三军!现在,三年了,于皓南仍旧在我们地盘上不断扩张,而你,已经消耗了近万亿资金,搞得国库空虚,入不敷出!”
“父王!A军直逼我们首都,不应战,只能死,”封腾冲道,“而我已经勉力抗战到现在,前方仍有打赢的希望!而且我的部下们正在积极备战生化武器,假以时日,我们也有X枪炮……”
“然后呢?你要做什么?”叶桑今日神情大不同往日,跟封腾冲不再父慈子孝,而是冷冷嘲讽,“都铎你既然已经赢了,那他藏起的核弹,你什么时候搬回来?”
“这个……这个还在努力中,那核弹上的火铳密钥被修改过了,我看到了实物,拿不回来……”
“还在撒谎!”叶桑一把推掉前面堆叠的文件,通通到了地上,封腾冲捡起一看,却是他东挪西运那核弹时,被秘密拍下的影像!
“父王!”封腾冲当即跪下,“是有人故意设套,来陷害我!这东西我是从地宫里都搬出来了,但我打不着火啊,火铳密钥真是被篡改了,不像以前咱们的黑电本那么好操作……”
“哦,是吗?那你把武器挪来,我会叫人破解。”
“父王,那核弹是都督加密后的,或者于皓南也动了手脚,根本谁都破解不了……”
“封腾冲,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刻竟然还在狡辩,我且问你,我儿子弗洛根,究竟在哪了?”
“……弗洛根失踪已久,我帮着找过,没有找到,难道是我将他藏了起来?!”封腾冲此刻才看出,这根本是一场秋后算账!
他环顾一圈儿,满座将领之中,没有看到孟令华。
“姓孟的,给我出来!”他当即大喊,“你敢做不敢当?做这阴暗龌龊的好事!大王,你切莫听信谗言,做出万劫不复的选择!”
“你杀我儿子,抢我核弹,还在这振振有词,你那所谓生化武器孟令华早说会出问题,现在,你看看!”
叶桑大王将几张报纸扔到他的前面,头版头条,是一篇战斗檄文,也是一篇调查报告。
《泣血的玫瑰,永失的眼睛》,文章署名,阮崎志。
“学生不敢上学,工人纷纷罢工,商户东躲西藏,军队被你带得接连大败!”叶桑指着他,“窃国者偷,封腾冲,你愧对我多年对你的信任和栽培!”
“我冤枉!”封腾冲挥舞双臂喊道,“这根本是设下圈套害我……是,对了,是于皓南,他故意把核武丢给我,就为了让我们父子离心!那弗洛根,是了,弗洛根一定是被于皓南杀了,他杀的王子还少吗?父王!请您信任我!”
“你把核导弹给我搬到西菻。”
“父王,真的动不了……那密码暗号,我们根本破解不了。”封腾冲直到这一刻,跪地趴伏,捉着叶桑的大腿,苦苦哀道,“父王,我不是意图谋反的人啊!”
叶桑狠狠地甩开了他,向后挥手道:“破解不了?我看未必!”
国会大厅,后面的门缓缓地打开了,进来一人,走在中间,笑容满面。
“封总,您的‘都铎特产’我已经给大王尽孝了,那么简单的方程都破解不了,看来您身边缺少帮手啊!”
封腾冲一震,瞪圆了眼睛:“王宇行!”
“王宇行?!”孙舜香听到这里,手里紧握着的w炮几乎掉到了地上,“是真正的王宇行?所谓的水星殿下?!”
“是正了八经的王宇行,金发的,长得白白净净,”五星陆军中将许禅道,“而且他也确实把核弹都搞来了,封腾冲前脚走,他后面动的手。”
“你,”孙舜香一瞬之间明白了所有,转头看向了于皓南,“你知道的。”
多余的话不用多说,于皓南的沉默代替了一切。
自从都铎发现了核,他就知道,王宇行必然现身!
“紧跟在王宇行后面的两个人,才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弗洛根殿下回来了,还有最小的也是叶桑最宠爱的儿子,文森特殿下,一左一右,都跟着那王宇行进来了。”
顿时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封腾冲瞪着眼睛看向弗洛根!
太古里,盘刹,还是萨马兰,这弗洛根殿下有可能去的地方,他都去找了,炸了,原以为是孟令华将他藏起来了,没想到,却是王宇行!
“父王!”两位殿下齐齐向叶桑行礼。
文森特跑了过去,挽住叶桑的手,指向了封腾冲:“爸爸,就是他要害我!”
“小殿下,莫要胡说!”
“文森特不是咱们去杀的吗?”孙舜香不解地看向于皓南。
“那时候就是个假的,”于皓南道,“王宇行最擅‘真假王子’,我猜他前脚刚造了个假,后续丁一翼就把他掳走,接着假货被我们杀了,真的一直在王宇行手里。”
“后来怎么样了?”孙舜香急着问道。
“兵变当即发生,封腾冲在国会大厅外面屯兵不下三千人,且人均持有重量级武器傍身,K炮炸响,冷氮枪蓝光遍布,大厅内部几乎全军覆没,叶桑早就布下地底暗道,携两位王子和王宇行从密道中逃走,大厅里的132位将领,跟着跑了一部分,剩下的都被封腾冲包了圆儿。”
“好在我们当时除贺总在大厅里,其余人等各自坚守岗位,未被波及,而贺总……”
“你怎么样?”于皓南看向他的左侧肩膀,从进来就发现他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
贺朝明抚摸着左肩:“中弹两发,并无大碍,我也是跟随大流儿,才从地道中钻出去的。”
“就在当天,封腾冲正式叛变了。”
“你的身份既已暴露,不能再冒险跟他接头,两边和谈,封腾冲不死也半残,没必要再为他搭上自己,”于皓南道,“许总,栾总,郭总,你们三位虽然驻军地方远离首都,但现在的封腾冲已经不再顾念昔日同僚之情,你们也不可为了情报而冒险。”
众人点头,自从弃暗投明后,于皓南对他们一直是“保护为主”,“行动在后”,这位水星军官给予的关怀与保护,不同于叶桑和封腾冲的冷血无情,残酷与残暴。
许禅说道:“后续我方跟进打听,得知最先提供封腾冲叛变证据的,正是昆廷王子殿下,他才是背后主谋,也是他在会上讲明,中东那边的雇佣军团伙才是□□案的罪魁祸首,甚至直接点名道姓,就是丁一翼,搞垮了我们厄斯的经济,昆廷作为财务大臣兼银联大亨,也是最先向叶桑通报‘国库告急’。”
这么说,丁一翼意图推举的“贤能”,就是昆廷了。
于皓南觉得此行收获颇大,望向孙舜香时,却见孙舜香面色惨白,神情恍惚,手里的w炮都快握不稳了,额头微微有汗。
发觉于皓南看着他时,孙舜香说出了噩梦一般的话语。
“王宇行,他有了。”
有核了,王宇行在厄斯,摸到核了。
“那也是我让他有,他才有,”于皓南道,“我也可以让他瞬间没有。”
这句安慰的话,张吉惟当即明白,看出孙舜香的失态,手伸了过去,握了握他的手腕。
“你们听着,当务之急,保护农民,才是第一要务,封腾冲与叶桑分崩离析,最后不过狗咬狗,我们坐看好戏,”于皓南道,“只是眼下通货膨胀,谷贱伤农,谷少抑农,我希望你们能够分别前去河阳,洛南,干武,辽干几处农业基地,保护良田,待到明年春天时,咱们军情再议。”
贺朝明、许禅、栾砚山、郭飙、徐言之、宋金霞当即跪下一片:“于总,感恩圣明!”
这话听得语意不通,却是厄斯语的水星转化,简直把于皓南尊为大王,齐齐跪倒。
“我们原想您会向我们打听封腾冲的下落……”
“或是其余王子殿下藏身之所。”
“或是王宇行的叛逃之地。”
“以及丁一翼里通外国背叛水星的证据。”
“万万没想到,您会先让我们去保护农民!”
于皓南一一将他们扶起,慨然叹道:“吃不饱饭,咱们大伙儿都难受,还是多圣明的主意吗?我可不想厄斯刚换了新天地,就要一起饿肚子,伤了农民,才是真正地伤了国本啊。”
“是,于总!”
“我等愿为您肝脑涂地,生死效力!”
“这就免了,活着,才是赢的前提。”
最后离分别时,孙舜香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那王宇行,叫叶桑什么?”
“回孙参谋长,是‘父王’。”
“父王?!”
于皓南倏而笑了,随即低声笑个不停。
三人离开后,走在路上,孙舜香仍旧由张吉惟搀扶着,脸白得像纸一样。
“多大点儿事,孙参谋,你是谈王宇行色变啊?”
“于皓南,我们最不愿看到的,已经发生了,那王宇行跟丁一翼联手干得这一切,您还不怕吗?!”
“……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于皓南耸了耸肩,“先头他在暗处我在明处,我倒是有几分忌惮,现在他已经亮明了身份,我又有何惧?”
他大步流星走在前头,张吉惟和孙舜香小跑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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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车里,却见李若希双眼泛红,低头不语。
“又怎么了?谁惹你了?”于皓南皱眉,回头看了一圈麻将牌,“你们,再把他气走,我唯你们……”
中其志和南不悔立刻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
他们也没怎么,只是在李若希像是撒娇一样的恳求下,说出了目前厄斯的局势而已。
当然,背后诱因的丁一翼,是躲都躲不了。
“你们把他气跑,回头他再嫁给别人……”
“行了行了,没有!”李若希使劲打了一下他的手臂,让他别说了。
“我只不过是听了些实话而已,”李若希叹了口气,“一些醍醐灌顶的话。”
回去的行程中,李若希一反常态,一路无话。
到了晚上,俩人对坐,李若希举手发誓。
“我保证,不让人民饿死,我会找翅膀算账,我会让我爸付账……”
“这不该你来保证,这和你……根本也没关系。”
于皓南握住了他发誓的手往下放,望着他时,心里却隐隐地有些哀伤。
他对丁一翼,已经有了杀意。
三日后,李若希从南安王妃那里,“借来”了大批谷物粮食,做成了当地最耐储存、最扛饥饿的过冬食物——巨大飞盘似的烤馕,坐飞机运到了首都。
就在早已被打劫一空的早餐店门口,A军正大光明,开仓放粮。
“大家别抢啊,有序排队!今天管够!”
李若希在前面维持秩序,两边是A军保护,来的多是老人,还有数不清的小孩,如果不是免费放粮,他们都不知道首都已经有这么多人在饿肚子了。
“都有都有!别插队!”李若希道,“排队都能拿到!”
孙舜香手里拿着这一张烤馕,简直翻白眼:“丁一翼在那儿吃香喝辣的,不知道看到他哥在这赈济灾民,有什么想法。”
“他弟是他弟,他是他。”
于皓南手里握着一张烤馕,来回打转,看到李若希忙得脚步飞起,维持秩序,等路过他时,顺手将那烤馕一个转飞,准确地投到了他的头上。
“啧,不要玩粮食!”
李若希转头瞪了他一眼,顶着烤馕飞快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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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第 3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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