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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程溪一边盘算着任务,一边热了杯牛奶,
她们支行还是比较大的,对公户比较多,她跟很多小公司的财务混得比较熟,每年也都是靠这些人勉强完成存款任务。
但之前的任务基本上都是400万左右,一个小公司凑一点也就差不多了,这一次却是有点难。
照道理来说,这么大的存款任务只能依靠有贷款的大型公司,可她一不是领导,而不是客户经理,人家不会买她的账。
还有一点,企业能够拉来的存款基本上都是流动资金,人家不可能放着这么多钱在账上,几个月都不动,只能等到季度末的时候再去找他们。
这样的话,相当于前面没进度。
她琢磨着,其实这存款放着不管也行,如果真的到了最后,网点任务完不成,周霖不会放任不管的,只要她脸皮厚,不怕死,其实也没什么。
但是,面子上挂不住啊。
程溪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哀嚎了一声,转了下头,咔嚓一声。
.........
她心里一凉,忙试着起身。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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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程溪歪着脑袋,脖子上贴着一个硕大的膏药走进营业厅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大堂站好了,等着开晨会,一看她这个样子,都惊呆了。
周霖正好从楼上下来,手还在紧脖子上的领带,脸上的表情已经显露出不悦:“你怎么了?”
程溪歪着头看他:“昨晚脖子扭了,颈椎疼得不行。”
....
高雪立马笑出了声。
周霖皱了眉头:“看医生了吗?你这歪脑袋怎么上班?”
程溪继续歪着头看他:“没事,我在办公室里面,客户看不见我。”
周霖走到晨会主持人的位置上:“去医院,放你半天病假,脖子正过来再回来。”
程溪眼神坚定:“没事的,领导,我可以坚持。”
又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霖扫了一眼队伍。
只一眼,大家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还不走,是在等我。“他加了重音,顿了几秒,眼睛也眯了起来,“给你打车吗?”
程溪:“走走走,我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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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人还挺多,程溪歪着脑袋坐在治疗室外面等着,要不是温度低,她都要睡着了。
窗外下起雨了,冬日里,带着点凄风苦雨的意味,把外面干秃秃的树枝都打湿了,看着就让人想要发抖。
导诊台的两个护士在聊天,先聊林洵,把人家的绯闻女友猜了一堆,听得程溪都烦了,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终于,其中的一个护士看了一眼手机,换了个话题:“今天都几号了呀,上个月工资怎么还不发?”
另一个护士神神秘秘:“别提了。我听说啊,咱们医院开户的那个银行网点给撤掉了,说是并到城东的一个网点去了。李主任去了几次,那里特别忙,没人买他帐,让他自己回来用网银发工资,把李主任气的呀,这几天在游说院长去销户呢。”
“啊,那咱们工资得什么时候才发啊,烦死了,我上个月花呗还没还呢。”
“你以为我不烦啊。咱们用的不是X行卡么,是因为老院长那时候亲戚在X行,都改朝换代多久了,搞不好过两天让咱们去别的银行开卡了。”
.....
程溪歪着脑袋,听得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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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躺在床上,林洵帮程溪的肩颈的按捏放松了之后,捧着她的头,帮她慢慢地按摩颈椎。
程溪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林医生,你当心点,我听说脖子是全身最脆弱的地方,我上有老下有小,可别给我掰折了。”
林洵笑:“行,指示收到。”
他慢慢地捧着她的头往右转,治疗室是关门的,房间里很安静。她又很紧张,紧张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咚咚咚,又哗啦啦。
程溪忍不住闭上了眼,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悲惨至极。
24岁啊。
她才二十四...
啊
啊咧
咔嚓一声,脖子扭回来了。
林洵俯下身,轻轻把她扶了起来,表情有点好笑:“你的表情不像在治病,倒像被斩首似的。”
程溪睁开眼睛,轻轻地动了动脖子,终于感觉自己的脖子是自己的了,一下子开心起来,又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人生平没什么怕的,就是怕死。”
林洵转身收拾东西,语带笑意:“看出来了,都胡言乱语了。”
程溪又想起了那两个小护士的对话。
按常理来说,医院这类单位的对公账户都是各家银行的争夺对象,既然他们想要销户,说不定是已经物色了下家。
但是。
万一呢。
万一还没有下家呢。
试一试总没有错。
她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脖子,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林医生,你们医院负责财务的主任,办公室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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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紧赶慢赶,回到网点的时候,时针刚刚指向11点。
还好,还能赶上中午吃饭。
大厅里人还挺多,闹哄哄的。
程溪只顾想着自己的事情,也没在意,走到防尾随门旁边的柜台,示意林叔给她开门。
中午得加个班了,把对公开户需要的资料都给整理出来,下午直接带去医院,把流程跟他们对接清楚了,保证到时候让他们一来就能直接办理。
她兴冲冲地,脸上都带着喜气。林叔估计还在忙手上的业务,等了几分钟还没给她开门。她正准备再喊他一声,一扭头,一男一女凶神恶煞地站在她面前盯着她。
什么情况这是?
女人大概40多岁,染了黄头发,很壮,声音尖锐,上来就拿手推她:“我们这么多人,就开三个柜台,你们不想好了?”
她皱了眉头。
什么鬼?
大堂经理呢?
她往大厅里张望了一下,客户确实不少,座椅都不够用了,有一部分人在站着聊天,吵吵嚷嚷的。
大堂经理和保安都不见了踪影。
程溪收回了目光,跟女人赔笑脸:“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会,麻烦你去后面坐着等叫号。”
男人应该是女人的丈夫,同样染着黄毛,一脸横肉。本来站在旁边闷不做声,听到她赔礼道歉,居然膨胀了起来,指着她鼻子就开始骂:“你干什么吃的!你从哪进来的?上着班不给我们办业务跑哪个领导床上去了?”
程溪一下子懵了,再也没办法低声下气,索性没搭理他,转头喊:“林叔,开门。”
林叔赶紧站了起来,跑过来按尾随门按钮,帮程溪开门。
她转开门把,刚准备进去。
那男的看她没发作,又是个瘦瘦弱弱的女孩,胆子更大了,居然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不给她离开:“cao!不理人是吧?你是个什么东西?”
女人见状,一脸得色,转身对着大厅里的其他客户大喊大叫:“你们看看啊,这diao银行,嫌贫爱富,一个服务员都这么横!”
程溪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男人的脏手还抓着她的头发。
她转了身,看着男人得意洋洋的表情。
心里再次冒出问号:
保安呢?
大堂经理呢?
已经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些什么了。
她咬了唇,抬起了脚。
跟客户打架斗殴,这工作估计是保不住了。
不干拉倒。
谁稀罕这破工作,要不是为了.....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硬生生地握住了男人的手臂,手腕上还带了一块江诗丹顿的手表。
她收了脚,抬起眼,手的主人没什么表情,但嘴唇已经抿成一条直线。
“放手。”
周霖声音不大,语气也不蛮横,扫了一眼男人,眼神中的嫌恶溢于言表。
男人正准备发飙,却被他的眼神震住了,犹豫了一下,松了手。
大概意识到了周霖是个领导,女人一下子怂了,讪讪地拉了拉男人,嘴一张,就要恶人先告状。
周霖又扫了她一眼。
女人就跟瘪了的气球一样,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程溪这才发现,本来闹哄哄的大堂,此刻却是鸦雀无声。
保安从楼上小跑着下来,边跑边慌乱地戴上了保安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霖的语气依旧平淡,看向保安:“看住这两个人,警察来之前不要让他们走。”
这对夫妻脸刷的一下白了。
周霖没有回头看她,声音依旧不大,但程溪却莫名get到了:“跟我上来。”
她却管不了那么多,转头跟保安王叔叮嘱:“王叔,看住这两个人,不要让她们走。”
伸手把自己散落的头发扎起来,盘好,把掉落到地上的头花捡起来。
然后走到那对男女面前,打量了他们一眼:
“公共场所寻衅滋事、辱骂他人并且动手,最低5年以下有期徒刑。我这个服务员不才,有的是钱,打得起官司,你等着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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