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花园内】
“凌安,不瞒你说。我还挺担心叔叔阿姨瞧不上我的,没想到对我这么热情。”霍深挠了挠头。“他们肯定见过很多优秀的人,竟然夸我前途无量。”
“我也是。跟你比我就更差了,一个体育生,听着就没文化。阿姨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谢谢你照顾安安,体育生好啊,能文能武’,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也轻声细语地,比我妈可温柔多了。”周柯有些羡慕地说。
周柯接着说:“我忽然明白什么叫母凭子贵了。都是因为你,我觉得自己现在身价都涨了。”
“还母凭子贵,没文化。”霍深嘲笑着周柯。
周柯转了转手腕,说道:“你有文化,你说!”
“咱们这是……”霍深一把抱住凌安胳膊说:“傍大款!”
凌安嫌弃地抽出胳膊,嘴硬心软地安慰道:“他们很少恭维人,是真的欣赏。”
“被你这么一说,我有点飘。”周柯说。霍深点头表示同意。
“你爸妈给你组的这是相亲局吧?”周柯打趣地说:“加了这么多姑娘的好友,你看上谁了?”
“说真的,你也就脸能比得过我。”霍深摇了摇头,“这群人肤浅,爱情也肤浅。”
凌安推了推霍深说,“去你的。没有喜欢的。”
霍深突然一脸‘我悟了’的表情,“你不会喜欢上宁方圆了吧?”
凌安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醉酒的画面:宁方圆摇晃酒杯,优雅慵懒得像一只狮子。
“怎么可能?她多假啊。”周柯摆摆手说道:“你看啊,酒吧里她‘风情万种’,你父母面前‘人畜无害’,李叔面前‘知书达理’。跟只变色龙似的,我不喜欢。”
听着周柯讲宁方圆坏话,凌安下意识想要为她辩解一番。“没你说得这么夸张。她确实帮我们了。”
看着凌安的态度,霍深一改嬉皮笑脸,有些严肃地嘱咐道:“她毕竟是你父母找来管你的,立场不同,你还是谨慎为上。不提她的工作经验,单单从今天的经历来看,心机多得跟石榴似的,她可比温欣悦难搞多了。”
见到凌安蹙眉,霍深语重心长地说:“兄弟,色字头上一把刀。千万不要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凌安从余光看到宁方圆走进,推了推他俩。于是,他俩很刻意地装作没看见,东拉西扯地聊天。
“你们忘记拿伴手礼了。”宁方圆把两个精美的白色纸袋递给周柯和霍深。虽然她仍然穿着酒吧那套衣服,但整个人得体大方。
“还麻烦你送一趟,明天让凌安拿给我们就好了。”可能是刚说完对方坏话,霍深有些羞赧。
“对啊,美女都忙一天了。”周柯也挠了挠头。
“宁方圆略带歉意,却说得理所当然,“ 抱歉,凌安不能跟你们一起上学了。”
“什么?”周柯和霍深一脸惊讶,凌安眉头紧锁。
“我已经为凌安办理好了转学手续。”宁方圆解释道:“清城一中,全市最好的高中。”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凌安的逆鳞被触碰,低吼道:“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即使早就想到今天的一切都是宁方圆的算计,不仅体会到输了的挫败感,更觉得背叛。
凌安生气地质问:“我爸妈都不敢这么做,你算哪根葱!”
宁方圆沉默不语,凌安却没有太多的耐心,迈出一大步,拽着宁方圆的衣领。
“你说话啊!”
他的举动,跨越了两人的安全距离,宁方圆可以感受到凌安呼出的怒气。
“我给你脸了吧?”凌安抬拳头,直冲着宁方圆的脸挥去。
周柯和霍深看得心惊,两人虽然气宁方圆摆了一道,但是凌安下手重,发起疯来,会出人命的。
他俩刚要拦,凌安拳头一偏,砸向了旁边的树干,瞬间鲜血直流,浸红树干。
抓起宁方圆的衣领,“你应该庆幸,自己是女的。”凌安的声音像是炼狱中的恶灵。
吓得周柯和霍深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知道,凌安疯了。只求宁方圆不要火上浇油。
宁方圆却不怕死,看着凌安。“凌安,你觉得陈泽恺会放过你吗?”
“有本事他就试试。”凌安气得发抖。
“你就不怕周柯和霍深出事吗?”宁方圆声线如常,毫不畏惧。
凌安迟疑住了,缓缓地松开宁方圆的衣领。
周柯和霍深刚想替凌安说话,就被宁方圆三言两语堵得无力反驳。
“陈泽恺的爸爸是公安局局长,舅舅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一把手。周柯,你爸妈是开饭店的。你应该听说过得罪了公安的人会有多麻烦。”
周柯开口想要辩解,却被宁方圆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
“就算公安的人不来找你麻烦,他舅舅派人查你家几次,停业整顿一两周很正常,不出一个月,你家生意就得黄。”
周柯沉默地低着头,他虽然打架斗殴,但是不想拖累家里人。
“还有霍深。你爸爸是公安分局民警,你要是把他儿子打了。你觉得,你爸爸还能晋升吗?他离退休还有十多年。你希望他的职业生涯受你影响,干一辈子科员,让人瞧不起,拿着微薄的退休金吗?”
虽然霍深的父亲从不跟他讲官场的事情,但是从大人聊天的只言片语中,霍深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
凌安心里憋闷,因为他知道宁方圆说得是对的,自己却无能为力。陈泽恺找他麻烦,周柯和霍深一定会出面。今天让陈泽凯父亲出面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他不想认输。
“就算按你说的转学,这就能解决问题吗?”凌安找回一些理智,反击道:“陈泽恺记恨我,我转学后,他找不了我的麻烦,把气都撒在周柯和霍深身上”
宁方圆笑了笑,又是礼貌、得体的职业假笑,凌安看着刺眼。
“答应我的条件,我帮你解决这事。”
“你威胁我?”凌安冷眼相对。
“谈不上,交易罢了。”宁方圆的笑容,凌安觉得恶心。
凌安烦躁地用拳头敲打着树干,“我有的选吗?”
他深吸一口气说:“什么条件?”
看到凌安的手血肉模糊,宁方圆不忍,先于计划放弃心理博弈。“按时上课、不记过、不旷课。再考上大学,随便哪所都可以。”
凌安沉默着,仍然一拳一拳击打着树干,宣泄愤怒,唯有疼痛让他清醒。
霍深和周柯上前把他拉开,凌安低头不语。
他意识到自己失败了,败给自己的傲慢。起初,以为是自己的臭名昭著吓退了这位柔弱的管家,所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宁方圆不同于任何一位管家,前期的示弱只是伪装。
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让她借题发挥。凌安鄙夷地看着宁方圆,等待着她接下话。
宁方圆察觉到信号,说道:“我知道你们从小学就是朋友,突然让你们分开,确实难过。”
她不在意凌安的厌恶,看向霍深和周柯,温和地说道:“你们的伴手礼里面有‘清城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只要你们同意,立刻可以转学。”
两人打开伴手礼,一个很厚的信封赫然躺在手提袋中,‘清城一中’的校徽刺痛了三个人。
出奇制胜,也要给个甜枣安慰一下。
宁方圆说道:“周柯你是体育生,国家队每年都会从‘清城一中’的体训队特招,他们有最好的老师,对你没有坏处。”
“霍深,无论你学什么,‘清城一中’应该都会为你提供最好的帮助。”
“高三这一年的费用不用担心,已经付清。希望你们考虑清楚,这是关乎前程的大事。”
周柯、霍深、凌安三人沉默了,大局已定,只能认输。
“你用什么让陈泽恺不敢动我们?”凌安问道。
宁方圆打开手机,给他们播放视频,监控里只有陈泽恺‘强迫’温欣悦脱衣服的画面。任谁看过都会认定这是□□未遂。
“他父亲看了,自然会看好他的儿子。”宁方圆依然是‘邻家大姐姐的’样子。
周柯和霍深觉得背后一冷。
凌安缄默,心想:宁方圆手段高明、城府颇深,一个下午将所有人算计在内。既然能利用陈泽恺一石二鸟,自然也有筹码保护自己。但是这个筹码……一定跟周柯和有关。
待两人想清楚之前,凌安说道:“在哪儿上学,都是兄弟。”
不等两人回答,汽车的马达声在身边响起。
李叔摇下车窗,和蔼地说:“二位小少爷,我送你们回家呦~”
李叔注意到气氛凝重,“这是怎么了?白天还好好的。”
没人回答。
周柯和霍深木讷地关上车门,凌安沉默,宁方圆目送离开。
他们走后,凌安没有动。宁方圆也没有动,等着他开口。
“说吧,还有什么?应该不只有这一个视频吧?”凌安冷冷地开口,“我现在假意答应你。事成之后,不再受你威胁。到时候,你拿什么控制我?”
宁方圆会心一笑,跟聪明人做事就是简单。拿出手机,滑向另一个视频,周柯和霍深打架的画面一清二楚。应该是两个月前,陈泽恺找茬打架那场冲突。
原来,早在任职之前,她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今天终于收网了。
“宁方圆,为难你忍了这么久才动手。”凌安的语气能却让盛夏结冰,“说实话吧,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也让我输个明白。”
“在上一任管家住院的时候。”宁方圆微笑着说,“背景调查。希望你理解,毕竟这个职业很危险。”
“你就不怕我现在弄死你?”凌安威胁地说,“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怕过。”宁方圆用谈论八卦的轻松语气说着:“但是现在不怕了,我有护身符。”挑衅地摇了摇手机。
宁方圆凑到凌安的耳边轻声地说:“我出事了,你的朋友也别想好过。”
凌安推开宁方圆。
“技不如人,但你别以为自己能高枕无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那两个老东西参与了多少?”
凌安踹着石子,把它当作宁方圆的脑袋。
宁方圆皱了皱眉头,对‘老东西’反感:“他们知道一定立刻把你送出国,让你跟他们断交。你爸妈很爱你的,放尊重一些。”
“尊重?可笑。”凌安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讥讽道:“把孩子生下来就理所应当地成为父母吗?放屁!养育我的才是家人。从出生起,奶奶拉扯我长大。我没有父母,他们不配。”
宁方圆她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神情如常地说:“我带你去找康大夫包扎。”
她没有指责骂他是白眼狼、也没有装模做样地感同身受、或是居高临下地同情。
凌安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人正视他的感受。不批判、不讲对错,只表示理解他。
尽管如此,仍在气头上地凌安也不会对宁方圆改观,她依然是满腹心机、口蜜腹剑的卑鄙小人。
凌安反抗道:“我不去。”
“视频。”宁方圆不咸不淡地说。
凌安心里将她全家问候了一遍,最后挤出两个字:“卑鄙。”,快步离开,远离他厌恶的人。
“过奖。”宁方圆的声音有些颤抖,凌安自顾自地大步走开,远离这个瘟神。
宁方圆捂着胃跟在后面,被甩开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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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室内】
“这么晚了来我这里。小凌,过生日还能受伤?”康大夫头发花白,一脸慈祥,把凌安当作自己的小孙子。别人都叫少爷,只有他一直叫小凌。
凌安没有说话,不情愿地坐在椅子上。
“哎呦,这手挺惨烈,去叙利亚参加维和战争了?”康大夫风趣地说。
宁方圆关上门,抱歉地对康大夫说:“给您添麻烦了。”
凌安冷笑一声,心想: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怕自己没办法跟‘老东西’交代,她能跟来?
康大夫看了看宁方圆,脸色很差却没有受伤。心里不由得对新来的管家高看两眼。凌安186的身高,190的反骨,除了他奶奶就没人能治得住他。自从奶奶离世就越发肆无忌惮,简直是混世魔王。前几任管家被折磨得惨不忍睹,都是横着抬出去的。看样子,这小姑娘有两把刷子。
“您看看,要是影响上课,我现在向学校请假。”宁方圆瘫坐在椅子上,因胃痛疼得直不起身。
凌安从下午就注意到宁方圆的异样,虽然鄙夷她的虚伪,若是因自己受伤,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就这点小伤还用请假?小腿骨折都能爬树捅鸟窝,他皮实着呢!”康大夫笑呵呵地说。
注意到宁方圆的脸色惨白,康大夫关切地问:“倒是你怎么回事?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宁方圆摆摆手,表示没事,虚弱地说:“胃病,老毛病了。您再给我两片止痛药。”
“你今天都吃四片了,这不是胡闹吗?”康大夫不由分说地拿来血压仪,“我给你量量血压,你这肯定是大问题……”
康大夫话没说完,咚的一声,宁方圆疼得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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