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催更了别催更了我觉得大大要改行了，摄影师Y上线。

——只逮着一个人拍的摄影师？

——这波就是Y官宣，他打着发作品的名义找我们秀恩爱来了。

——楼上的，冷知识，这俩都是高中生，妈妈我不允许他们早恋，别乱讲。

评论区上面的正贴里，几张照片全方位展示了一只涂漆半干的小黑猫以及下边拖着它的一双手，白皙有力，浮起的青筋顺着手背蜿蜒而下。

而顶在评论区第一的热评，是一个ID名为“999”的疑似感冒灵忠实用户，头像从系统默认图像改成了背着流云孩子的大脸猫。评论信息只有一个颜文字^_^。

何昱坐在卫生间马桶盖上，头发还凌乱地滴着水，没来得及吹干，更没来得及去管评论区里嗷嗷叫的一群人。

岱宝宝：沃日你妈，我还寻思你俩正经出去玩，正经开房去了吧！还问我怎么知道的？这辈子没见你给人拍照，回回还拿大号显摆！

岱宝宝：老秦早跟我说那小子对你有意思，我还不信，觉得他狗眼看人基。

岱宝宝：我怎么瞅着你是不是以前也对他有点意思，要不怎么成天跟他闹别扭。啧啧啧，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自他把照片带着半炫耀的心思发出去后，徐岱儒的连环电话与信息便接踵而至，何昱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来应付他。

岱宝宝：注意着点，你俩还没18，别冲动了。哪天真想上了，我给你推链接。

Y：。

岱宝宝：哎，你认真的不？还是受我影响啊？

Y：没事干就去洗洗脑子。

“何昱。”卫生间的门被敲响。

何昱放下手机，把门拉开，一室充盈的水汽扑了来人一脸。

“还以为你晕过去了。”郑淇说，“在里面待了快一小时。”

“想太多。”何昱不以为意地拿干发巾擦了擦头，想到刚才徐岱儒那个老变态跟自己说的话，顺嘴耍了个流氓，“没准我在里面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郑淇默了默。

“你家吹风机在哪？”何昱问。

郑淇：“哪些见不得人的？”

何昱：“……”忘了对方是个比他更加不要脸的人。

“问你呢。”他用手勾了勾何昱的耳根，自早上发现这一小块皮肤总是非常诚实地暴露主人心情后，他就总喜欢没事去撩一把。

“各种各样，你要不要看片去了解一下。”何昱抬手在架子上找到了吹风机，冷笑着让开他的手，反手把浴室门再次重重拍上。

何昱喘了口气，暴躁地插上吹风机烘干头发。

然而嘈杂的风筒声也完全没法干扰他的思绪。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要怎么做？

徐岱儒那个链接……

评论区说得对，他们还没成年，甚至昨天才刚刚全无经验地胡乱亲了亲，今天只牵了个手，能干什么出格的事？

不知是吹风机的热风吹得，还是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量折磨得，何昱感觉自己脸上发烫得厉害。

走出浴室的时候，他迟疑了一步。

郑淇家里没有客卧，他不可能矫情到让人跟他分开睡。

他走进房间，只见郑淇站在墙柜前，端详那只被摆在正中的黑猫，黑猫的脑袋朝里，正好对外露出那片斑斓的彩画。其余堪比幼儿园绘图水准的石膏娃娃都被推到了柜子的最里侧，被阴影完全笼罩。

“供着呢。”何昱若无其事道。

“必须供着，男朋友送我的第一件礼物。”郑淇抱着胸满意地欣赏。

他都快对这个称呼免疫了，面无表情地穿过壁柜和床间的走道，“你花钱买的东西，算我送的？”

他走得很慢，手脚有点不知往哪摆，目光在床和书桌间晃了个来回，最终落定在书桌前，走去那边坐下。

和往常的每个与郑淇在学校或在他公寓里的夜晚一样，他抽出书翻开，但今晚他尤其心神不定，意识快要飘忽到文字外。

身后的人踩着拖鞋过来，软软地在地上发出些微摩擦声，他被扰得没法背书，眼前的文字排着队没什么存在感地在脑海里兜了个来回。

然而那人也同样像过去的每一个晚上，习以为常地来到他旁边，打开书开始写题。

写得还挺认真，五分钟就写下满满一张草稿纸。

何昱：“……”

亏他一个人在这紧张半天。

房间里的书桌小，他俩得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写。然而何昱学得很认真，心无杂念，因为刚起一点的邪火还没长起气焰就被身边那个光顾着写题的浇灭了。

效率奇高，一腔悲愤都被使在了学习上，一口气背了一个多小时的书才被郑淇换书的动作惊醒。

“会不会太挤了？”郑淇问，“去书房？”

“不去，不想动。”何昱懒洋洋道，他靠在手边的窗台上，拿手机随意翻了翻消息。

他翻到群里，里面一片鬼叫着恨没留在J市跟他俩一块儿玩的人，而郑淇竟然就在前半小时抽空发了几张照片上去以回应赵远程不断戳他吃了什么的问话。

邱永明这晚还是没回学校，跟着他们又混在一中附近的网吧和电玩城，现在正在群里蹦跶着炫耀战绩。

工作群里徐岱儒带着团队去聚餐了，现在正在不知哪的网红帐篷露天吃火锅。

何昱心下冰凉，今晚大概就他一心一意埋首学习。

正悲戚着，屏幕上方跳来一条特别关注的私信。

999：不学了？

Y：学你大爷。

999：可以问你道题吗？

Y：自己解决。

999：可以亲你吗？

昨晚一模一样的话，呆板的文字化作记忆里喑哑的嗓音闪过他脑海。

“可以吗？”坐在他旁边的那人放下手机，侧首歪着头看他，深邃的眼里满含笑意，“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休息。”

“哦，这还怪我咯。”何昱咬着舌尖，试图让疼痛使自己的表情绷得冷硬。

“怎么不怪你？”郑淇倾身探过来，在距离他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住。

何昱下意识抬了抬下巴，又险险收住自己的动作。

“还没二十四小时，第三次了。是不是太快了？”他说，就好像最初话都没回应就抱着人亲上去的不是他一样。

以前看邱永明那货谈恋爱，追着人女生磨蹭了半年手都没拉上一次。他能拿这做参考还得是前同桌总在他耳边絮叨个不停，徐岱儒是怎么样的他就不太清楚了。

作为一个毫无恋爱经验的人，同时也没太注意周围人是怎样相处，何昱突发奇想审慎对待起来。

他的神色已然严肃到仿佛下一刻就能上台答辩，然而手却紧紧抓着布艺椅子的边缘。

郑淇差点没被他这模样逗得笑出声，只觉他家情窦初开到不知所措的少爷可爱极了。

“那就不亲了。”他忍着笑要退回去，毕竟以后有的是机会。

矜持个屁。

他既不是女生又不是徐岱儒。

何昱伸手抓住郑淇的衣领，一把将他拉向自己，又急又凶地撞上去。

“嘶——”郑淇拦住他的肩，将他整个人往后拽了拽，推开一些距离。

这莽撞的架势让他唇角差点没被何昱撞出血。

被推开的何昱正要挑衅地开口，就被重重按在了身后的墙上，脑袋正要磕到窗户，被一只手垫住，热意尚存的唇被人再次吻上。

两人凌乱又毫无技巧地同前一天晚上那般摸索了会儿。

郑淇扶着他的头让开一点，与他鼻尖对鼻尖地闷笑出声。

“笑什么？”何昱气息有些不稳，他抓着对方衣领的手心因为紧张微微潮湿。

“没什么，闭眼，你睁着眼让我觉得自己像流氓。”郑淇的手滑落到他的颈侧，用拇指蹭了蹭他发烫的耳根。

“你不就是吗？”在他再次碰过来前，何昱语速飞快地念叨，而后闭上了眼。

温柔的摩挲、滚烫的触碰、磕绊的探索……

这个吻被拉长到无止境，意识失去对时间的感触。

等他因为喘不过气再次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双臂紧紧勾住郑淇脖子的姿势，而那人居高临下地单腿跪在他椅子上，一只手轻轻在他的发间脑后摩挲，似在安抚。

郑淇退后些许，半垂落的眸光扫过那红得过分的唇，依依不舍地对方的眼睫上落下几个碎吻。

何昱迷茫地看着眼前人滚动不止的喉结，有一下没一下喘着气。

“看看明天的车票，我怕买不着了。”郑淇说，从他的椅子上下来。

话题转移地太生硬，何昱差点没反应过来，他缓了缓，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回来的时候郑淇已经买好了票，回去不用跟着大部队同行，他们干脆买了高铁票，时间定在下午两点。

“还能玩个半天。”郑淇对他示意屏幕上的车票。

何昱应了声，他并不在意去哪玩，他仿佛被抽了魂，一半空荡荡的躯壳还落在地上，一半的神魂还游荡在十分钟前。

十分钟前被轻噬纠缠的柔软和对方沉溺的眼神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于是直到上了床，他才注意到郑淇竟然给他另外单独备了一条被子。

何昱冷漠地看着手里的被子和安然坐进床的另一边盖上被子打算躺下的人。

“怎么了，不睡吗？出来玩你还打算熬夜？”郑淇无辜道，“躺着玩手机也行。”

何昱咽回心里一万句怒骂，上了床。

他们关上了大灯，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

何昱无奈地侧身刷了会儿他的主页，他的评论区少有如此多的热评。999的私信已经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冲下去。

“哇啊，大大很受欢迎嘛。”郑淇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近在咫尺。

“看清楚这特么是找谁的。”何昱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杵到自己后边的人脸上。

后台打开的一条私信正是一个含羞带怯来讨要999小哥哥联系方式的账号，点开主页一看，这人还是个男的。

郑淇直接伸手在他屏幕上划了几下，回到私信列表。

“看，你比较多。”他点着下面几个女生聊天框，无一例外是向Y示好的消息。

“是谁比较招蜂引蝶？”郑淇把下巴架在他肩上说。

何昱斜睨他一眼，“你吧，比较骚包。以前真没看出来啊，你要是早这样，我说不定直接把你划分到徐岱儒那一列里。”

这两天简直刷新他对郑淇的印象，开诚布公后的这人简直像放飞了自我，张扬放肆地不像话。

“真好，你现在才看清我，把我留到起码能告白的时候。”郑淇见这人不抵触，隔着被子从身后搂住他，笑了笑，震动的气息顺着何昱的脊背蔓延上来，带来一阵麻痒。

何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嗯，算我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