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

周嘉禾吓了一跳，顺着声音往右看。

两个穿着洛丽塔的女孩捂嘴尖叫，脸上因激动雀跃冒出一层细汗，指尖狂戳手机。

“陈冕糊照八万四一张！”

“我刚怎么没想起来拍他，啊啊我要气死了！”

声音不轻不重。

可偏偏这个咖啡厅静得可怕，以至于周嘉禾能清楚地听到她们语气里的后悔。

以及，她们捶手顿足一脸落灰的沮丧模样。

陈冕。

远宸集团新话事人

说是新，其实也上任三年了。

只不过这人极其低调，行踪难测，不爱露脸，连商界叫得上号的财报也未必得他一番报道。

可越是神秘，越是想让人一探虚实。

陈冕三年间把远宸集团市值翻了五倍。

甚至力挽狂澜把海城低迷的实业市场给盘活了。

特别在近期，陈冕收购澳洲生物公司的举动更是掀起巨浪。

除了雷霆手段，莫过于他那张脸。

也不知是秘书疏忽，亦或是陈冕实在诱人飞蛾扑火。

陈冕穿着风衣大步走出海城机场时被接机的生人随手一拍，还发上网。

棱角分明。

眉眼很深，面部折叠度很高。

以至于这张图深夜冲上热搜。

至此，关于陈冕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还有甚者晒出酒局他与人寒暄的糊照。

一发不可收拾。

陈冕成为海城人饭桌谈资，更准确来说，是他圈了一波事业粉。

周嘉禾是个混互联网的人。

自然，对这个热度堪比明星的大佬名字，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两个女孩还在叽叽咕咕，周嘉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刚转回头，却撞入死党陈琳戏谑玩味的目光里。

“……”

陈琳勾唇眨眼，面露八卦，“嘉禾，是你高三后桌的那个陈冕吗？”

周嘉禾这个人，她很是了解。

平时目睹入室抢劫都面不改色，这回能歪头蹙眉听进脑子里，一定是她认识的人。

好巧不巧，她当初听过一嘴。

周嘉禾高三时，后桌是个转学生。可惜来得低调，走得匆忙。

而那个人，就叫做陈冕。

周嘉禾脑子里闪过一幕，她一顿，很快摇摇头提起正事。

“你急急忙忙喊我出来，不全是说这事吧？”

是了。

周嘉禾自毕业后跟学长李学尧合伙做项目。

具体一点就是替人做IP，李学尧在幕前与人谈合作，她呢，则是更倾向于幕后的技术操盘。

一年两年。

工作室打出名头，慕名而来的公司或媒体人很多。

换句话说，周嘉禾很忙。

听到好友满心满眼扑在工作上，陈琳又是心疼又是好气。

周嘉禾的能力她是知道的。

举一反三，把一个堪堪破产的国产香皂品牌愣是扭转局面。

不但起死回生，还带火了一波主理人。

可人红是非多。

周嘉禾又是顶顶漂亮的，狐狸眼，小小的脸蛋尽是五官。

早在创业初期，互联网便传出她的不少黑料。

有说她持靓行凶抢占资源，有说她花瓶一个蛊惑人心……

长期的风言风语，周嘉禾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

跟李学尧达成协议。

你帮我挡桃花，我帮你促转化。

陈琳一开始得知此事是不大满意的。

她自认看人很准，李学尧这个人看着儒雅和气，实则城府很深。

周嘉禾跟他做生意，没准前面有个大坑等她跳。

还真别说……

前天逛百货，陈琳分明看到了李学尧搂着个女人进了高奢店。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

好姐妹的合作恐怕要凉。

不光是指互挡桃花这码事，而是商业上的来往。

她没看错的话，那女人好生眼熟，貌似是海城出了名的千金小姐。

所以，陈琳今天约周嘉禾碰面，主要还是给她打预防针。

别傻乎乎地相信李学尧那一套你帮我我帮你。

陈琳说完，周嘉禾张了张嘴，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好友那双眼睛真诚又明亮，她想了想，不算是解释地说：“他是自由的。”

从始到终，周嘉禾都并未要求李学尧要保持单身。

他和她，不过是利益趋向。

一旦一方有变动，两人桥归桥路归路。

可陈琳听完还是不大放心，蹙眉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不过他那张脸精明相，我倒是觉得他要当凤凰男，踩着你名声上位。”

“……”

周嘉禾彻底沉默。

-

陈琳一语成谶。

李学尧这人狠起来，连多年的交情都可以说扔就扔。

事情是这样的。

周嘉禾休假归来，既打不了卡，也没有了工位。

她眉心一跳，环顾四周。

实习生和正式工面面相觑，一向交好的同事低头避开她的视线。

周嘉禾罕见地冷了脸色，走向尽头的办公室。

李学尧似一早会认定她会来讨个说法，面对门口，坐在老板椅上眸光淡淡。

“学长没想好怎么解释？”

周嘉禾抽了张纸巾，低头擦拭着鞋面上的水渍。

这话一出，空气莫名冷凝。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学尧轻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嘉禾，我们合作几年了？”

四年。

如果从学校就开始规划工作室开始算的话。

可周嘉禾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只好抬头望向男人后背没说话。

“四年。”李学尧猛抽一口，任由烟雾过肺，半晌又补了句：“在这海城立足还真他妈挺难的。”

声音淡淡，语气里的自嘲却扑面而来。

这不纯属是场面话。

李学尧出身十八线小县城，读大学时靠着补助金和兼职捱过四年。

可见过纸醉金迷，他抗拒跟以往任何一届毕业生一样找份工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半生。

所以，他决定创业。

但荷包涨起来，人的**也像气球一样快速膨胀。

他想要更多。

他要所有人记得他是寒门出贵子，要让海城贵圈记得他李学尧白手起家，记得他是能混进圈子里平起平坐的。

然而现实给他一拳暴击。

李学尧喝酒喝到胃吐血讨来的项目，在老钱圈子里不过是手指头漏漏风，人不乐意就换个人来做。

毫无尊严。

他……哪点比人差。

李学尧抽的太急，猛地呛了声，他忽然又有点想笑。

转过身，看着会客沙发上的女人，淡声道：“嘉禾，协议就到这吧。”

此话一出，周嘉禾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

这本是一开始谈好的约定。

就算他不说，周嘉禾也会主动提出。

只是……

他在心虚什么？

周嘉禾垂下眼眸，余光却一直关注李学尧食指抠紧虎口的行为。

这是他撒谎时的习惯。

在以往跟甲方汇报时，李学尧一旦虚报数据就会不自觉做出这个动作。

“违约金会有律师跟进。”

见周嘉禾不做一点争取，李学尧心底莫名产生一股躁意，扯了扯领带宣布：“GV招商活动你不用跟了。”

“就到这吧。”

GV招商活动是这两个月工作室最大的单子。

周嘉禾为此熬了几周大宵，对GV的品牌调性、落地执行和线上营销做了好几版方案。

退一步说，周嘉禾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

进一步说，GV是远宸集团旗下的子公司，能达成合作就意味着跟远宸集团有了再合作的入场券。

周嘉禾并非是脑子一热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她绝对不会把这个机会拱手相让。

就算是李学尧，也不行。

“抱歉，”周嘉禾掀起眼眸，一字一顿地说：“其他事可以谈，这个不行。”

结果不欢而散。

李学尧没撕破脸，只是耸耸肩，目露审视地说：“你非要这么犟我也没办法。”

好似认定周嘉禾一定会灰溜溜认输。

走出办公室，路过办公区。

周嘉禾被人喊住了，是个新来的实习生。

“嘉禾姐，女人啊还是不要那么强势计较。”

她哼了声，语气鄙夷，“少点心眼比什么都强。”

“……”周嘉禾是真的火大，什么时候一个实习生都爬到头上耀武扬威。

可她越是生气，表面就越是淡定。

见实习生一脸嫌弃，周嘉禾勾勾手，示意她走过来。

“做什么？”

实习生抱臂抵触，白眼都快翻上天。

对方不配合，周嘉禾情绪反倒消得快，脑子也想通了。

李学尧是故意的。

全公司无人不知她跟他是情侣，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实习生给她甩脸色，说不是李学尧指使的她还不信。

虽然还没摸清李学尧过河拆桥，甚至反咬一口的目的。

但……周嘉禾勾唇笑了笑，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接着单手压着实习生的肩膀。

“女人当自强，希望你也是。”

周嘉禾目光越过她，对上众人瞪得大大的眼睛，声音提亮：“你的OA申请我批了，不合格。”

实习生不敢置信地侧头，气息粗喘。

李学尧大概也忘了，除了他，她拥有最高的权限，对人事变动拥有很大的决定权。

实习生也大概回过神了，颤颤巍巍地示弱：“嘉禾姐，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你至于嘛。”

真是好笑。

刀刺到自己身上就知道喊疼了。

周嘉禾直起身，又点开页面摁了几下。

“嗯你说得对。”周嘉禾晃了晃手机，“关于你上回与同行说漏嘴我们底价的事，我想我们还是要较真一点。”

百万级别的项目到嘴飞了。

不追诉，是手下留情。

但圈子吐槽通报，随手的事。

-

“他娘的意大利炮呢？”陈琳喝得醉醺醺，大吼：“我要炸死这个龟孙子。”

周嘉禾听了满头黑线。

这事还不至于这么严重。

“你笑什么？”陈琳瞪着圆圆的眼睛，不满：“你啊，运气总是那么差。”

“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又要打回原地了……”

听到好友絮絮叨叨的一番话，周嘉禾抿了抿唇，心情也down到谷底。

时间倒回三天前。

周嘉禾刚走出公司就收到两张截图。

八卦匿名群。

群成员多且活跃，正洋洋洒洒地吐槽周嘉禾这几年靠李学尧吃了不少红利。

更有甚者说周嘉禾在职期间多次向上社交，攀附不少权贵，意图将李学尧当垫脚石。

总之，周嘉禾是真被气到额角突突地跳疼。

倒打一耙的功力，她算是真见识到了。

“诶不说了，说多了你也生闷气。”

“喏。”陈琳呼出一口浊气，摁亮手机屏幕，调出名为班长的聊天页面。

“校庆，你去不去？”

闻言，周嘉禾摇摇头。

她并不打算花时间搁在这种你吹嘘我攀比的场合上。

可下一秒，她又愣住了。

“听说有大人物会来，”陈琳忽然坐直，环顾一圈后才凑上来咬耳朵：“很大概率是陈冕。”

“咱们那一届要说混得最好，肯定是他。”

都是聪明人。

点到为止。

陈琳的意思是要争取GV的合作，不妨从陈冕身上下功夫。

若是平时，排队预约陈冕，周嘉禾都排不上号。

可校庆是个机会，既是校友，又是陌生的熟人。

纵然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是值得争取的。

说到这份上了，周嘉禾也不好直接拒绝陈琳的建议，只是挥挥手买完单扶着好友往外走。

“知道啦，我会考虑的。”

这才像话。

陈琳松了口气，任由周嘉禾搀扶着穿过拥挤的过道。

酒吧人很多。

霓虹灯快速切换，更让人头晕目眩。

好在陈琳的公寓离酒吧很近。

路程五分钟。

安置好陈琳，时间接近零点。

周嘉禾也难得额头突突突地跳，站在路边揉了揉山根。

网约车来得比较慢。

快要站不住时，司机终于来电：

“抱歉女士，前方大堵车，麻烦您往前走一百米，我开着双闪。”

都到这个点了，周嘉禾也没力气强制让司机按约定停在上车点。

一百米。

不远不近。

空气又湿又冷，吹得周嘉禾更是眼睛睁不开。

好在车子很醒目，就在拐弯处。

她松了口气，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顶，然后伸手一拉车门，坐上去。

“师傅，6619。”

话落，车厢里的空气仿佛突然凝固，静的可怕。

迟迟等不到回应。

周嘉禾情绪说不上好，睁眼脱口道：“开车啊。”

车厢里绝对的安静。

她傻了。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也懵了，大眼瞪小眼。

正准备说话，后座左车门忽然从外拉开。

红底黑鞋率先映入眼帘，接着是黑色西裤包裹的大长腿，再然后就是那张极其好看的脸。

男人落座后侧过头，目光幽深，好似在说——

找我？

[三花猫头]强迫症又改了一版，感觉终于对味了[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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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