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寄签完租房合同，回家路上接了个电话，是淮林市警局打来的。

“给我颁奖？还就只给我一个人？”

顾知寄一头雾水，条理却清晰：“救人的是我，但昨天做笔录的时候也没人和我说这件事。还有，我并没有奉献什么，真正奉献自我的还在医院躺着，贵局不给他颁只给我颁，是为什么？”

“功过相抵？他违法了？哪条？”

听着那边的解释，顾知寄眼睛都瞪大了不少。这才过去多久，两天都不到，江桕就违法了？？

手机里传来一连串“市容市貌”“公共资源”“影响不好”等词，顾知寄只觉江桕这些年吃得饭全长胆子上去了。

“好的，明天上午九点是吧，我会到的。”她应下对面的询求，挂断电话后给男人发消息：【胆子渐长，还敢违法了！！】

指责完，又给男人附了张照片过去。

医院，江桕看着手机屏幕上肃正清冷的律师证件照，没忍住嘴角上扬，【顾律师发证件照，是想我请你保释吗？】

【一棵尖锐的树】：我可以酌情考虑要不要受理。

对方语气一如既往的骄矜鲜活，江桕情不自禁地抚上对话框上的绿色松树头像，像是隔空在摸那人的发顶，手下的触感冰凉生硬，没有上午的柔软馨香。

【“江”拍了拍我】

顾知寄搭上假期人满为患的地铁，手臂环上白色的金属杆，盯着这一行字看了会，才抬手敲字：【不回话拍我是什么意思？】

【江】：…求你

【哦…】顾知寄慢吞吞地回复，【理由充分，本律受理了。】

【江】：嗯，非常感谢[抱拳]

【江】：麻烦顾律师明天配合警局拍个视频，可能、需要传到网上。

顿了会，又道：【如果不喜欢，去领个奖也行。】

顾知寄：【拍个视频你就不用吃牢饭了？】

江桕无奈地敲下四个字：【我在医院。】

顾知寄对于露不露面挺无所谓的，也没有镜头羞耻症，【我都行。不过介于你有前科，我得问清楚你要做什么。】

字打到这，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热搜评论，【淮林市车祸上热搜，你搞得鬼？】

对面没否认，简简单单一个“嗯”字弹出对话框，震惊顾知寄两个瞳孔外加一个嘴巴：【可以啊，江有钱，有钱就乱搞。】

【江】：……

【江】：没有乱搞。

【一棵尖锐的树】：那你花钱整这么一出做什么？钱多没地方用，不如分我一点[伸手]

为什么整这一出。

江桕看着屏幕上的伸手表情沉默良久，脑海里光影叠叠帧帧闪过，刺目的鲜血，闭口难言的面孔，无人知晓的真相，最终归于失去，至死都无法得到一个公平的对待。

怀里的小家伙扯了扯他僵住的手，小声说姐姐又发消息过来了。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一棵尖锐的树”拍了拍我】

键盘被调整为靠左的单手模式，男人左手灵活地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江】：事成之后，立马到账。

顾知寄撑着杆站直身子，看到这条消息后没忍住笑了声，【我这算不算助纣为虐？】

丝毫没发现男人的避重就轻，就这么轻飘飘被人带偏了。

【江】：……不算

【江】：我没做丧尽天良的事。

顾知寄笑了下，收起手机没再回。

因着下雨的缘故，天黑得有些早。地铁玻璃窗外也黑沉沉地，只偶尔到站时才有广告银幕照亮。

地铁里，灯光通亮，结伴出游的大学生成双成对，挽着手有说有笑。其中有对穿着情侣粉白卫衣的小情侣，女生小心翼翼扯着男生的袖子，男生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生身影有些熟悉，没等顾知寄仔细再看地铁到站的声音响起——“宜兴广场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准备下车……”

两人随着人群下车。

糟糕！

坐过站了！

等顾知寄意识到时，地铁门已经合上，人已经错过两站了。

方才有些熟悉的身影也抛在脑后，她拿起手机拍了张地铁行进图给罪魁祸首：【和你聊天聊得错过两站了。】

医院。

江桕正在教小朋友玩消消乐，冷不丁弹出条消息。小朋友看着熟悉的名称，小手一拍欢呼道：“是姐姐，姐姐又给我发消息了！”

说着，小手一点就戳进了聊天框。

江桕眼疾手快捂住他要发语音的嘴巴，淡声纠正：“是给我发消息。”

随后，一连回复三条。

【江】：我的错。

【江】：补救一下。

【点击确认收款4.50】

【江】：路上注意安全。

顾知寄心安理得收下4块5的地铁费。

……

深夜。

在作息规整的人都睡了时，一则播报悄无声息冲上热搜，直抵#淮林市车祸#下面。熬夜的大学生和深夜直播的各大游戏博主看到关注的信息没做多想就点了进去。

事情起因是一名狗仔蹲守在橙光公司附近，准备偷拍点关于他们公司神秘又无故缺席的总裁作为视频剪辑素材，没想到在下午时分拍到警局的人去了他们公司。

这不眼一亮脑子一转，瞬间获取到另一个流量密码，狗仔咔咔一顿剪辑，配上神神叨叨的话，直接让爱吃瓜的群众和橙光公司对家买的水军给送上热搜——

#橙光警局#

偷拍的狗仔有图有真相，吃瓜的大学生一个机灵爬坐起来，哐哐炫字。

【不要啊，他们公司最新系列的游戏真戳我心巴上了，不想以后的日子没有酸橘子的陪伴〔大哭〕】

【不想 1[大哭]】

【不想 1[大哭]】

【……】

【歪个楼，为啥制服叔叔他们会去橙光公司啊，难不成真像之前热搜里说的，引导早恋犯法了？】

这个楼没歪好，引来一大堆看不惯酸橘游戏的键盘侠——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犯法了，真tm恶心，我竟然让它在我手机里呆了三个月〔呕吐〕】

【已卸载。早点制裁早点解脱，支持制服叔叔严查！】

【已卸载，支持严查！】

【……】

一时间各大营销号争相剪辑传播，就为早点吃上这一波流量。热搜也从#橙光总裁 最新消息#转向#酸橘犯法#直冲栏目第二。

而第一#淮林市车祸#巍然不动。

有眼尖的人发现这一异象，堪堪提了一嘴就又把橙光公司送上另一个高度。

#橙光买热搜#

然而，不管网线后的群众怎么议论，热搜第一像是打了个钉子定死在那，甚至有些看不惯的开始对这场车祸进行抨击，难听的话一股脑喷洒出来，彰显自己的深明大义。

直到——

【一场车祸，三条人命在你们眼中竟然抵不过一个公司莫须有的黑料…】

犀利的陈述点醒不少被带偏红了眼的人。

【灵魂一震，突然反应过来，所以说现在车祸的后续是什么，三个人有没有受伤？】

【从打码的视频里明显可以看出，车子撞到了后面扑过来的男人，就是不知道严不严重[叹气]】

【有没有人给个说法啊】

【@淮林市公安局】

【@淮林市公安局】

【……】

……

翌日一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她经常听到橙光公司的事被大数据捕捉了，顾知寄嘬着粉条刷手机时，全给她推送橙光公司的词条。

将晚上早睡错过的信息收集到脑子里后，顾知寄看着热搜里成百上千条@淮林市公安局的评论有些莫名，联想到昨天下午某人的话，总感觉是他推波助澜结的果。

手指滑到最上面的热搜评论——

一场车祸，三条人命在你们眼中竟然抵不过一个公司莫须有的黑料…

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像某人生气时说话的调调，看似水面平静无波，实则底下已经是冒着火泡的熔岩。

没忍住点进他空白的主页，加了个关注。

嗦完粉，洗个碗的功夫时间转到七点半，顾知寄简单收拾了下，背着个软皮小香包就出门了。

到达警局时，八点四十五分，门口早早站着接待的人。女警官伸手迎她进门：“顾小姐是吧，这边请。”

顾知寄跟着她七拐八拐，最后走到一个墙面贴满奖项勋章的办公室。

里边坐着两个男警官，为首的男人身姿笔挺地坐在办公椅上，眼神坚毅锐利，看向她的目光仿佛带着审视。

女警官对着他敬了个礼，随后往右撤了半步将顾知寄整个人暴露在男人的视野中：“周队，人带来了。”

顾知寄：“……”

不知道的以为她干了什么坏事，要接受这样的面对面审判。

索性顾知寄对于制服职位的人打得交道还算多，也不怵，反客为主道：“周警官，我是也做了什么违法犯纪的事吗。”

男教官：“！”

女警官：“！”

周绥：“……没有。”

一屋子三人都被她的冷笑话整得凝神，好一会才进入主题。

周绥提起办公桌上的红面锦旗走到顾知寄面前，女警官拿着手机站在前方，面带微笑：“是这样顾小姐，因网络群众对你们救人后续关注度过高，我们这边需要公示声明安抚，不知您能否配合拍个视频？要是不想露面，出个声说几句话也行。”

江有钱：不是没有520，而是4块5更有性价比。

线上聊天和面对面说话时，态度、措辞都会有所不同，全看个人体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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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