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宇回到家,将与悦宾楼的生意告诉了柳轻。柳轻听到“悦宾楼”三个字,表情一愣。杨宸宇注意到了柳轻的异常,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答应的太草率了?怪我,也没跟你商量……”柳轻回过神说:“没事儿,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到了一点往事。”“什么往事?难道……那悦宾楼……”“是的,你知道外祖父母之前是开酒楼的,那悦宾楼以前叫风华楼,就是我外祖父母的家产。”
接着柳轻与杨宸宇说起来自己父母的事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起。
柳轻的外祖父祖上略有薄产,经营着镇里的一家酒楼,叫“风华楼”。外祖父与外祖母夫妻伉俪情深,膝下仅有一个哥儿,就是柳轻的爹么,名叫韩敏。外祖母身体弱,生了韩敏后总是不见大好,每逢寒冬就格外难熬。但好在夫妻恩爱家庭和睦。韩敏就这么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七岁。
十七岁上,酒楼里的老账房因年老体迈辞了工,又招来了个叫柳相权的书生当账房。柳相权长的仪表堂堂,也很懂讨人欢心。与韩敏一来二去就看对了眼。郎有情,哥儿有意,柳轻的外祖父母也同意了这门亲事,二人就成亲了。
婚后一年生下了柳轻。柳相权读书也确实用功,之后又考上了秀才。一家三口和和睦睦,日子过的特别舒心。那时柳相权已经不在风华楼当账房了,而是在镇上的一家私塾里教书。
过了两年,韩敏的父亲因一场意外去世,韩母经此打击,身体也越发不好。韩敏开始接手经营酒楼。
虽然外公不幸离世,但柳轻此时的家还是幸福的。柳轻记忆中的爹么,温婉大方,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外祖母会给自己扎好看的小辫子,还会在自己的衣服上绣上可爱的小动物和小花,父亲对自己也好,会教自己念书识字。而记忆中父亲爹么也总是恩爱的模样。
谁知道这都只是表象。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柳轻10岁那年,突然家里不复以往的温馨欢快,父亲和爹么总是吵架,爹么也总是以泪洗面。最后自己知道了,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且那个外室生的哥儿,已经6岁大了。原来这么多年,自己以为的夫妻恩爱,父慈子孝,竟都是个笑话。
韩敏是个烈性子,打定主意要与柳相权和离。但是父亲不同意,赌咒发誓,说自己要与跟那田柔柔断了关系,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韩敏不相信他,这么多年自己都被这男人蒙在鼓里,日日同床异梦,想来是多么可怕。
二人一个要离,一个不同意,正僵持着,此时却被柳母知道了此事,柳母近年来身体越发不好,闻说此事又大病一场,竟就这么与世长辞。韩敏无心再想和离的事,忍着剧痛与柳相权一起将韩母的丧事办好。
这边丧事刚办完,那边交子铺的人却找上门来,拿着风华楼的房契,说是柳相权欠了交子铺500两白银,这房契已经抵给了交子铺。
韩敏闻言大惊,风华楼的房契一直由自己保存,这畜生何时竟把房契偷了出去?他又是何如欠了交子铺500两白银的?
要债的要到眼前,柳相权吓的屁滚尿流,哭诉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柳相权时常去喝花酒,前两年被一起喝花酒的人设计染上了赌钱,刚开始自己总是赢,尝了甜头就越堵越大,后来就开始输,输了之后自己又想着把输的钱赢回来,可越输越多,欠了赌坊太多的钱还不上。赌坊要来家里要钱,还要去学堂闹,他没有办法,只能去交子铺借钱先抵上。可交子铺的利息高的吓人,九出十三归,利滚利越欠越多。钱还不上他心急如焚,只能寄希望于在赌桌上能赢回来,可是结果又欠了赌场一屁股债……
黑纸白纸,铁证如山,上边还有柳相权按的手印,抵不得赖。这下把家里的酒楼和存银全部给了出去,才刚刚还完欠交子铺与赌场的钱。
私塾那边,也知道了柳相权赌钱的事情,说他师德败坏,也补在任用他教书。这下丢了工作,全家彻底没了进项,只能搬回柳家村里住。
韩敏经此连番打击,心志蹉跎,被一场风寒就夺去了性命。留下柳轻一个10岁的哥儿,日子从天堂一下子跌至地狱。
而柳相权在韩敏过世几个月后,就把田柔柔和她生的那个哥儿接回了家。从此,柳轻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柳轻讲到这里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在爹么去世的时候流完了,没想到今日又流了这么多泪……
杨宸宇眼睛跟着红了,他成亲前就知道,柳轻在家里是个被后娘虐待的小可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以前他从没问过柳轻这些,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如今知道了,只恨自己出现的太晚,想起来那年10岁的柳轻刚没了爹么,又来了个打骂自己的后娘,父亲又是个这样的人渣,该是多么无助……
杨宸宇柔声安慰柳轻:“我的好轻轻,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柳轻收敛情绪说道:“没事儿的,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你,你就是我的家人。”
“对!你现在有我了!我发誓,我决不会让受你一丁点委屈!”杨宸宇说。柳轻笑着拉下他赌咒的手,说:“怎么好端端的还赌咒发誓了,我相信你的!爹么去世后,幸好还有奶奶护着我,要不是奶奶,我都不一定能长大成人…快过中秋了,我们回去看看奶奶吧!”
“好!再去给咱爹么上个坟!我要告诉爹么,你嫁给我了,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你!”杨宸宇回应。
“对了,那悦宾楼要是老勾起你伤心事,这生意咱就不做了,我明天再跑一趟,跟张管事说清楚!”杨宸宇又说。
“不必,哪有到手的生意不做的道理!我只是今天猛的一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了往事而已!哭了一场,心里反而好受多了。你可不许耽误我赚钱!”柳轻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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