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皇帝给的药太好,还是段书文恢复能力太强,寅时初他便醒了,扶着薛令仪站了起来,感觉自己行动已经没有问题。
段书文捂着腰间伤处,在屋里走了两圈,说道:“令仪,我好多了,今儿就能去当值啦!”
薛令仪惊恐地瞪着他,险些大喊一声:“不要!”
他为什么好得这么快!为什么?!
段书文没注意她的表情,取出常服穿上了,欢喜道:“圣上赐我伤药,我还没去谢恩呢。”
薛令仪心塞至极地捂住胸口。她万万没想到,这死太监摔得那么严重,过了一天照样能活蹦乱跳。
这家伙去当值能有什么好的?冯太监怕不是今天就要死掉了吧。
可薛令仪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她还得维持人设……
不仅啥都不能说,还得体贴地支持他。
薛令仪眼含热泪,不情不愿道:“斐然,你还伤着,去了衙门后可万万不能逞强啊。”
段书文理了理帽冠。
他揽镜自照,瞧自己气色也不错,高兴地转了个圈,说道:“令仪放心吧,我要是疼得受不了了,就请假先回来。”
薛令仪无计可施,只能对着桌案上的瓷观音,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段书文赶紧伤口疼痛发作,最好疼得站都站不稳。
然而世界上是没有神仙的,这段太监把自己整理得盘直条顺,和薛令仪道别后,便要出门。
薛令仪一时心急,腾地站起来,便想不管别的了,先拦下段书文,再考虑其他。
可惜,她的腿被这死太监压麻了,到现在都还未完全恢复,不听使唤。
她刚刚跨出去一步,小腿顿时一软,整个人“噗通”跪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段书文被这变故,惊得往后一跳,差点撞到门槛上。
薛令仪满头问号!
她不是把运交华盖命格给屏蔽了吗,那她怎么还这么倒霉?
难不成……她的霉运已经严重到连系统都拯救不了了吗?
薛令仪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段书文慌忙半蹲下来扶她:“令仪,你怎么了呀令仪?”
他用力搀扶薛令仪。
然而薛令仪这一摔,膝盖砸得太瓷实,简直痛不欲生,她挣扎了半天,竟都没能起身。
她悲伤地望着眼前这个死太监,想起自己挨摔的原因,就是他在她腿上睡了半宿,把她腿都压麻了……
应该不是自己衰到极点的缘故。
想到这里,薛令仪心情好了点,勉强笑了笑,装作贤良淑德地说:“我没事,你快去当值吧,别耽误了时间。”
“这怎么行呀!”段书文焦急道。
薛令仪痛苦地捂着膝盖,有些迁怒地瞪了一眼瓷观音,心说这个世界果然没有神仙,不然摔了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段书文的目光也随之转到瓷观音上,忽想起那日她的哭劝,心里便是一软。
他暗道,薛雅度这木头,平日里就信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那天他们一起摔了跟头,她就吓得哭了一场。
今天她又摔了,联想到神鬼,还不知心里要怎么惶恐呢。
段书文半跪着撑起薛令仪,柔声道:“令仪,你别看那个观音像了,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提醒了薛令仪。
薛女官迷信,这么好用的办法,她怎么就忘了!
薛令仪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眼泪簌簌直冒,哭道:“斐然,你不要想着杀冯公了好不好,这两天总是出事,我真觉得,真觉得……”
她故意捏着声调,哭得愁肠百结,段书文听得心都碎了。
他半扶半抱,把薛令仪搀到床上坐下,心里纠结得很。
不放冯公吧,自己的菜户吓得哭哭啼啼小脸苍白,以后万一要是再不小心摔个跟头之类,她怕不是会活活被自己吓死。
可是放了他吧……冯公总是跟自己作对呀!
段书文忧愁了很久,坐在薛令仪身边,搂住她,柔声劝道:“令仪别哭,别怕啊。”
他想了想,折中说道:“如果这次我去当值,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那我就去杀了冯公,如果出意外了,那就是天上神佛在罚我,我就听你的,放了他,令仪,你看这样好不好呀?”
这话正中下怀,薛令仪擦了擦眼泪,说道:“好。”
段书文脑袋蹭在她脑袋上,声音极软地说:“令仪,你不要哭了呀,眼睛肿了就成桃子了哇。”
估摸着是因抱了这死太监一夜的缘故,今日段书文蹭她,她已经不“虎躯一颤”了,只不过还是觉得隔应。
薛令仪满面贤淑的笑意,动作轻柔地推开他的头,娇嗔道:“斐然,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快点去当值吧。”
此时此刻,她简直像是被人妻附身了,这演技好得……简直太呕了。
段书文又抱了她一会儿,恋恋不舍地走到门边。
他挑帘出去,眨眼工夫又进来了,眼巴巴地盯着薛令仪看:“令仪,我走了呀。”
“斐然去吧。”薛令仪继续贤淑地微笑。
段书文出去了,走了没两步,感觉自己少说了点东西,立刻跑回来,对薛令仪道:“令仪,你不要动呀,我叫宫人给你请御医去啊。”
宫里就算是娘娘们,请个御医都很艰难,更不用说底下人了。
薛令仪连忙拒绝道:“斐然,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擦擦药就好了。”
段书文心疼道:“这怎么行呢?”
“不要紧,我只是腿麻了才没能快点站起来,摔得倒不重。”薛令仪再次拒绝。
段书文终于放心了:“令仪,你要记得擦药呀。”
“嗯,我记得。”薛令仪说。
段书文放心地挑帘出去。
他走到院子里,忽然又想起点什么,连忙回去,对薛令仪道:“令仪,你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我这就叫宫人帮你请假呀。”
这死太监怎么这么粘粘糊糊,这样下去,他到底啥时候才能走到衙门里啊!
薛令仪脸上贤良淑德的笑容,已经快挂不住了,虚弱道:“斐然有心了,谢谢。”
段书文喜滋滋地走出去,叫来宫人吩咐了一通。
说完后,他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几下就钻进屋子,再次说:“令仪,我走了呀。”
“斐然路上慢点。”薛令仪强作微笑。
段书文转过身,一脚跨到外面,又说:“令仪,我真的要走了呀。”
薛令仪一头雾水,试探道:“记得早点回来。”
段书文乐得弯了眼,又小小地往外挪了一步,继续道:“令仪,我这就要去当值啦。”
薛令仪满头都是问号,语气也不确定起来:“小心你的伤啊……”
段书文对这个关怀很是喜欢,只不过这还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他摸了摸冠,又理了理衣服,再轻轻舒展肢体,最后把玩着头冠两侧,自己系上去的红玉小玫瑰,第四次告别道:“令仪,我要去衙门啦。”
这死太监到底什么毛病?!
薛令仪的笑容差点就崩了。
她强行稳固住自己快要裂开的理智,看着这死太监在门边搔首弄姿。
他一会儿摸摸脸颊,朝她甜蜜地笑,一会儿又转个半圈,程子衣宽大的下摆,便旋出个好看的弧度。
薛令仪看了半天,忽然福至心灵,竖起大拇指,夸奖道:“斐然今天真好看!”
段书文眨着眼睛,开心道:“令仪,你今天也很好看!”
说着,他就掀开帘子,捂着伤了的腰,脚下生风地去了。
再不走就晚了。
薛令仪紧张地等了半天,没见段书文再回来,这才确定,这死太监是真的走了。
是时候让他倒霉了!
被段书文烦到有点崩溃的她,邪魅一笑,翻出系统面板,就要选择解除命格屏蔽。
然而……
她惊恐地发现,她那倒霉催的命格,早就解除屏蔽了!
怪不得她直接摔得跪了!
薛令仪怒道:“系统,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你怎么突然就给我解除了?”
系统面板打出一行字来:解除屏蔽,是任务者在夜里自己要求的,并非系统擅自做主。
“我什么时候要求了?”薛令仪奇怪道。
系统打出一个详细时间来。
书里的齐朝,虽然有了自鸣钟这种玩意,可数量稀少得很,整个齐朝才得了五个。
太后一个,皇帝一个,皇后一个,宠妃一个,国库里放一个,其他人全都没资格要。
薛令仪没法拿着表,来比对系统面板上的时间,只好用时辰一点点换算,算了半天,都感觉这个时间里自己正在睡觉。
她据理力争:“这时间我早就睡着了,难不成我梦游,或者说梦话命令你的?”
系统面板出现新的字:任务者并未梦游,也并未说梦话。因任务者解除命格屏蔽的意愿太过强烈,系统便遵照任务者的意愿从事。
薛令仪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梦。
她心塞无比道:“我那是在做梦,我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解除屏蔽!”
系统面板:因任务者解除命格屏蔽的意愿太过强烈,系统便遵照任务者的意愿从事。
薛令仪简直醉了。她看各种系统小说时,哪里想过世界上居然还存在如此呆板的系统?
不是金手指,还时刻添乱。
她盯着系统面板,感觉自己前途未卜,命运多舛,忧愁地倒在了床上。
是时候让男主穿上衣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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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要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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