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的河风带着比山风更沁人的寒意。
他们一个弱一个伤残,身上穿着经河水里过了一边的湿衣袍,若不快点处理一下,不需杀手他们自己就能在这一步蹬天。
焦巳的腹部的伤口开始渗血,别无他法,温迟春在四周晃了一圈就近找了一处被大石稍有遮蔽的地方,很简陋但至少能暂时遮风避雨。
完全失去意识的躯体是沉重难以移动的,相差巨大的体型差使得温迟春拖拉焦巳变得更加困难,在焦巳第三次摔落贴地,她累得颓坐在旁边。
看着一刻钟的努力才移动了一步的距离,无力像浑厚的泥浆将她粘着向下沉,焦巳的脸色愈发苍白近似透明,心里无端的也被那泥泞窒塞。
她将散开在河岸的包袱收拾好,从里面拿出与道袍一套绣有河图洛书纹样的细棉布腰带,清洗干净用来止血正好。
这时她不得不庆幸,自己生火后顺手将火折子塞进依次包裹过酥饼虫饵的油纸包里,它隔绝了水的侵蚀,火折子还能如平常一样使用。
暂且停下了将焦巳拉去石头下的打算,解开焦巳的衣服欲将他的伤口处理好。
温迟春生疏的查看焦巳的腰带,摸索了许久才找到藏在暗处的玉质扣,只稍稍将胸前至腹部的衣襟扯开。
玉白的胸膛让温迟春晃了一下神,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男子的肉.体。
一如焦巳高大的身形,他的胸膛同样有肉且结实,腹间六块肌肉若隐若现劲瘦有力,温迟春手有些颤不慎碰上感觉软硬软硬的很新奇的触感。
唯一破坏美感便是一道一指长的伤口,将伤口上的血擦干净,伤口更加可怖骇人,割开的肉被泡得发白翻卷,还有血在不停渗出,不知伤得有多深。
在河岸找了一种止血的草药碾碎敷在伤口处,好在师傅平日上课会教授一些简单的辨识草药的技巧。
温迟春俯下身,半环抱着焦巳半裸的胸膛,一只手将干净的棉腰带送入腰后得从另一侧拿出来。
身下跪坐着使力的石头并不稳当,在她俯下身的时候侧斜,腿下滑落砸在另一块石头上,疼得她头皮发麻,眼泪瞬间就掉出来了,上身也应失了力趴倒在焦巳生疏,脸也贴在了他光.裸的胸膛。
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来。
一只粗粝的的手轻柔的抚过温迟春的面颊擦去她掉的泪珠子,虚弱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还没死,哭什么,我不是说了吗,这点小伤不碍事,这不是刚从水里游了一圈。”
温迟春没忍住笑出了声,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后知后觉的僵直了身体,意识到此刻的姿势不妥当,慌张的解释道:“我没有图你的美色,只是帮你包扎伤口。”
焦巳常年冷厉的漆黑眼眸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从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看见了渐浓的温柔和淡淡的笑意。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这个想法在心中成形便不断的绕着她的思绪,骇然后温迟春大动作起身为证明只是为了给他包扎,给焦巳看腹部伤口上的草药糜。
起身动作的衣裙牵扯间不慎剐蹭到伤口,令焦巳喉间溢出一声闷哼,“我自然知晓温姑娘不是那种见色起意之徒,但倒也不必如此暗暗戕害。”
温迟春慌乱的将棉腰带胡乱打了个结,最后重重收力打结收尾,好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戕害。
霎时焦巳眉宇间浮现痛苦之色。
她轻呼一声,“真是对不住,焦丞相我没有处理过伤口,手底下没个轻重倒是让您受苦了。”
觉着焦巳若是晕过去太不合时宜,不然她搬不动人,“您不会又晕过去吧?”
“若是站得起来,我们便去前面不远处落脚的地方休整。”温迟春扒着焦巳结实的手臂好让他站稳,硬邦邦的手臂硌着脖子难受。
“多谢温姑娘出手相救,这回是焦某欠你的,若是碰上什么事,定当舍命相助。”焦巳看着吃力搀着他的少女,凭着自身的控制尽量不让力分散给温迟春。
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挪到了石头底下。
外头湿冷山中尤是如此,收捡一些干燥可用于生火的木柴树枝极不易。
待她抱着一捧回到石底,就看见焦巳紧闭双眼,一半的发丝垂落遮盖精雕玉琢的颜色,高而挺的鼻梁在发丝间若隐若现,薄唇因疼痛微抿。
让温迟春最不敢直视的是他的衣袍,从脖子大敞至腰间露出一整片赤.裸的胸膛,虽然她之前不小心已经知晓且莫过,但这般映入眼帘且叫她不敢直视,面色绯然不已。
僵硬的转开视线,收拾起树棍干草,折腾了好一刻,才将火生起来。
微微侧身,发现焦巳还没有醒,脸上浮起不自觉的红晕,暗道一声糟糕,他不会是起热了吧。
手背贴着他的额间,果不其然,手背触着滚烫,额间碎发湿濡的贴在额头,不知是汗还是河水。
吃力的将人扶起,挪到靠近火堆的地方,她抓着男人的手臂轻挪,谁知男人稍一动身子就与长衫外袍分开,湿衣滑落,整个上身光.裸,温迟春瞪大了眼心尖颤动,骇然地退后几步。
后退间被石头绊了脚,后仰的撑在地上,手撑着的地方有什么硌着她,下意识抓在手里。
似乎是一个极为怪异虎形纹样的玉佩,玉佩用暖玉精雕而成看一眼就知价值斐然,大概是焦巳的物件。
暂且随他的衣物放置一旁。
温迟春砸了一块较为锋利的石头,从焦巳脱下来的外袍大袖上割了一截,拿着去河边沾透河水给焦巳敷在额间。
但焦巳的体温却依旧躺人,只好又割了另一只大袖沾水细细给他擦身,真是好福气,她还没有这样服侍过谁。
不知朝河边来回了几趟,直至天黑了温迟春才没有出去。
身上被冰冷的湿布擦来擦去,焦巳很难不醒,发现是温迟春给他擦身子,反应比脑子快迅速扯过一旁的衣袍遮住上半身。
温迟春要被他下意识的的动作气笑了,“这可是你自己脱的,拦都拦不住,非要脱,我这般瘦弱怎能拦得住你。”
焦巳心里知道是他自己脱的,但是他觉着这样甚是不妥,他这辈子不娶亲也就罢了,但是不能耽误人家嫁人。
“我知道,多谢姑娘帮衬。”焦巳强作镇定的眼睛和红得几乎透明的耳垂出卖了他。
一点也不像温迟春初见他的那副冷漠死寂的样子,现在倒像是一只只会撒拙劣谎的漂亮狐狸。
“看来,你的热降下去了,现在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她的法子还挺管用的,眼看倒是没多大事了。
“好多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那行,谢我是应该的,以后我有事就找你了……唉唉你为何脱衣服?”眼见着焦巳脱下衣服就朝她这边来,温迟春强作平静但还是慌了神。
焦巳顿住脚步,凤眼无辜的看着温迟春举起手中的衣袍,从容自若道:“这衣袍湿透了过于冰冷,再穿恐再会起热,便想着烘干些。”
“等一下。”温迟春转了个身,“好了你继续吧。”
焦巳在火堆旁烘着衣服,却发现温迟春的衣裙也是湿漉的,“温姑娘,你也过来烤火罢,初春寒凉莫要伤了身子。”
见少女背影带着犹豫,“过来,没事的。”
借用余光温迟春小步小步移到火堆旁,无意扫到焦巳才发现,他衣着整齐甚至将衣领拉至最高与方才判若两人坐在火堆边。
外袍的两只大袖都被她割了,只到半臂的位置,滑稽好笑。
温迟春忍了很久,才淡淡地问:“为何不脱下来烘,干得快一些。”
“穿着烘也是一样的,若不穿倒还是有些寒凉,你衣裙也湿了离火堆近一些也干得快。”
坐得离火堆不远的温迟春细细感受一番,有很冷吗,好像没有,可能是她穿着衣服的缘故。
火堆中的火焰跳跃,焦巳添了一把烘干的柴激起一条又一条的火星升起又熄灭。
温暖环绕着裹挟着,少女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越垂越下,对面坐着百无聊赖的焦巳有些好笑便坐过去。
掌心轻轻覆上少女的耳侧,将她带向自己,好让她倚着胳膊。
天光微亮,温迟春不知何时睡过去,现在又被饥饿扰醒,迷蒙着双眼,觉着脑袋底下又硬又软的不像石头,视线略向身侧惊得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时候,她居然睡进了别人的怀里还没有一丝感觉。
而且她的手还紧扣着人的腰,不可置信和懊恼,定然是她闲杂话本看太多压抑了自己,全都怪话本。
屏住声息小心非常的将手轻轻抽出,见焦巳没有醒,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
却不见焦巳微动的眼睫。
“叽咕——”温迟春腹中传来长鸣,昨天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还历经逃亡落水,又接着照顾焦巳,现在早已饿得不行。
但她悲怆的想起,鱼钩在他们坠崖时便坏了,她的一些簪子发钗首饰也沉了河祭了河神,当下是真正的身无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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