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生时，最先遭殃的就是兽斗场内的一龙一人。

千钧一发之际，索里用自己钢铁铸成的皮骨替时寒挡下了致命一击。

时寒还没来得及从机甲里爬出，就被爆炸的余波震得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侍卫和工作人员的嘶吼声模糊得听不清，少年勉强稳住意识，沉闷的声音却仿佛炸响在耳边——

“走……快走……从地下河……”

时寒喘着粗气，整个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他们快来了……你走……”

时寒艰难地挣脱驾驶舱，才发现声音是索里发出的。

索里的整个后背都被炸开，伤口血流如注、清晰见骨，周围的冰水全部被染红。索里庞大的身躯倒在水滩里，水很快就要漫过它的口鼻。

“你是……龙族……”

时寒顾不得其他，艰难地从水洼里爬起，踉踉跄跄跑过去，试图搬动它的脑袋。

“没用的……孩子……”索里音色低沉，人类听它的声音仿佛野兽咆哮，可时寒听得很清楚。

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我叫索里……”

它的眼睛变回红宝石一样透澈的色泽，可时寒看不见，浓郁的黑暗将他包围，他仿佛回到那个混乱的太空战场。

整个世界化作虚无，所有希望都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有那么一瞬间，时寒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濒死的索里眼睫上沾满鲜血，它虚弱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叫索里……”

“……他们快来了……但我、我已经等不到了……”

冰冷的水呛进它的咽喉，索里的背部、后颈满是鲜血，森森白骨暴露出来。

索里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情，“……别再、别再被人类抓住了……”

时寒有些恍惚上前两步，远古黑龙却发出最后的嘶吼：“走！”

明明只有几秒钟，时寒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他鼻腔里充斥着血和青草的味道。

NO.213催促道：「快走，排水系统启动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见时寒一动不动，系统着急大喊：「它的脊椎被炸断了！」

血瞳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索里睁着眼，凝视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它才从药物的控制中解脱出来，想起部族里翠绿的草地和瀑布，龙崽子们在丛林中疯跑，彼时气候温暖，阳光正好。

破风箱似的胸腔剧烈起伏，巨龙仿佛想要冲破桎梏，回到它的家园里去。

忽然一刹那，它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死了。

水漫过胸口，时寒后退半步，咬紧牙关一头扎进冰水里，整个人瞬间被刺骨的寒意所淹没。

他奋力地游着，好像停下来就会被无形的手拖进名为“命运”的深渊当中。

城堡的设施有些老旧了，紧急照明灯和泄洪闸口同时开启。

时寒被强大的水流冲卷着，他在水底昏暗的光线里看见了一道身影。

银白色长发海藻一样漂浮在水中，那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像死去一样，漂亮的鱼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修长笔直的两条腿。

他脆弱得就像琉璃，仿佛随时支离破碎。

时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恍惚见，他看见对方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缺氧和寒冷让他眼前发黑，但时寒还是毫不犹豫地蹬腿向对方游去。

不要死。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时寒你不要死。

氧气不断被消耗，时寒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拽住了对方的手腕，奋力把人拉向自己，随即俩人一同被急流冲了出去。

**

哗啦——

寒冷的空气再一次灌入肺中，时寒伸出快没知觉的手，抵住对方颈侧，好不容易才探到微弱的脉搏。

还活着。

系统忽然探头：「咦，沈念的白月光怎么在这儿？」

“噗——”时寒差点被冰水呛死：“……咳咳、咳咳咳！你说什么？？”

系统：「宿主难道不觉得他长得像谁么？」

时寒看见对方尚未收回的精灵耳，很快就认出这是贵族圈子里最流行的观赏宠物：“可他是一条鱼！”

「没人规定沈念必须喜欢人啊！」

时寒：…………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是死不瞑目的索里，一会儿又变成沈念的白月光。

狂风在耳边呼啸，时寒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索里临死前说的话：他们快来了……

他喘着粗气望向天际。

洛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阴暗感，就在同一时刻，防空警报突然呼啸响起！

这是“宙斯”发出的星际军用信号，意味着外敌入侵。

在人类与兽族交界星域的寒武星上，所有居民都知道这个信号的含义。

龙族的报复开始了。

不到半分钟，密密麻麻的“黑箭”穿透厚重的云层，直接向地面冲射而来！

街上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人流，尖叫声不绝于耳。

时寒顾不得许多，迅速脱下上衣裹在对方身上，随后背起人就找地方隐蔽躲藏。

【SIHOST.EXE】

【BLASTER……系统警告……】

【缓冲……重置写入……】

【……自动生成……】

南若瑜睁开眼时，突兀的警报声盘旋在城市上空，少年单薄的后背是冰天雪地里唯一的热源。

他试图读取对方的信息：

【姓名：???】

【种族：&%?】

【性别：??公?】

【年龄：监测到未成年】

【性向：error!】

“……”南若瑜缓缓闭上眼，冰凉的手悄然伸向少年毫无防备的后颈。

就算落败，他杀死一个人类的力气还是有的。

就在素白的指尖离后颈只剩半厘米时，鼻尖闻到一股冷冽的蔷薇花的气息。南若瑜忽然停下来，他感到头痛欲裂，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呻|吟。

少年察觉动静：“你醒了？？”

南若瑜温顺地：“……嗯。”

时寒冻得口齿不清：“先别睡，等我找个暖和点的地方……”

身后的人又听话地“嗯”了声。

时寒心里顿时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刺耳的警报响彻云霄，路上都是逃命的市民，硝烟被寒风挟裹着直往鼻腔里钻，谁也顾不上这个全身快结冰的少年。

炮弹落在不远的雪原中，蘑菇云平地升起，城墙顷刻之间塌毁。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整座城市。

急速奔跑中，时寒根本看不清两侧掠过的东西，等他察觉所有人都在逃难时，脑子好像突然活了一样，目光迅速转向旁边的一辆悬浮车。

这种淘汰了几十年车型，只有寒武星才能见到了。

时寒撬开锁，将半昏迷的白月光放置在车座后排。

他刚坐到驾驶位上，刚把暖气调高，突然“轰隆”一声，整台车剧烈摇晃，险些被气流掀翻。

——炮弹落在了城内，浓烟开始席卷整片天空。

时寒快速发动飞艇，直接朝城堡的方向驶去！

**

贺林晚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下令彻查爆炸原因，来龙族的怒火就笼罩住这颗寒冷的星球。

“索里？那只‘龙公主’？”贺林晚听完前线的汇报，森然道：“尼古拉斯为了救她，准备了整整三年时间，帝**部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下属劝道：“龙族有备而来，帝**方要是不出面，咱们还是别出这个风头，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

避战就意味着要把寒武星拱手让给龙族——包括星球上的两亿人类居民。

索里已经死了，想想也知道龙族领袖得知真相后，会将怒火发泄在谁身上。

贺林晚抬眸望向指挥作战中心大屏幕，红色的敌方舰队像浪潮一样包裹住这片星域。

他不再犹豫，冷酷地下令道：

“安排难民撤离的星舰和航母，就近让安昼、斯里兰和巴洛克斯区调兵过来！”

下属当即应道：“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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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空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