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只是实在是担心尊主您的安危。”

“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三界之中还未有能够伤到本座之人。”

这话说的不算张狂，重均自小便天赋异禀，拥有一身足以毁天灭地的魔气，就连天界之主也奈何不了他。

少年负手而立，周身魔气尽收只面上还是一副俾睨众生的神色，他冷声道：“十三年前你违抗命令私自进攻断尘的事本座不跟你计较，从今往后你就乖乖呆在魔界无令不得出。”

贪狼为了找到重均人不人鬼不鬼的在百目林中煎熬了十三年，此时只得到这样的下场自是不甘，又想到魔界此时的状况，一咬牙抱着必死的心，说道：“属下自当遵命，只求尊主给属下监政之权。”

就算是要回魔界，他也要防着魔界被那只朱雀窃取。

魔尊时久未归，魔界动荡不安，若是全靠外人打理，只怕时日一久便会出大乱子。

重均知道贪狼的心思，由他回魔界防着他那大外甥也合他的心意，遂应允了贪狼的要求。

在恢复了贪狼的魔身将其送回魔界后，他凝视了一圈这空旷冰冷的山洞独自走到阵法中央盘腿坐下，将沉重的镣铐重新锁回脚腕手腕上，只少年的样子看着着实是有些落寞。

切——要不是为了让芩晚放心他在这断尘门待着，时不时地来见他一面，他才懒得戴这劳什子的破链子。

心里只这样想着，这位魔尊顷刻间便恢复了之前的躺姿，看着纸包中的最后一块核桃酥，微微垂眸将其捻起放入口中。

待昝眳回晟阳峰后，林炔羽遇到了现出原形趴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方乐白，看着面前这笔直的一条长蛇，他不由得放慢了些脚步。

晒太阳的蛇张嘴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扭头看到站在一旁的林炔羽，想到芩晚为了他解除这羲和峰禁制的事，不由得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晒太阳的蛇啊！！”

“小乌鸦。”

这小乌鸦本是方乐白为气他而起的绰号，哪知这小金乌听到后猛的被钉在原地，原本红润的小脸变得一片煞白，连那双好看的眼睛中都有了十分的慌乱：“你知道了？”

“嗯，知道了，”方乐白还不明白面前之人怎的就突然变了脸色，继续说道，“还是芩晚告诉我的。”

师傅。

师傅早就发现了他妖的身份。

方乐白见面前之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得已化为人形走到他身边安慰他：“想什么呢你，芩晚才不在意你原本的身份呢。”

就算这小子的真身当真是金乌又如何，在芩晚手下当徒弟他就别想拿架子！

这样想着，方乐白又道：“你都当了她徒弟了就得有徒弟的样子，你真身是什么我劝你还是早早抛弃的好。”

“师傅当真不在意我是……”

“哎呀，都跟你说了她不在意了，要不然你现在还能在这！”早就把这小子打包扔到各门派之间，供他们研究这金乌身上的秘密了。

“我要亲自去问师傅。”林炔羽纵使有几分信，却还是想得到芩晚亲口说出的答案。

方乐白忙拉住他：“芩晚去赤巫峰了，你过不去。”

待芩晚回到羲和峰时日已近西垂，林炔羽站在大殿前看样子是在等她回来，倒是不见方乐白的身影，应该是还没消她的气，此时正躲在哪棵树上喝闷酒呢。

“师傅。”林炔羽几步跑到芩晚的面前，他面色喜悦，终于恢复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天真。

芩晚随着他入内，在看到桌上摆着的羹汤吃食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她于三百年前便不识百味，也三百年未吃过人间食物，现在乍一看到这些吃食竟有一种恍然隔梦的错觉。

那边林炔羽拉着她坐到了主位上，亲手为她盛了一碗汤后就安静的坐在原位等着芩晚的品评。

芩晚嘴巴尝不出味道，只闻着这汤的香味似乎不错，品了一羹匙，又吃了几口菜，评了一句：“还不错。”

林炔羽初次在伙房做饭，一时没把控放多了盐，他原本想再做一桌却奈何食材不够，原以为芩晚会说咸，没想到芩晚竟夸了他。

“那以后我便日日做给师傅吃！”

见自己这徒弟高兴的样子，芩晚对他泼冷水道：“不必，我已辟谷三百余年，今后你自己吃便好。”

“若是自己一人孤单可叫上小白陪你。”不忍心林炔羽过于难过，芩晚如此补充道。

她本就尝不出味道，若是天天和他一块吃饭难免会让她感到不适。

“是。”林炔羽放下碗筷，迎着芩晚不解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师傅是否已经知道了我的真身？”

“嗯。”芩晚点头。

“弟子之前并非有意隐瞒师傅，只是、只是……”

林炔羽只是了半晌也没说出个能过关的理由。也是，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的错，纵有再多的理由在他看来也只是歪理罢了。

思及此他重重一跪：“我不该向师傅隐瞒身份，还请师傅责罚！”

“无妨。”芩晚只静静的看着林炔羽，看着他低垂的头颅只说道：“在后山有一谭寒池能够改善你的筋骨，你既然已经决定修行，从今日起你便每日去寒池泡上两个时辰，便于以后取出你体内的堕妖丹。”

头一回听说堕妖丹还是在百目林中那狼妖说的，这次听芩晚亲口说出，放下心中大石的林炔羽不由得问道：“堕妖丹是何物？”

见林炔羽不知道堕妖丹的存在，芩晚为了不让他害怕，只对他说：“是一种阻挠你修行之物。”

林炔羽心下了然，即是阻挠他修行之物，那便还是早早除去为好。

后山的寒池隐在一片竹林后的山洞之中，这池水常年寒气四溢，从洞中散发出的寒气将整片竹林氤氲的雾气朦胧的，连竹林的枝叶尖都凝结出了冰霜。

进入山洞后空气中的冷意便更甚几分，林炔羽此行穿的本就单薄此时只得抱紧了双臂取暖，借着洞壁上点燃的油灯走到寒池旁。

只见这洞中竟有柔和光辉撒下，抬头竟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洞顶上，而寒池四周皆摆着熏香炉，在他身旁一侧还有着衣架和书案，可见在他之前有人常在此处。

或许前人也是和他一样的，为了借助这寒池改善筋骨吧。

林炔羽并未多想，他宽下衣衫只留一件白色里衣，走到池边伸手试了试这水，刹那间这刺骨的寒意就涌上他的指尖传递到了他全身。

他捂着手哆嗦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又想到他今后的修行之路恐怕比此还要难上万分，一咬牙便跳了下去。

从水里挣扎着起身，哆哆嗦嗦的坐靠在寒池边缘，只觉这水冷的就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冻住一般。

身体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刚开始还能抵挡住一些寒意，但此刻他牙齿都被冻得打颤，浑身上下如坠冰窟、刺冷难忍。

只当他正专心对抗寒意时在他的对面传来一声“噗通”的入水声，林炔羽赶忙睁眼四处查看，但这水面上泛着的冰冷水雾让他看不清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的这寒池的中央就传来了搅水声，声音之大竟在这寒池中央开出了一个小型漩涡。

林炔羽扒着岸边以防被这漩涡卷进去，又听一声破水声这漩涡中央探出一颗巨大的蛇头，这蛇在水中直着身子此时正吐着蛇信子看着他。

一人一蛇就这么怔愣的对视着，直到那蛇的尾巴拍打水面这才唤回了林炔羽的神智。

“方、方乐白？！”林炔羽不由得喊出了对方的全名，他此时冷的连话都说不通顺，音调都带着些怪异的破音。

见面前的这蛇还在看着他，忙将穿在身上此时已经被水浸透的白衫捂了又捂。

“切——捂什么，”那蛇下一秒便化作人形，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嫌弃，他走到池边单手支额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斜倚靠在岸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烟波流转，带着几分不满意味的说道，“有什么是你有我没有的？”

同样的都是男子，方乐白不明白这水里的小金乌在矫情些什么。

还是说这小金乌当了那么久的人，也学会了人界的那些蔫酸规矩？

林炔羽忙问：“你怎么在这？！”

“托了你的福呗，”方乐白十分优雅的将胸前被水染湿的头发撩到背后，他打量了一下此时被冻得连睫羽凝上了寒霜的林炔羽，问，“你知道这以前是谁的地盘吗？”

“不知道。”

“是芩晚的。”见对方颇有些震惊不信的样子，方乐白又道，“芩晚主修习的是寒道，以前就经常在这里泡澡，这可是她的浴池呢。”

“以前她可是勒令我不准接近这里，这次要不是她把这地方给了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这里泡泡呢。”

方乐白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林炔羽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师傅的浴池，师傅以前都是在这个地方沐浴……

林炔羽此时也顾不得这刺骨的寒意了，只要一想到芩晚在这里泡过澡他就只觉脸颊烧红，一心想要快点离开这地方。

只方乐白用蛇尾卷住他的脚裸让他无法动作。

见面前这小金乌一副想跑的样子，方乐白连忙搬出芩晚：“你现在出去是想要芩晚对你失望么，当初要修仙这话可是你自己对她说的！”

听闻此话林炔羽不再有离开的心思，只坐在这寒池的一角乖乖的不敢乱动。

他瞟了一眼一脸享受泡澡表情的方乐白，不由得问道：“你不冷吗？”

方乐白抬手便打了个水花：“我有妖力护体。”

这寒池果然不一样，他只才泡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感觉自身修为提升了不少。

他本想再到这池中游一会儿，没想到林炔羽却猛然拽住了他。

只见这位面颊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怎地的少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这雾气氤氲的水面，低着声音道：“小白你消停一会儿。”

“为什么？”

“我感觉这水已经不干净了。”他小声说着。

这水被他们两个泡过，以后师傅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