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像以往下朝之后，先去了揽月阁，小月昏睡之后，这里几乎是他的寝宫了。

招来宫人更衣，小太监却说：“皇后娘娘来了。”

他想了想还是去了外间了，皇后看着面色很不好，他示意皇后落座，又让宫人给自己倒茶，谁知宫人将茶全倒在他手上，他被烫的一惊：“下去。”

这宫人却大胆的很，拿着手帕替他擦拭。因着小月昏睡的缘故，他不愿苛责别人折了小月的福分，他不欲发大火，皱眉推开：“滚开。”

这宫人白了脸色，他这才注意到此人的穿了一身青色罗裙，他的心仿佛被攥紧了，启口问：“谁让你来的？谁允许你穿青色衣裳的！？”

这宫人只不停磕头，皇后示意大太监将此人拉下去，随后道：“近日听国师说，星象向好，想必二妹最近会有好消息。”

李陵缓了脸色，他也不欲在此地发大火：“是了。朕也只愿她能等来好消息。皇后有什么事？”

很奇怪，在小月昏睡后，李陵和皇后关系却缓和了许多。

皇后扯出一个笑：“陛下，最近臣妾偶感不适，想要请凉音观的女观人替我来看看。”李陵奇了：“此女观人能治病？”

皇后点点头，李陵准了，又提到了要亲见这位女观人。

皇后走后，李陵走向内室，小月还是静静躺着，他抚着她的头发，垂眸笑了，先前在外室的阴郁渐渐消散。

他无不虔诚的想：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可以不在乎其他。

唤来医女替她按摩，这有利于她的病情，他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医女仔细按着，他却突然上前撩开小月的衣裳，却看见她的胳膊上竟是乌青一片，他气血上涌，一把踢开医女，大怒道：“贱人，朕要你伺候她，你就是这样虐待她，她不能喊痛，你们就是这样……这样……”

他气的不能继续言语，要寻剑刺医女，大太监急急劝住他：“陛下，内贵人还在呢，国师说过的……”

他缓了口气，不再找剑，冷冰冰道：“朕不亲杀她。你们想办法吧，内贵人受的委屈，她一样不能逃。”

看着侍从将医女拖下去，他吩咐道：“将揽月宫的宫人再好好盘查。别留下歹人。”

李陵言罢便进了内室，小月的侍女在为她上药，他接过宫人手里的药，亲自替她上药，其中仔细用心，宫人也不能及。

他又对宫人侍女敲打一番，冷冷警示她们的性命取决于小月的健康。

人总是有弱点，他也不能幸免，他不敢想象在他上朝的时候这些人会怎么苛待小月，会不会捂住她的鼻息，让她无知无觉地死去，那时候就算他杀了他们所有人也不能挽回。

他再次招来国师，国师答道：“臣夜观星象，内贵人一月之内有吉星照临，陛下不必担心。”

“你的意思是内贵人要醒了？”

“臣不能担保，但一月之内内贵人似有好转。”

李陵心情一下好起来：“好好好，朕只希望她……”

女观人进宫那天，皇后特意招来燕女：“你近日身体不好，国师说过此观人能治你的病。”

燕女受宠若惊，女观人替她仔仔细细看过之后又说要替她针灸，燕女安心接受了。

之后李陵也召见了女观人，让她给小月看病，女观人要替小月针灸，李陵亲眼盯着，之后隔一段时日，女观人就要来替小月针灸，皇后也会召见她替燕女针灸。

等李陵再次见到燕女时，万万没想到她竟和小月越长越像，几乎不能辨认，他内心深处又开始害怕，可是想着国师的话语，强忍了杀意。

之后国师给他提了换魂之法，就是用燕女的魂换小月的魂，国师说：“内贵人七魂六魄失了一魂。燕女恰多了一魂，可换。”

他斟酌很久，回了揽月宫看着小月的面庞：“月儿，你醒醒，你怎么忍心一直这样……”

他最终还是不能拒绝这种诱惑，他答应了。

施法那天，他留在殿外，内心反复被碾压，他几欲颤抖。

“内贵人醒了！”宫人朗声向他禀报，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奔入内室，只见小月躺在床上遥遥地虚弱望向他，他迅速上前抱住她：“月儿……月儿……我的好月儿……我的好乖乖……”

他亲着小月的面庞，小月虚弱看着他，他微微笑了：“我的小月儿不认识我了吗？”又亲了她的额头：“不认识夫君了吗？”他温柔至极，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她下一秒就要化了。

国师识趣退下，医官要向前替她把脉，李陵松开她，谁知她喘着气道：“不……要。”

李陵又急急握住她的手：“好好好，我不走的，医官给你把脉呢，我们月儿乖乖的好不好啊？”她一直看着他，李陵心都要化了，他感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月恢复的很快，李陵心情一直很好，一有时间就去揽月宫。国师找了个下朝机会给李陵说燕女的事：“燕女于内贵人有救命之恩，陛下该满足她一个心愿，否则内贵人那一魂注定不得安宁。”

李陵被这个消息惊了一阵，随后招来燕女，她几乎和小月长的一模一样了，要不是李陵知道在揽月宫的那个才是小月，他真的要起疑，燕女听后道：“陛下，妾别无所求，只愿出宫做女观人。”

李陵事先以为她注定会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再回到揽月宫，小月喝着药，看见他来了却是露出笑，他也笑了：“我们小月今天有没有好很多啊？”

小月点点头，他亲自喂她喝药，随后轻轻道：“小月，怎么不叫我了？”

小月看着他：“陛……下……”

他端着药碗的手颤了一下，小月疑惑看向他，他面上却是笑了：“你以前从不唤我陛下的。”

小月闻言，接着道：“夫君。”

李陵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他安慰自己小月可能只是病了一场不记事，他换了个话题：“五妹今日说要进宫来看你，你要见她吗？”

小月点点头，他面上缓和了一些：“那我传她进来。”

李陵让五妹和小月在内室谈话，他一个人出来，他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了，怎么会怀疑小月呢，小月就是小月……

五妹出来后，良久后，问他：“皇兄，假使这个小月不是小月，你该怎么办？”

他几乎立即冷了脸：“什么意思？”

五公主缓缓道：“皇兄，小月做了我六年的伴读………如果你不信，尽管试试。”

进了内室，李陵问她五妹跟她说了什么，她摇摇头，李陵不愿逼她，转而揽过小月：“小月，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向你表明心意是什么时候？”

小月看着他，他动乱的心稍定，问她：“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是入宫做女官后。”

他几乎忍不住内心的恐惧，面上却什么也不显，淡淡道：“是吗……”

李陵找了个借口出去，命人招来燕女还有国师。

燕女和国师很快就来了，他几乎忍不住要发泄，国师却很平静，燕女也很平静。

李陵问国师：“朕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骗朕？”

“没有，臣从来没有。”

李陵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说内贵人会醒过来，你骗朕！醒来的只是一个空壳，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你把她还给朕，朕不能没有她……”

国师语气依旧很平静：“陛下的夙愿已达成，内贵人已醒。臣只能这样说。”

李陵寻着剑，却是大笑，将剑对着他：“她根本不是小月，你把小月的魂还回来，朕宁愿对着一个遥遥无期的梦，也不要这个贱人占着她的身体！”

李陵逼近剑，燕女见此去挡，李陵拨开她，她却出了声：“陵郎……”

李陵一愣，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她轻轻握住李陵持剑的手：“陵郎，你的手在流血……”

李陵看向她，她抽出剑，从腰间掏出药，给他上药，用帕子包住他的手，李陵反握住她的手，说不出话。

她对着他笑：“你别为难国师了，他救了我一命。”

李陵看着她，她遮住李陵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

李陵牵下她的手，慢慢抱住她，她回抱住他：“陵郎，别难过……”

李陵良久后才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笑了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李陵紧紧拥着她：“怎么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小月，你怎么能这样狠心？”

“现在我不是小月了。”

李陵松开她，轻轻抚着她的眼睛：“好，你不是，可是你只要是你，我便深陷其中。你怎么能这样，不停诱惑我，却又疯狂折磨我。”

“那，那个小月怎么办？”

“她根本不是你，她妄图占了你的位置……”

“你放了她吧。”

“好，我听你的。”

她又笑了，问出了一个一直困惑她的问题：“陵郎，你为何一直执着我？”

李陵亲她的眼睛：“我不知道，可是没有你我仿佛连呼吸都不会了……不要走好不好，要一直报复我……怎么能半途而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燕女出现的时候，我命人调查她的身份。”

“你不恨我？我一直在折磨你。”

李陵附耳对她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