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都不记得原身的事情?”
两人懵懂摇头,聂桑桑把筷子放下,端来补汤喝起来。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条小巷子里,穿着破烂的衣服,被李爷爷……就是老乞丐半个馒头救醒,为了口吃的,就去了柳侍郎那儿。”
听她讲述经过,苏向阳两眼心疼,“你比我惨多了……”
他一醒来,就在奢华宫殿,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提多快活,只是害怕被识破身份,胆战心惊过了三年。
聂桑桑看着自己的掌心,掌纹有了些许变化,因为魂魄在她体内,竟是让已死的心跳动起来,这类事情还是第一次遇上。
“向阳,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当国师了?”
这才是她好奇的地方,一国国师,应该有很深的道行才是,他之前那么年轻,能力应该不小,占卜算卦也不在话下。
苏向阳扁嘴摊手,“听殿里的公公们私下说,我是皇上养的男……咳!”
聂桑桑打量着他可爱的脸庞,深思片刻,“那到底是不是?”
语出惊人,裴宴舟喉咙发痒,无物轻咳。
“才不是!”
苏向阳右手拿着拂尘,在眼前一直摇晃,“我听一些宫人说,我是皇上随意找来的傀儡;而且这三年,钦天监也有意拿文书给我,内容都是安排我做事的,所以在外说国师厉害,其实都是皇上需要,钦天监发话,我来当那个出名的。”
“懂了,”聂桑桑喝完最后一口,哈了一口气,“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你就是那个挡箭牌,先死的也是你。”
苏向阳顿时泄气,趴在桌上委屈道:“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我已经担惊受怕三年了……”
长叹一阵,猛地抬头双手抓紧聂桑桑的手腕,“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啊!咱们都是老乡,可不能让我客死他乡!”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放开。”
看两人手拉手,裴宴舟脑门胀疼,“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没个分寸吗?”
两人立刻收回手,现在他是老大,生杀大权全看他心情。
“我画些符箓,先把王爷救醒。”
苏向阳赶忙收拾桌面,把食盒拿出去,让侍卫拿下去。
转身紧闭房门,看着聂桑桑已经在下手画符箓,不禁好奇靠近,“我听说,道士画符不是都要斋戒沐浴吗?怎么你上手就能画……”
“不然怎么被称为大道士?”
“也对。”
听着她自信的语气,裴宴舟有些自我怀疑,到底有没有找对人……
但现在确实只有她有能力,之前也不是没请过和尚和道士,俱是摇头叹息。
看着日渐消瘦,脸色苍白的父王,裴宴舟也心急。
若不是这两日传的事情太过神奇,裴宴舟也不会去侍郎府寻她。
裴宴舟走到桌边坐下,“你打算怎么做?”
“先驱散这房中阴气,再清除王爷体内残留的阴气,这大宅子也要好好处理一下,放些辟邪镇宅的,让那些阴物暂时不能进来。”
听闻房中有阴气,苏向阳立刻举着拂尘,“你别吓我啊!我们不会有事吧……?”
“放心,不会。”
聂桑桑将符箓吹干,拿着四张符箓来到床边,“四穴主气,天枢、期门、太冲、气海……”
在她所说的四个穴位,分别提上符箓后,后退一步,双手先是合十,口中默念几句。
紧接着双手手指快速结印——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化为吉祥!”
尾音带着轻喝,只见她跨步上前,咬破中指直接在王爷脸上画符箓——
“散!”
有事一声轻喝,那血色符箓竟然泛着光,随之四张符纸无风摆动,颤抖得厉害,旁人甚至还能看到,那些符纸中间在飘着黑烟,直到黑烟散去,四张符纸颜色瞬间暗淡,最后掉落。
苏向阳看得两眼瞪直,“好神奇……”
“麻烦准备一些香烛和供台,还有红绳,我刚看到你家有荷池,把供台放在河池边,我要开坛做法,不用急,我也正好休息会儿。”
这些事情,破费心力,她好不容易缓过来,要不是人家有权有势,她真想明天再干活。
裴宴舟吩咐下去,再回到床边,竟发现王爷眼皮在跳动!
“父王!”
苏向阳震惊!
三两步走过去,“王爷醒了?”
聂桑桑也跟着过去,挤开苏向阳,拿起王爷的手探脉,“脉象平缓,身体底子是真的很不错,应该是冲撞了什么,好好将养身体。”
随着她话音落下,王爷也睁开双眼,只是眼底青黑有些重,这是阴气在体内时间过长导致。
裴宴舟把人扶起来,拿来靠枕垫起,“来人,通知兄长,父王醒了,准备羹汤补药。”
门外侍卫大喜,“是!”
“舟儿,我、我这是怎么了……”
王爷两鬓斑白,言语虚弱,但字句清晰有力。
眼皮艰难撑开,发现一身白衣的苏向阳,“国师怎会在此?”
“王爷您于一月前,突然昏倒,皇上担心您的身子,便让苏某在这里看顾一二。”
突然一本正经,聂桑桑眨巴了一下双眼。
“那这位是……”
裴宴舟去端来一杯清茶,“这位是道长,便是她将您救醒。”
“道长?”
王爷裴进忠只觉脑中昏沉,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揉揉眉心,“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突然请道长了?难道我撞邪了不成?”
“父王,您先喝口水,其他事情,我一会儿慢慢与您道来。”
“嗯……”
聂桑桑和苏向阳走向门外,看到裴长宁满面焦急,侍卫急急推着他过来,两人让开位置让他们进去。
看着人家一家团聚,聂桑桑面无表情,仰头看天。
“你有铜钱吗?拿个两百枚来。”
苏向阳摇头,拿出自己的钱袋子,“我只有银子,我找管事要,你要拿来做事,他总会给的。”
“嗯。”
聂桑桑没有进去,在门外等着苏向阳过来。
看着这院子前的空地,方才就是在这里遇上那阴物。
按说这大宅子,也是按照五行风生水起之势,平安镇宅之位来建造,怎会轻易让阴物闯进来……
特别是门外那一对镇邪大狮子,一看就是好东西,竟然也挡不住那阴物。
不容小觑。
“在想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裴宴舟自门内出来,看她一脸严肃,担心还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让向阳去要一些铜钱,那邪祟盘桓王府多日,你府里的人,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些阴气,我一会儿做法之后,再把铜钱分给他们。”
“嗯。”
看他一个人出来,“你不用陪一下你的父王?”
“有兄长在。”
两人等到苏向阳与管事过来,一同朝荷池那边走去。
王府的下人,办事很利索,才没一会儿,就已经布好供桌,连香坛水果都摆上了,根本不用多加吩咐。
桌上摆放着香烛,聂桑桑却是不急,只是坐在凉亭内,用红线穿着铜钱,一枚一枚穿过,小嘴一直在喃喃自语。
此时管事扶着裴进忠过来,身后跟着坐着轮椅的裴长宁。
“听他们说,那道长要开坛做法?”
裴宴舟忙起身过去扶着,走到石桌旁坐下,“嗯,道长说府内阴气太盛,需设坛驱散。”
裴进忠皱眉看了好几眼,这就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莫不是来骗人的?
裴宴舟一眼看出他的疑惑,轻声解释道:“父王放心,我们亲眼看着她将您唤醒,不是诓人的。”
虽然他一开始也不信,即便到现在还存疑,但裴进忠醒了是事实。
且看她做完这些事情,接下来还有什么后招,如果能找到冲撞了什么,那再好不过。
裴进忠再看向一旁的苏向阳,他坐得笔直,双眸认真看着聂桑桑的手,好似在打量她在做的事情。
几人没有说话,看着聂桑桑忙活着手中动作,干瘦的手指灵活跳动,随着她的手指灵动,竟是一把用铜钱编制而成的剑。
一直没有搭话的聂桑桑抬眼,“你府中一共多少人?”
裴长宁双手放在膝上,“府中下人三百五十人,府兵一百人,近身随侍有五十人。”
“这么多?!”
突觉自己失仪,聂桑桑轻咳一声,一旁的苏向阳幽幽说道:“安平王府的人算少了,若是别的王府,府中上千人不为奇。”
“……!”
聂桑桑干笑几声,只能看向管事,“麻烦大叔,准备这么多人的铜钱给我,还要一个碗。”
“小的这便去。”
看她交代好,在场几人,真想立刻见识一下,她究竟要做什么。
“聂姑娘,不知你师承何人?在哪座寺庙修行?”
裴进忠对她的试探可谓是显而易见,聂桑桑无所谓摊摊手,“只是一座小道观,名不见经传,只是这次过、额下山,来见见世面。”
“那你的师父是……?”
“不便告知,师父他不喜人扰他清净,不让我说出其道号和观名,望王爷谅解。”
裴进忠略显消瘦的脸上,一双带着审度的双眼,定格在聂桑桑的脸上,看她脸不红脸色平常,也难以判断其真假。
若是真的有本事,不问出处便是尊重。
“既如此,那劳烦聂姑娘了。”
“客气,我也是收钱办事,一定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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