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鼬应着宇智波富岳的要求,一字一句地复述着宇智波泉在冲进日向大宅前对他说过的话,等他说完,宇智波富岳着重询问了一遍,是否宇智波泉真地那么说了。
说她不是为了私人感情,而是单纯出于对这件事的不认同。
宇智波鼬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的关注点在这里,不过这不影响他给出肯定的答案。
此刻天色已晚,血红的残阳肆意地泼洒在天际,夕阳倾斜地落在木制的地板上,将平静的池面染得腥红。
那是父亲最喜爱的鲤鱼池。
宇智波鼬忽而想到,比起其他族人的孩子,甚至于比起他这个亲生的,父亲要更宠爱泉,母亲曾经戏说过她在怀佐助的时候父亲就说过希望能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结果生出来还是臭小子。
父亲特别珍视这一池红鲤,等闲不让人动,有一次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熊孩子玩手里剑,扔过了围墙,正正砸在了池里的一条鱼头上,把循声察看的父亲气得脸都沉了下来。
但是那天泉向他们展示自己的通灵兽今酱,结果一错眼,性情矜贵的大白猫就充分发挥了猫爱吃鱼的癖好,好悬没真地叼出一条鱼来吞了。
那时候父亲的脸色都变了,他也担心,结果什么都不知道的泉笑眯眯地揉了把今酱的脑袋,一把把它抱起来亲了亲,举着它的两条前肢要它给鱼道歉……
最后结果是母亲把朋友送来的小鱼干分给了泉一半,叫她别欺负自己的通灵兽。
泉走后,母亲笑父亲,平常总是做出严肃姿态的父亲竟然也一副理亏的模样,心虚地辩解,“我又没说什么!”
……
宇智波鼬的目光悄悄落在背对着他的宇智波富岳身上,他原以为宇智波富岳是在看坪庭水池中游动的观赏鲤鱼,没曾想对方下巴微抬,落在了极远的远方。
“这一次泉没出事,不是因为她做的事没错,更不是因为她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而是因为我,还有她那个即将为了木叶牺牲的老师一力为她说项,把一切都定性为是不懂事的小姑娘重感情,舍不得自己的老师——还要多亏了旗木卡卡西没有多言,否则又是一桩公案。”
宇智波鼬努力跟着宇智波富岳的思路思考,然而思绪却忍不住飞向此刻正跪在南贺神社的宇智波泉身上。
在对宇智波泉的了解上,宇智波鼬一直以来都有着十足的自信,因为他从来都没猜错过对方的想法或者行动,但是这次他猜错了,这使他的自信裂了一道口子,望进去是混沌复杂的黑雾,看不分明。
“她能叫日向日差死前还不忘帮她背书,叫旗木卡卡西包容她的不逊,是她的本事,更是她的运气,但是你不行。”
宇智波鼬微微一愣,大脑瞬间放空。
“鼬,你是我的长子,也是宇智波未来的族长。泉可以任性,可以率性而为,但是你不行。我知道,你也抱着和泉一样的想法,觉得这样的做法不正确。唯一的区别在于,你有足够的理智让你接受这个结果,而泉没有。”
宇智波鼬嘴唇微动,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宇智波富岳说的都是真的。
“每个领导者的手下都有几个刺头,泉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格我最清楚,今天她做出这种事,也不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想要当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就不能无限地放任部下率性而为,更不能一味地压抑部下,讨好别人,本末倒置。这两者之间要如何平衡,才是一个领导者应该去思考的事。”
宇智波鼬呐呐称是,却是转而问道:“在您看来,这次的事,也是‘本末倒置’吗?”
面容清秀的少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父亲因为这个问题身形微动。
“我有两个答案,你希望我用哪个身份回答你:是木叶一名普通的忍者,还是……”宇智波富岳回眸,血红的残阳映在他的眼中,铺程出一片即将燃烧的火海,“宇智波一族的族长?”
宇智波鼬未能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仅仅是这个问题就够叫他心乱如麻了。
见状,宇智波富岳也没有逼迫他,而是让他跟着身后,然后径直去了宇智波公有的库房中,看里面的物品,宇智波鼬看出这是存放刀剑的库房。
宇智波富岳在一堆或有名或无名的刀剑中搜寻着,并不打算解释自己的行为,作为一名合格的忍者,宇智波鼬也不会随便就提问——他最擅长的就是观察,然后默默思考。
最后宇智波富岳似乎终于选好了一把刀剑,将其装在盒子里,然后揣着又往外走。宇智波鼬也默默地跟上去,走着走着,发现自家父亲去的方向貌似只有可能是南贺神社,差点没忍住狂奔的脑洞。
#不、不可能,哦都桑不能因为今天的事就让泉自戕的……#
#打住打住#
不过既然不可能是这个理由的话,父亲又是为什么特意选了一把刀剑去见泉呢?
宇智波鼬陷入了烦躁的困惑中。
走在前面的宇智波富岳不知道自家儿子奔驰的脑洞,自顾自地在心里打算着,见到宇智波泉之后要怎么说。
正如他方才对宇智波鼬的教导,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单纯地以一个关心宇智波泉的长辈的身份去面对对方,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首先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长,之后才是其他。
宇智波泉不是因为重视和日向日差的师徒之情才闹了这么一出,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不用担心宇智波出一个心向日向的天才。
而且抛开已经被处理好的那些不利影响不管,从今天宇智波泉的行为里,他也能看到许多有利的信息。
宇智波泉不愧是宇智波的孩子,重感情,这点没错,而且这孩子三观也正,没有被三代目的那一套给洗脑了,以为只要牺牲就对,最关键的是,她的这番举动正可谓是往木叶高层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看吧,你们这些软弱无能的废物,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你们只会缩在高座上,装作看不见!
有些事,他这个宇智波一族的族长不能做,但不代表他不乐意看到其他人去做。
当然,痛快是痛快了,但是后遗症也有很多,他现在就是处理完了一部分烂摊子,准备去解决剩下的烂摊子的。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走进宇智波一族的神社,在房间中央的榻榻米上,宇智波泉规规矩矩地跪着,察觉到动静,抬头看了宇智波富岳一眼,眉心微动,带出了几分无措。
“露出你的写轮眼。”宇智波富岳命令道。
宇智波泉愣了愣,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还是乖巧地露出了自己的写轮眼。
没错,依旧是两勾玉。
若是以前,宇智波富岳巴不得族人的写轮眼能尽快进化,不过现在他倒是很高兴看到宇智波泉的写轮眼依旧是两勾玉。
这表明宇智波泉没有说谎,日向日差死活与否对她而言并不具有太大意义,她之所以愤怒到那种地步,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让她无法接受。
但她以后不能继续这样,就算遇到不能接受的事,也必须咬牙咽下去。
“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会对宇智波产生怎样的影响吗?”
背对着即将消失殆尽的残阳,宇智波富岳沉声质问。
他看到宇智波泉心慌地垂下眼,放在膝上的手握紧,然后又抬起眼,目光坚毅。
“我知道冒然在那个时候闯进日向族地,以木叶另一名门宇智波的身份,无论结果如何,事后肯定会对宇智波一族产生不好的影响。”
宇智波富岳心知宇智波泉的话没说完,所以也没急着教训她为什么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宇智波泉攥紧了裤脚,不避不让地迎上宇智波富岳的视线,近乎咄咄逼人。
“但是,正因为我是一个宇智波!族长大人,您明明清楚,日向此例一开,日后木叶的忍族尽皆丧气,我宇智波作为创村忍族毫无疑问首当其冲!我们能沉默吗?日向当惯了家畜,难道外人眼中骄傲的宇智波也能成为待宰的羔羊吗?今日之日向,就是他日之宇智波!”
宇智波泉想起尸身已远离了故土的日向日差,心痛难当,更进一步地质问道:“我是真地不明白,为什么您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宇智波坚决不同意的话,火影也不会那么快下决定,事情或许还能有转圜……云忍在木叶耀武扬威了一番又大张旗鼓地带着战利品离开,这算什么好结果?我以自己是一个宇智波为荣,我拥有身为一名宇智波的骄傲,所以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难道是错的吗?”
宇智波富岳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还真没想到宇智波泉能想到这儿。
他把原本打算说的话扔到一边,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掩饰不住的苦涩。
“既然你说到这个地步……泉,你才当上忍者没多久,不清楚木叶的现状,宇智波的现状。事实是,正因为我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长,所以我才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否则一旦火影抓住把柄,对宇智波而言就是万丈深渊!”
“没错,我们宇智波是和千手一起创立了木叶的忍族,宇智波之名威震忍界,写轮眼叫敌人闻风丧胆,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宇智波被木叶孤立,对于木叶高层而言,我们是冷酷的、残忍的一族,需要警惕防御——他们不相信宇智波,费尽全力地打压宇智波。”
“在属于自己的村子中艰难求生,被所有人排斥,这就是宇智波的现状。我作为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在会议上无论说什么,是否出自本心,是否有利于木叶,都会被人歪曲为居心不良……泉,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也正是因为,所以我才要告诉你,日向能够为了长久的安稳牺牲一个族人,但是我们宇智波做不到。”
“为了不让日向的事在宇智波身上重演,你必须要忍耐,至少在宇智波现在面临的困境面前,你必须要忍耐。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宇智波也要面临这样的困境,而你会变成所谓的牺牲品。”
宇智波泉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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