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启程

芩晚下赤巫峰时发现林炔羽就站在阶梯下,看样子是在等她。

白衣少年玉立在石砖上,听到声音抬头向上看去,女子面带风霜之色隔着层层的阶梯缓缓向下。

与在外人面前的凌厉气势相比,她此时周身的气息要平稳许多,身为仙门第一的那种锐利锋芒尽收,唯余淡泊平静,就像是还未下雪的冬天,让人感到寒意的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种淡然之感。

芩晚虽然面容姣好极其的年轻,但总给人一种长辈的感觉。

和她站在一处,即使让人看着年岁相仿,却也能从身周的气息上一眼辩出辈分高低。

这是一种无法模仿的气息,她的一举一动都经过哏长的时间沉淀,即使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也足够的能吸引人的视线。

守着山门的弟子十分尽职尽责,见芩晚下山后皆恭敬行礼,他们并未因为林炔羽的身份就放他进山,这一点芩晚很是欣慰。

断尘门虽说近些年是颓败了些,但门内弟子却是守着门规一刻也不敢松懈的,这就很好,若是连这些门内弟子都不守门规起来,那断尘才真的是要败了。

“师傅。”林炔羽恭敬乖巧的唤了一声。

芩晚颔首,问:“有事?”

林炔羽怔了一瞬,但很快的他便恢复正常,微摇头:“无事,只是想在此处等着您。”

他想和芩晚说的有很多,他想要安慰她,告诉她,他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陪她度过这漫长的寂寥岁月。即便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他的陪伴微不足道,他也想让她知道,让她的心不至于渐渐的被寒冰笼罩。

可同时他也知道这些话是绝对不能够说出来的,师傅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是绝对不会接受他这些带有怜悯意味的话语。

她是一个宁愿自己面对无尽的孤独,也不愿意被别人看破保护自己的铠甲。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用行动来证明,用行动来让芩晚感觉到她的身边不全是孤独,也有他撑起来的温暖和陪伴。

心思百转都在一瞬之间,下一刻少年只是笑了笑,跟着那道笔直纤细的背影一道向羲和峰走去。

芩晚每天的生活很是简单,无大事她不会去晟阳峰,而赤巫峰也是有两三月才会去上一次。

平常的时间她都会呆在羲和峰上,或是指导林炔羽练剑,或是坐在后山的崖边安静的看着远处的云海,或是直接打坐运转全身的灵力,直到方乐白跑到她身边闹腾。

她想:就是看着她的生活无聊,无聊的能把人给逼疯,所以重均才想要她走出这尘世的吧。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她的回答总是拒绝的。

不为其他,只为了曾经师傅道玉真人临终前的嘱托。

也为了林炔羽,虽然他拜入门下只有三年多的时间,但芩晚不得不承认她始终是放不下这个徒弟的。

毕竟是她唯一的徒弟。

她把放不下林炔羽的全部原因都归结于这一点。

时间过得很快,在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后,芩晚和林炔羽一起收集了梅花上的雪埋起来,准备等第二年的开春泡茶喝,或者是酿酒。

芩晚对于这些吃的喝的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林炔羽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明明她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增加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小插曲,但就是这些小插曲却让她的生活整个的充实了起来,闲暇而温馨。

她会下意识的开始期待起明天的生活,因为她知道在今后的每一天都将会是不同的,以前那种重复式的日子已经离她远去。

在今年的冬天她的生活总算是没有被乏味所包围。

或者说不是她的生活充实了起来,而是她的心被少年给她的这一点一滴的暖意,给捂的稍热了一些。

小塌上的矮桌面上有一白瓷瓶,瓷瓶配着几株红梅,白与红的交织映衬格外的赏心悦目。

这几株红梅是林炔羽昨晚半夜采摘的,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能让芩晚不出门,便能欣赏到凛冬时节初开的梅花。

本来林炔羽昨晚是准备要叫方乐白一起摘梅花的,却奈何这条蛇一入冬就跟长在了床榻上似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有十个时辰都在睡觉。

剩下的两个时辰就把自己盘起来守在火炉边,一副不把自己烤熟不罢休的架势,就连他最爱的酒都吸引不了他。是以昨晚半夜任林炔羽如何叫也叫不醒他分毫。

芩晚再去赤巫峰看重均的时候顺便也给他带了一株红梅,这个举动直接就让喜欢装嫩的魔尊目瞪口呆了好久,直呼芩晚终于有了做姐姐的样子,也不枉费他在这破地方等了她这么多年。

当然,回应他的依旧是芩晚决绝的背影。

只是在她走后,这株红梅被法术永久的凝固在了这一刻,随后便被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

他想,等到出去后回魔界找个好看的盒子把它保存起来。

魔界从不会生长出这种颜色鲜艳,让人挪不开眼的娇嫩花朵,哪怕他能从人界摘上再多那也不是属于他的,但现在他也有了。

冬去春来,时间恍若飞梭眨眼即逝,在羲和峰上的桃树刚结出花苞的时候,芩晚正准备带着林炔羽启程去往蓬莱。

可惜她遇到了一点麻烦,一时半会儿的还走不了。

在断尘门还能拖住芩晚脚步的除了林炔羽就只有方乐白了,只见他脸色苦闷,满脸的都是不情愿,明显就是不满意芩晚给他布置的“看家”任务。撒娇打滚的也要让芩晚带着他一起去蓬莱,好让他也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以前他愿意留在羲和峰不出山是因为芩晚在这里,只要芩晚在这里他就愿意不要自由的陪着她。但现在芩晚都要出山了,还带着林炔羽这个比他还要晚上山的家伙,那怎么还能留他一个人看家?

他不服!

但很快的这种不服就被芩晚给冷声否决了,她这次的态度格外的坚决,丝毫没有因为方乐白的撒娇而有半分动容。

“仙门大会上来往的都是仙门子弟,其中有不少修为高深的大能,况且蓬莱仙山有诛邪阵护着,你要是出了事被他们发现我不好出手。”

嗯,芩晚这话说得很是为他着想,让他想反驳都不能。

于是方乐白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芩晚身旁,背着两人包裹的林炔羽,哪知只在他们二人视线接触到的瞬间,这小子就飞快的移开了目光,整个人还往芩晚的身后移了移。

很明显,他这次站在芩晚的那边。

也是,方乐白不由得感到有些头疼,林炔羽就没有哪一次不站在芩晚那边的。

男子汉大丈夫的怎能如此怕女人?!

可惜,芩晚不是一般的女人,于是想要教育林炔羽的话被方乐白整个咽进了肚子里。

他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想要缠着芩晚继续闹,却被芩晚一个眼神给钉在了原地,只能垂头丧气的表示他会好好的“看家”。

芩晚领着林炔羽在晟阳峰与付尘等人汇合,众人御剑到山下城镇的渡口上,准备坐船去往临城,再在临城乘坐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船赶往蓬莱。

站在芩晚的身后,林炔羽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背着的包裹似乎比他刚打包好时的要重了一些,可这种感觉又不太真实,似有似无的,或许是他感觉错了吧。

一行人到达城镇的渡口,昝眳包了两排渡河的竹筏。

这两排竹筏的船家是两兄弟,又见要渡河的这些人各个仙风道骨的不似凡人,忙扬起笑脸,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迎了上去。

芩晚第一个上竹筏,之后便该是林炔羽,只是在芩晚上船之后林炔羽和付尘同时踩上了竹筏。

竹面下的河水荡出一圈圈的涟漪,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是掌门,掌管着他们这群弟子的生死前程;另一个是师祖最疼爱的徒弟,门内就算是长老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人。这两个人要是杠了起来,那他们这些小虾米就只能尽量的躲远一些,防止被掌门的怒火给波及到。

按照辈分该是付尘礼让林炔羽的,只是他是掌门林炔羽又刚拜入门下不久,此时若是让只怕会折损他的威严。是以付尘也是骑虎难下,后悔自己刚刚一个不注意,竟忘了此次跟出来还有林炔羽这个师叔。

他能想到的林炔羽自然也能想到,他收回踩在竹筏上的脚,面上虽未有谦卑的神色,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掌门。”

林炔羽的这一让不仅展示了他的大度,同时也给足了付尘面子。于是这位平时不怎么待见他的掌门也难得的暖了神色,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芩晚一直关注着这一幕,此时见付尘走到她身后,不由得也打趣起她这位小师侄,半带着调侃的意味,道:“掌门。”

付尘:“…………”

只见她这小师侄面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接着就像是犯了什么大错,忙惶恐道:“师叔祖真是折煞弟子了!”

付尘:“师叔祖真是折煞弟子了!”

芩晚:“…………”

真是个开不得玩笑的老家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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