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毋庸置疑被放到了最后,林焰的节目也被顺理成章地放到了倒数第二个。
一首他演奏过无数遍的曲子,结束后,他和小男孩牵起小女孩的手一起鞠躬,台下的家长们为他们欢呼鼓掌,有几个甚至站了起来,大概率就是这两个学生的家长。
林焰笑了笑,想起上小学时,每年他都至少在舞台上表演一次,每次爸妈都不在台下——爸爸坐着轮椅不愿意来,妈妈在另一所初中忙碌,直到林钰上了小学,他才能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家人。
他看向观众席的右边,林钰和简蓄正躲在角落朝他挥手,他早就看到了他们。
林钰见他看过来,便朝他指了指左前方的座位,林焰看过去,那里有一对正在鼓掌的男女,戴着口罩帽子,但那个身形……
林焰不动声色地带着两个小朋友下台,林钰和简蓄也连忙钻进后台准备演出。不一会儿,林焰再次走上舞台,拿起话筒说:“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临时决定加一个节目,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台下不出所料一片欢呼,林焰鞠躬感谢,看向台下某个位置:“接下来是一首我原创的小提琴曲,我想把它送给我的父亲,以及所有和我父亲一样为正义不懈奋斗的人们,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英雄》。”
他举起小提琴,深呼吸一口气,奏出琴声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记忆如泉涌,他想起许多父亲的事,想起病床上捶着双腿的他;想起阳台上,坐在轮椅里落寞地仰望天空的他;想起配了义肢却不肯使用的他;想起情绪激动凶了妈妈,却在夜晚独自流泪的他……
一曲终了,他在热烈的掌声中鞠躬致谢,看到许多人都为他站了起来。
他将视线投到右边那对男女身上,惊讶地看着高大的男人被女人搀扶着站起来,两个人靠在一起为他鼓掌。
他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转身下台,径直走向父母,与他们紧紧相拥。
“慢点慢点,”林在安小声说,“我还不习惯站着,你别把我拽倒了。”
“有我在你倒不了。”陈佳敏哽咽着说,用手轻轻拍着林焰起伏的背,“你的表演非常棒,真抱歉我错过了那么多次。”
林焰把脸埋在他们肩头,无声地流着眼泪,距离他上一次这样拥抱父母,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他终于和父亲一样高了。
躲在后台门口的林钰看着这一幕,倚在简蓄肩膀上泣不成声,直到爸妈和哥哥分开坐下,她才想起来还有节目这回事,擦着眼泪催促简蓄。
《灰姑娘》舞台剧圆满完成,所有人站上舞台谢幕,挥手告别。
一个人影突然冲上舞台,把一束花塞到陈好好怀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更多的人涌上舞台,跟自己身边的人拥抱,他终于意识到,大家早就看到了他们的家人。
“好了姐,你别演了。”他取下姐姐的墨镜,“我早就看到你了。”
陈淼淼收起眼镜,指指身后的人:“那你看到他们了吗?”
陈好好定睛一看,缓缓长大嘴巴:“爸?!妈?!”
目睹一切的林焰微微一笑,看向还在台下的父母;一旁的简蓄也看向角落里无法露面的父母,朝他们笑了笑。
“别难过,你们还有我呢。”林钰搂住他们的脖子小声说,“导演说了,打码是一定的,如果需要,也可以把他们的镜头都剪掉。”
林焰反客为主,抬手搂住林钰和简蓄的脖子:“这些留给他们自己决定吧,现在这种情况,确实只能咱仨抱团取暖了,抱紧点,别不合群。”
林钰朝他胸口捶了一拳,噗嗤一笑,抬手抱住他的背,三个人站在台侧,看着其他人又哭又笑着紧紧拥抱。
“我以为这种环节会留到最后一期呢。”林焰把纸巾盒放到林钰面前,“我刚刚才想起来,明天还得录节目。”
林钰抽了两张纸擦被辣出来的鼻涕,断断续续地说:“这是……导演的意思,他说,说把煽情留到今天,明天就是一个字,玩!”
林焰看她辣成这样,把自己杯子里没喝过的橙汁给了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飞行嘉宾的特权?”
林钰小口喝着橙汁,点点头:“算是吧,毕竟要请家人过来,我做为简蓄经纪人肯定知道,我又是你妹妹,通过我联系爸妈也很正常。”
“嗯,合理。”林焰看向桌子对面的简蓄,对方坐在父母中间,一边给他们夹菜一边说着什么。
他轻轻地笑了,满足地把手伸向自己的酒杯,还没碰到手就被打了一下。
“少喝点。”陈佳敏把酒杯拿远,顺手把旁边林在安的酒杯也没收了,“你那酒量我清楚的很,别把身体喝伤了。”
林焰无奈道:“妈,这才第三杯。”
“那也不行。”陈佳敏强势地把酒杯放到自己面前,看儿子有些委屈地噘了一下嘴,回头继续吃饭。
只是短短的一瞬,她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倔强的小孩,不服输地噘着嘴哭泣,却不肯放下小提琴。
“林焰,”陈佳敏认真地看着儿子,“我知道,以前我太严厉,让你受了苦,以后我一定努力改正。我还知道很多你以为我不知道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够了。”
林焰望着母亲的眼睛,他听懂了。
“我知道,”他笑着说,“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陈佳敏被他骄傲的表情逗笑,摸摸他的脸,把酒杯还给了他:“来,咱俩喝一杯,就这一杯哦。”
林焰拿起杯子和母亲干杯,喝完后恭敬地把酒杯上交,笑着下意识看向简蓄,惊讶地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他愣了下,随即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
“啊,太幸福了,”林焰仰面躺在床上,“像做梦一样。”
简蓄走到他身边坐下,捏捏他的耳朵:“这不是梦。”
林焰翻身搂住简蓄,把脸贴在他后腰,简蓄便把手搭在他手臂上。
简蓄穿得薄,很快腰上就感受到了湿意,他惊讶地扭头,但没能看到林焰的脸。
他知道自己不必探究到底,只是抱住林焰的手臂,轻声说:“我也觉得今天很幸福,很美好,但未来一定会更好。”
背后的人一言不发,不久后,简蓄感觉到他动了动,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天录制继续,六个人又穿上了昨天穿过的中学校服,宽大的袖子几乎盖住整只手。
众人吐槽节目组经费果然全用来请嘉宾了,导演含泪哭穷,顺便宣布今天是各自为战,午餐也需要大家自己争取。
所有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顺势抱怨了几句就准备出发前往录制地点。
出发前林焰被偷偷带到了一个房间,导演告诉他,他可以选择一个人作为搭档,两个人只要在所有人之前完成秘密任务,就可以获得胜利,但前提是不被其他人发现。
林焰点点头,用手指捏着任务卡转圈,忍着笑说:“我有选择吗?”
很快,简蓄被带到了房间,看到林焰和他手里的卡片的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有人的任务是根据这张表上的提示,到不同地点完成任务,点亮属于自己颜色的星星,后来者可以覆盖,最先连成一条线的获胜。但你们两位的任务是点亮表上四个特定的位置,具体是哪四个你们掷骰子决定,当然,对应地点还是要你们根据提示自己确定。”
林焰看着手机里的表格,发出一声感叹:“居然还做了个小程序,你到底是有钱没钱?”
导演做作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天机不可泄露。”
林焰乐了乐,转头和简蓄认真商量起战术,很快就确定了整体方案,决定两个人分别混进两个团体,分别点亮两个位置。
全员到达出发点后,导演才公开任务,简蓄凭借精湛的演技顺水推舟地加入了两个女生的团体,约定互相帮助,而另外三个男生各怀鬼胎,暂时结为联盟。
虽然只需要点亮两个位置,但由于是特定的,真完成起来难度一点都不低。简蓄不忍心欺骗两个女生,况且三个人要互不影响地完成任务难度实在太高,于是在各自点亮一个位置后,“张简舒”联盟宣布和平解散,简蓄站在原地偷偷给林焰打电话。
“猜到了,我这边也早就分崩离析了,”林焰正坐在出租车里赶路,“你先守着那个位置,刘连岳可能会去那儿,你尽量拖住他,我去把他刚刚那个位置给占了。”
“好。”简蓄注意起四周,“你对右上角那个‘梦开始的地方’有什么想法吗?我还是没头绪。”
“那个啊,”林焰自信地弯了弯嘴角,“应该是指我小学第一次参加小提琴比赛得奖的剧院,我有在采访里提到过,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最后再去那里。”
简蓄心想果然如此,挂断电话后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边守着自己点亮的蓝色星星,一边研究起手机里的九宫格。
六个人各自为战,几个地点来回跑,难免产生对抗,中途节目组又不断加入新的道具和规则,大家既要动腿又要动脑,导致这次录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累,直到太阳即将落山,林焰和简蓄才完成秘密任务,在不同的地点累得几乎坐到了地上。
所有人回到了出发点,一个个萎靡不振,望着导演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导演连忙让工作人员搬上椅子,刘连岳一屁股坐到上面,歪着头,有气无地伸出手:“谁?快告诉我是谁赢了,我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掐死他。”
“别这样哥,”旁边的陈好好按下他的手,咬牙切齿道,“这种事我来就行。”
刘连岳欣慰地拍拍他的手臂:“好弟弟,咱哥俩一人一个。”
“好了好了,我来讲一下指认的规则,”导演笑着控场,“首先,完成秘密任务的人有两个,所以你们要写两个名字;其次,他们的任务是点亮某几个特定位置的星星,需要你们去回忆一下今天完成任务的整个过程;最后,我们唯一可以给到你们的提示是两个字:‘同类’。”
“‘同类’?”刘连岳扭头看向Luna,“如果是指性别的话就是两个女生或者两个男生了?”
Luna说:“那我就要怀疑你了,你一直跟我抢左下角那个位置,都不肯换条路。”
“那我就知道那个‘金鸟’是哪儿肯定要保住它啊!”刘连岳辩驳。
Luna眯眼:“诶,你是不是心虚了,声音突然这么大?”
刘连岳无奈:“什么心虚,我是想起你老占我位置,我气的!”
“‘同类’也可能指的是相同的职业,”林焰冷不丁开口,“哥,这里好像只有你和简蓄是演员吧?”
众人恍然大悟,刘连岳急着反驳:“没有!不是……那个好好也算演员嘛,为什么不能是他俩?”
林焰说:“好好应该和我一起算歌手,既然节目组敢给这个提示就一定有干扰项,除了这两组还有我和梦雅,都是学乐器的,我和简蓄是高中同学,勉强也算,你们还有什么其他搭配吗?”
“应该没了吧,”舒梦雅说,“除非真的指性别,我和Luna姐还有可能。”
Luna摇摇手:“肯定不是咱俩,你看刚刚林焰说的那些搭配,没一个跟我有关的,节目组不可能放着这些选择不管,用最基础的性别当提示,那两个人肯定是男生,就看是刘连岳和简蓄,还是好好和林焰了。”
“为什么不能是林焰哥和简蓄?”舒梦雅问,“我有点怀疑他们两个,他们今天全程没什么交流,感觉在避嫌。”
Luna皱眉思索:“可他们只是同学,说是同类有点牵强,而且林焰和好好也算同学,虽然不同级。”
“也是。”舒梦雅十分纠结,其他人也在左顾右盼,深思熟虑,导演见状叫人送上纸笔,让大家把怀疑的人名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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