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刘劭篇(三)

骏,宋文帝的第三个儿子,正在召集各路起义大军,发誓要将这个弑父的逆子绳之以法。刘劭听说此事,决定先把朝中重臣的儿子拘禁侍中下省,其中就包括江夏王刘义恭的八个儿子。他登上了伪皇帝的宝座,四月,封殷氏为皇后。

刘骏等人向京师发出檄文,意思就是要不惜代价抓住刘劭刘浚二人,如果有私藏者,诸五族,并派遣王玄谟、萧思话等人排兵布阵,意图攻入京师。刘劭收到了檄文,轻嗤了一声:“哼,拿笔来,让刘浚回信给他。”

“听说弟弟十分狂妄,发出的檄文里满是仁义道德,义士激怒扼腕,似是对主上极为不满,古往今来,皇室内斗,骨肉相残,不绝于缕,主上英明神武,是皇帝的不二人选。昔日在东宫玩耍的画面历历在目,如今你却要伙同奸臣讨伐主上,这种不仁不义的事你也干的出来?不如就此住手,我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主上一定会厚待弟弟你的。”

江夏王刘义恭此时也在京城,面对刘劭囚禁自己儿子的事很是无奈,不敢轻举妄动,怕失了孩子的性命。这天朝会,刘劭望着群臣,缓缓说道:“三镇军民随同刘骏起义,迟迟不肯归降,不如杀了他们的亲眷,以示威吓如何?”底下甘愿为他效命的臣子本就不多,大家只是出于自保才不敢明着反抗,敢于反抗的勇士坟头草都老高了。大家静默不做声,把头埋得低低的。江夏王刘义恭,大臣何尚之站出来极力相劝:“三镇军民庶民居多,本就是讨口饭吃,他们的亲属何其无辜,要受这等无妄之灾,且其中很多是被逼行事,如果杀了他们的亲眷,反倒让他们了无牵挂,对陛下会更不满,从而意志坚决,助长士气。”刘劭这才当下杀心。

刘劭欲全力出击,怕朝中旧臣不服自己,不敢贸然启用,就培养几个自己的心腹,他还重用了鲁秀。他每天亲自巡视军营,监督修船,大举移民,准备战事。

四月十九日,义军到达新林,刘劭登上烽火台瞭望。后面几天,战火纷飞,鲁秀这个工具人在萧斌的指挥下与对方打的火热,刘劭的军队在丰厚军功的激励下打的十分卖命。朱雀门旁,鲁秀坐在马上看着浴血拼杀的将士,火光冲天,对面显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昔日在殿上互为“诘难”的同事,如今相见,已是两个阵营的人,对方也不多给个眼神,只想着尽快结束战事。鲁秀若有所思,召来参军,窃窃私语了一会,便回到了军营。另一侧的军营内,柳元景进入营帐,听着小兵来报,似乎情况不妙。正当他一筹莫展时,另一个小兵匆忙来报,“捷报,鲁贼不知为何突然又不进攻了,明明可以趁势攻打取胜,难不成是什么计谋?”军账中人面面相觑,只有柳元景神色忽地放松,大笑出声,“乘胜追击,不得延误,老朋友好久没见,是该设宴款待了。”鲁秀在关键时刻遏制部队进攻,使柳元景反败为胜。

几场战事,皆以柳元景胜,刘劭的部下有几个也拖家带口地投奔了对方,其中包括刘义恭,虽然未能撼动刘劭根本,可是刘劭慌了。慌乱之余,他更是恨死了这帮叛徒,刘义恭携部下逃到淮河以南,想要归附三皇子刘骏,可是他忘了,自己的孩子还在皇宫,同样的,他低估了刘劭的残忍。

侍中下省处,几个孩子抱成一团,最小的还不会走路,年纪稍大的哥哥安慰着幼小的孩童,昔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如今只不过是任人刀俎的鱼肉,年纪最大的先跳出来,跪在士兵面前,祈求说:“错在父亲一人,几个稚子是无辜的,能不能放了几个年幼的孩子,我当死千万次可。”士兵是奉皇帝之命,不敢不从,“倾巢之下,复有完卵的道理你岂会不懂?”这日,八个孩子无一幸免。

殷皇后处,几日来的战事搅得她根本无法入睡,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刘劭败了,殷家就完了。昨日恍恍惚惚睡了两个时辰,她头疼的厉害,想喝些茶水醒醒神,随后听说了刘义恭儿子被害的消息,她浑身颤抖,茶水打翻在侧,自她嫁入宫中,从未觉得如此害怕过,想那时王鹦鹉祸害还是太子的刘劭时,她直觉的可笑和可恨,而如今她是害怕的,她知道刘劭常年服食五石散,发起疯来无人敢拦,他对父皇颇有积怨,为了皇位弑父。她虽不敢苟同但是也能理解,而如今,亲王年幼的儿子一个却都不放过,残忍到了极点。自刘劭篡位后,王鹦鹉和严道育重获新生,她不仅要担心刘劭出事,还要时时照拂身为“天师”的严道育。一想到这里,她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

此前刘劭为了对抗义军,将京城在籍军人名册焚毁,把编户收集起来充作士兵,淮河以南的百姓全部迁移至北部,同时焚毁了无数房屋建筑,百姓苦不堪言。鲁秀关键时刻倒戈给予了刘劭不小的打击,如今他已经和义军一起攻打进来,刘劭紧闭皇宫城门,在城门内挖沟壕树栅栏,士兵慌乱,毫无秩序可言。不少将士正相出城门叛逃,萧斌,刘劭的心腹,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了往日威风。

太极殿内,刘劭站在铜镜前,镜子中人身高八尺,身着朝服,头戴通天冠,肃正威严。朝服上的刺绣花纹严密复杂,刘劭摸着花纹,眼睛里满是不舍,突然,镜子中人一声暴呵,扯下头官,他眯着眼睛,红着眼眶,似是要流出血来,他野蛮地将朝服脱下,只穿着黑色的袍子,命人拿来火种。刘劭在中殿拿着火种,火光倒映在他眼中,映得眼眶更红。他迟疑了几秒,将火炬扔在衣服上,火苗像是尝到了什么人间美味,顿时膨胀起来,布料焦灼的气味蔓延开来,“把外面的帝王车辇也烧了,我坐不来了,别人也休想坐。”侍从得令退下照办了。

四月,江夏王刘义恭带领鲁秀等人登上朱雀门,一批将士率部众前来投降。士兵闯入太极殿,斩杀太子身边的心腹,其余几个宗王边哭边跑,想尽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刘劭自知无生存的希望,身边的人几乎都叛逃,自己的心腹也被杀得差不多,身边充斥着尖叫声,血染宫墙。在本能的驱使下,他尽力凿穿了西墙,想逃出宫,这时他看到了一口井,他来到井口处,望着里面的水,井水倒映着他的脸,已经扭曲变形,几滴鲜血顺着他的眉角落入水面,传说东海里住着神仙,跳入海中就可以得道成仙,这井水与海水也差不多吧。他从腰间布袋里拿出半枚药丸,一口吞入腹中,然后跳了井。

往日一起兴风作浪的小伙伴刘浚知道刘劭即将兵败之际,曾写信给他,要一起出逃到海上,顺便说了要与严道育诀别的事。他如是想着,觉得井水有些冷,但是服用了五石散会浑身发热,此时他竟觉得分外凉快。美中不足的是,井水太浅,根本淹不死人。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高禽已经带着部将找到了他,正打算把他捞起来。

被人捕获是最惨的结局,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处于各种极刑。

臧质是宫中老人,可以说是刘劭的太爷爷之辈的人物,他看到后辈如此,老泪纵横。刘劭看到了他,也没多说,就回了一句话,“我所犯的罪行天理难容,你就不要哭了。”臧质气不打一处来,数落了他:“你这个逆子,如果不痴迷巫蛊之术,哪会落到这个地步,诅咒先帝在先,而后弑父,纵观前朝历史,没有哪个如你一般行事。真是可恨,可恨哪!”老人一边厉声呵斥,一边咳嗽,侍从搀扶着打算离开了。刘劭又叫住了他,“当时只是想废帝,没想取先皇性命,是萧斌说,帝可废,但是不能被囚,我才出此下策的(弑父)”臧质回头望了眼,闭上眼睛,脚却没有再动。刘劭似乎找到了生存的希望,连忙问道:“能不能向三弟陈述将我流放?”

“皇上(刘骏)自有定夺。”一行人将刘劭捆住,用马驮着他去了军营。

江夏王刘义恭在军营,短短十几天消瘦了不少,自己的儿子全部被杀,自然不胜悲伤。他看到众人带着刘劭前来,红着眼眶质问道:“你何故这般残忍!”刘劭看着刘义恭,自知绝无生还希望,回答道:“斩杀各位弟弟,是我不对。”其余官员的家属也来质问刘劭,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牙旗下,刘劭亲眼目睹了自己四个孩子的死亡,轮到自己时,只叹息了一句:“不图宗室一至于此。”

廷尉抓了刘劭的妻子殷氏,她跪在狱氶前,抬头面色惨白的说道:“你们宗室子弟都是没心没肺的东西,自相残杀还要牵连我们这些无辜的人。王鹦鹉那个贱人如何了,是不是也要死?死了好啊,都死了才好,哈哈哈哈哈哈”殷氏自是后悔嫁给刘劭的,可惜时光无法倒流。

后士兵找不到传国玉玺,最后严道育身上找到了。王鹦鹉、严道育被鞭笞至死,挫骨扬灰。她们的尸骨同刘劭、刘浚一起被扔进长江,以另一种方式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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