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敌与诚意

徐识音确实是有着一身很难让人心生厌拒的温柔成熟气质,许婳其实第一眼看到这个儿婿时就极为满意。

她一身盛装挽着盛见誉继父的手臂站在自家火锅店的门厅处,收回锐利审视的目光:“见誉六年不回来,一回来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徐识音牵住一言不发的盛见誉,礼貌回以一笑:“伯母伯父好。”

“妈、老师。”盛见誉看着许婳和檀珩如临大敌全副武装的架势,木着他那张俊脸,“你们一定要在这个地方立下马威吗?”

这家中式古典风的火锅店生意一直很好,年节四层楼也座无虚席,透过若隐若现的水墨屏风,不少顾客都频频往这边投来视线。

许婳冷哼一声,面上的姿态仍旧摆得倨傲强势:“先上楼吃饭吧。”

店里其实有直通5楼的vip电梯,但许婳走在前面上了旋转式楼梯,她穿着fE森林系列秋冬款的v领闪钻鱼尾裙,步伐摇曳生姿。

檀珩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后面,挡去了那些挪不开眼过度关注美貌老板娘的目光。

盛见誉看向徐识音:“有把握搞定吗?”

“放心。”徐识音笑容自信,不出意料,盛母对他的初印象不错。

“但我没底。”盛见誉跟着上了楼梯,“你第一眼觉得我妈是怎样性格的人?”

“和你一模一样。”徐识音目光投向楼梯一侧挂壁的抽象风丹青展画上,若有所思,“骄傲、明灿、自由、热烈、追求极致的美。”

“我其实以前查过盛家的资料背景,我一直以为你母亲是那种温婉知性的大家闺秀,所以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是怎样养出这种性子的。”

盛见誉低笑:“他们都说我只有音乐天赋随了父亲,外貌、性格,连遗传病都全承得老许家的基因。”

两人落后许婳和檀珩有将近一层楼的距离,但二楼往上都是包厢,不那么喧闹,于是他们听到了檀珩刻意压低却仍有穿透力的声音:“可是大12岁,是不是太老了点。”

盛见誉看到徐识音身形有一瞬微不可察的僵,笑意上扬:“没关系,在你仅有的缺点里,我唯独没有嫌过这点。”

两人快走到5楼时,听到许婳淡笑的回答:“可能是许家基因问题,就迷叔味儿这款,你和盛砚霂不都大我近十岁?”

徐识音微微抬头看向这最后几层阶梯,唇角勾起:“看来骑士求娶王子这重重考验的第一战,已经要迎来捷报了?”

……

宗寰躲在石泽毅家的第三天傍晚,宗家老太爷宗震辉提着包金红檀木棍子……拐杖来石家逮人。

宗寰藏在石泽毅三楼的书房,背紧抵着门深吸一口气,他盯着安坐在书案前的石泽毅,神色慌张中带着些咬牙切齿:“石!泽!毅!”

石泽毅没什么反应,他挪动宣纸上的雕金卧狮镇纸,拿起刚写好的那幅毛笔字看了看。

——笔锋如出鞘尖刀,遒劲锐利,并不适应作礼赠人。

“果然还是写不出宗爷爷喜欢的那种字。”石泽毅叹息,将纸揉作一团。

被冷处理的宗寰眼中蕴着薄怒:“你卖我!说好不告诉我家里人我在你这儿的。”

石泽毅眸光平静地微勾唇:“没办法,宗叔我还能帮你挡挡,但我没想到宗爷爷会在我编说辞前直接笃定地质问我,我瞒不过他。”

“你咬死不认他又能把你怎样,老爷子不可能会在你亲口承认前来逮我。”宗寰气极反笑,“我就不该对你抱有一丝一毫的信任,拜托,你一个人过年不寡得慌吗?是我好心陪你,合着真心全喂了狗,绝交,绝交一个月。”

石泽毅终于抬眼看向宗寰,笑着,却有一丝威胁的凉意:“可是,这个时候你对我撂狠话,不怕我直接把你交出去吗?”

宗寰斜眼瞥着石泽毅,双手环胸,语气讥讽不屑:“笑死,像我说软话你就不卖我了一样,而且你为什么觉得我怕这个?”

“盛见誉下周会和徐识音在格尔兰办婚礼,提前发了宴函,如果你说几句好听的……私人飞机在顶楼停机坪,我可以现在带你直飞格尔兰。”石泽毅神色自若,“参加朋友婚宴这种理由,宗爷爷也没法斥责什么。”

宗寰闻言挑了挑眉,他从门口挪到左侧墙的高窗处,还是背靠着,双手随意撑着窗台,侧头向楼下扫了眼:“你想听我说什么?”

这句话的语气算好商好量了,石泽毅浸寒的眸色隐约化暖了几分,他看着宗寰被微风吹动的半开衣领,说:“……收回方才说我卖你的话,然后开口让我带走。”

宗寰算是看明白了,石泽毅这就是逗着他玩儿啊,明明一开始就备了私机做好一切应对宗震辉的规划,却偏偏要吓他诓他一波。

可惜他宗寰这辈子都不会是乖乖受人肘掣拿捏的性格。

“我收回你卖我的话。”宗寰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突然溢出轻佻的笑意,他走到石泽毅身侧,拿起那块雕金卧狮镇纸在手上掂了掂。

知道宗寰越顺从越反常,石泽毅平静地看着宗寰,已经做好了宗寰拿那块镇纸抡他时反制擒束住宗寰的准备。

但宗寰没揍他,反倒微微躬身靠近石泽毅,笑得越发真挚:“至于让你带我走这件事……石总,我两天前就和你说过了啊。”

宗寰大概不知道,他那双蛊人的狐狸眼含笑微眯时有多欲多挠人心肺,连同言辞都像蒙上暖昧勾人的暗示。

大概也只有石泽毅在这样的魅色面前还能维持绝对的冷淡镇静,石泽毅戒备不消,逗弄之意却也未减:“可我还想再听你说一遍……就当这大年初一的新年贺词了?”

“你这人什么癖好。”宗寰冷哼着,“就想听我求你?”

“算不上。”石泽毅直视着宗寰近在咫尺的眼,似笑非笑地等着宗寰的下一句。

宗寰却眸色一转,回了石泽毅一个张扬轻蔑至极的笑:“想屁吃,下辈子吧。”

等到意料之中的话,石泽毅戒备反倒淡了半分。

但下一瞬,宗寰突然抡起那块沉甸甸的镇纸砸碎窗户的双层玻璃,然后两步助力一跃,纵身从窗户原本就半开的那一面跳了下去。

这动静太大,被请在二楼接客厅的宗老爷子被惊得站起身,他一眼便从那面与书房同一朝向的落地窗瞧见了跳楼的宗寰,气得拐杖都拿不稳了。

方才有打量过落脚点,三楼的高度宗寰没什么虚的,只是光顾着耍酷没借到多少缓冲力,他落地时腿都震麻了。

但半跪姿势的宗寰还是扶着喷泉坛台边缘,迅速从被蹧踏了花坛中站稳。他回头挑衅地朝三楼书房站起来的石泽毅比了个中指。

以为被不孝子孙竖中指的宗震辉怒不可遏,拐杖猛得一杵地面,冲带来的人厉喝道:“去把这小兔崽子给我抓回来!!”

三楼窗侧的石泽毅看着花坛中满是玻璃碎渣,蹙了蹙眉,没叫人拦宗寰,还用远程权限暂时关了庄园的防侵系统。

见楼里冲出来一整队眼熟的宗家特聘的安保人员,宗寰果断捡起那块卧狮镇纸护身,然后赶在被人追上前翻高电压围栏出了石家。

他跳下铁制镂花围栏的下一瞬,上面通电警示的红灯重新闪烁起来。

跑远的宗寰回头扫了一眼被堵挡在围栏跟前只能又从大门绕道的保镖,忍着半麻的腿一边麻溜跑路一边给盛见誉打电话。

庆幸的是响铃第二声电话就通了。

宗寰声音不带半分喘,懒散轻佻如寻常:“见誉,你还在A市吗?……那什么,收留我一下?”

反倒是盛见誉,接宗寰这通电话时的声音有些喘得不正常,他声线稳得费劲:“嗯,我在家里,你来。”

“……。”宗寰狠狠沉默一瞬,音节是从发酸的牙缝里蹦出来的,“够兄弟啊,这办事儿都一点儿不拿我当外人。”

盛见誉苦笑地推开身上还抱着他的徐识音,捂住徐识音的嘴:“听你的声音状况不妙啊,你在哪儿?需要去接你吗?

宗寰那边还跑着,看了眼日落西沉的天色,仓促回道:“快来,石泽毅家还认识的吧?塘藕路1号景溪山庄这边,我在松竹亭后面靠近公路的假山石那儿等你。”

“那你先藏好,我这边过去至少还有30分钟的车程。”盛见誉了然,他抬眸看了眼略有不满的徐识音,叮嘱宗寰一声后下床抄起外衣就走。

“我陪你去。”徐识音跟在后面,拿了条围巾想给盛见誉围上。

“不用。”盛见誉拂开徐识音的手,像还有些气,就那么顶着一脖子的吻痕推开了房门。

坐在客厅的许婳正连线Zora讨论着fE新春珠宝展会的一张项链设计图稿,她看到盛见誉衣衫皱乱的模样时怔了一下,问道:“见誉,这刚收拾好回你以前房间歇下,又要去哪儿?”

“接个朋友,很快回来。”盛见誉任由许婳打量他的颈脖,神色无异。

见徐识音紧跟着盛见誉出来,许婳眉头微蹙:“徐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想追出门的徐识音被迫止步。

平板上的视频通话还连着,听到三人对话的Zora狐疑地问了一句:“婳,你家见誉去接的朋友不会是我家阿寰吧?”

“可能。”许婳回得平静,语气还带些维护,“如果是,就让他留在我家过年吧,宗家的年确实太闹人了,不怪他不想回。”

“这小子。”Zora叹了口气,“他前几天才说见誉重色轻友要绝交来着,这会儿又感情好了。对了,听阿寰说见誉交了个老男人做男朋友,而且人品很不行,又是骗财又是骗身的。”

在沙发对侧坐下的徐识音终于出声:“阿姨,可能宗寰对我有些误会。”

许婳将平板屏幕一转,视角正对向徐识音,对Zora道:“喏,这就是见誉领回家来的男朋友。”

屏幕里美艳的贵妇人狭眸微眯,目光中有着明显的轻视:“刚才叫谁阿姨?我们可能也没比你大几岁呢,不会说话,长得也一般,做盛家上门赘婿都不够格的。”

对于好友犀绝的评价,许婳插言了一句:“他叫徐识音,是徐滟的弟弟,市价过百亿的音誉传媒现任总裁,身价不菲,能力也算得上卓越。”

Zora听到徐滟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反倒眸光微沉,冷哼一声:“婳,你是还不知道他这百亿身家怎么来的是吗?骗你家见誉骗来的。”

许婳不知道这其中曲折,看向徐识音的脸色变了变,但徐识音居然到现在还沉得住气:“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盛见誉是不是和音誉传媒签了对赌协议,是不是签了十年形同卖身的合约?”Zora语气凌人,“你这种人,被甩了还死皮赖脸缠着见誉,以为装个深情人设演点苦肉计就可以一辈子吃上天鹅肉?”

“抱歉,稍等我一分钟。”徐识音沉默了一瞬,他向着许婳致歉,然后起身回了房间。

Zora对于徐识音的回避举措嫌恶更甚,她认真劝着许婳:“见誉怎么瞧上个这种货色,婳,你不能因为他是徐滟弟弟就给他带滤镜,我们做家长的,孩子伴侣的背调一定要做清楚了。”

许婳迟疑住:“我没想到见誉带回家的……”

“婳,你看我家阿寰怎么样?小时候我就老说见誉要是女娃就给我家阿寰做媳妇儿了,没想到俩小孩都长歪都喜欢男人,外面同圈多乱啊,还不如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的。”Zora突然起意道。

从房间出来的徐识音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毫无停顿地重新走到案几前,拿出事先备好的财产转赠书和结婚协议递给许婳过目。

徐识音语气诚恳:“伯母,这是我的诚意。”

许婳打量了他一服,接过认真翻了翻:“只要见誉和你办了婚礼,你名下所有财产在领证前全额赠予盛见誉,包括音誉传媒67%的股份?并且你不参与任何形式分红一直以每月定额支付薪酬的方式任职音誉CEO直至退休,期间非解雇不得离职——你这是要一辈子给见誉打工啊。”

“那如果离婚呢?”许婳刚问,便看到结婚协议上写着任何原因导致的离婚徐识音都不参与婚内财产分割,那代表着盛见誉甚至可以在领证的下一秒立马踹了他,让他净身出户地滚蛋。

许婳深吸了口气,看着徐识音感叹:“……是谁说的金钱不能衡量爱意。”

仅这几页轻飘飘的纸,便能说真心可鉴。

“百亿而已。”Zora突然出声,用极随意的语气将许婳从这份极大的冲击中拉回来,“婳,见誉做我宗家的媳妇儿,聘礼可不止这个数。”

“不是钱的问题,见誉无论是做盛家独子还是许家外孙,都不缺这个。”许婳捏着两份协议,揉了揉太阳穴心。

她思索着的眸光变了又变,突然神情凝重地发问,“徐先生,这样的自证方式太极端太不留后路了,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见誉的事。”

徐识音头微低,没有否认:“我们半年前吵了一架,我不知分寸伤了他,也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所以矛盾激化到闹分手的地步。”

“……是我有愧。”

“这件事,我再和见誉谈谈吧。”许婳目光沉了沉,将两份协议递了回去。

“婳,说真的我家阿寰家世样貌品性哪样不比这个好啊,而且他俩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又好。”Zora坚持不懈地推销自己儿子。

许婳看向Zora,认真思酌着点头:“我会考虑的,但这种事主要还是看见誉他们怎么想的,宗寰这小子我真心喜欢,要是他们真能成,对我们两家也是喜事一桩。”

许婳这话当着徐识音的面儿说得毫无顾忌,分不清是敲打警示还是什么,徐识音微愣,终于生起浓重的危机感。他拿起协议的手指微微用力,心绪乱成一口团。

他以为最重的筹码原来如此得没有分量,那他还能拿什么留住盛见誉……盛见誉的爱吗?

那是,他最笃定又最没有把握的东西。

原来再沉稳的人在生了裂隙的爱里也会丧失底气,也会慌措不安,也会变成畏首畏脚的胆小鬼。

徐识音面上不显,但其实心慌得坐在这里都显得窘迫而多余。

没有人管一言不发的徐识音,Zora和许婳越聊越远,唠起了小时候宗寰把刚转去A大附小国际班的盛见誉当成小姑娘被迷得找不着北的事儿。

宗寰冲回家缠着Zora说他在学校见着一个洋娃娃似的漂亮女娃姓,粉色的水晶一样的眼晴!非要Zora给他也生个这样的妹妹。

许婳笑着说:“喜欢成那样,那他当时还在学校里欺负见誉,到处造谣见誉是孤儿?”

“小孩子心性嘛,他那套理论是觉得见誉没家里人要了他就可以领回家,甚至都抱着宗家的红棕本儿盘算让见誉上他户口本了。”Zora回着,“后来你不是去学校把阿寰他暴揍了一顿,他回来抱着我哭得呦~”

“说起来,就因为这事儿,他到现在还有些怕你哩。”

徐识音目光低垂,那些谈及的都是他不曾参与过的盛见誉的童年,也是见誉鲜少提及的过往,陌生至极,于是心中空落落的荒芜寥茫更甚。

但他不愿意起身,不愿意出门回避,即使如坐针毡,徐识音也想听关于盛见誉的每一句话。

这一个多小时实在难捱,徐识音一直在原处干坐到盛见誉回来。

门上智能电子锁转动,发出“欢迎回家——”的欢跃提示音。

许婳已经从见誉和宗寰两人身上谈回到手上这款月桂花项链的设计灵感,听到开门声时头抬都没抬。

只有徐识音一直紧紧盯着门口,随后他听到半开的门外传来宗寰惊奇的声音:“哎?你家门锁上我的指纹记录还没删吗?六七年了都。”

盛见誉推开门,他抬手轻拍掉宗寰头发上泛白的几粒霜珠,一手捂紧大衣催促道:“快进去吧,你穿这么少也不嫌外面冷。”

徐识音突然站起身走了过去,他径直越过门口的宗寰,在许婳交谈戛然而止后的注视中,一把紧握住了盛见誉的手臂。

盛见誉疑惑地侧头看他。

“盛见誉。”徐识音盯着盛见誉那双窥不见波澜的琉璃眼,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声音有些低哑地发问,“……这个家,是谁都可以跟你回吗?”

下雪了……那再立一次元旦完结的flag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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