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放下勺子，愣愣地望着手机。被人照顾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她免疫力比较好，小时候生得病多一点，大了几乎没有了。

最清楚的一次生病是她九岁时一个人待在家，外婆出门干活，发起烧来没人照顾。就一直睡啊睡，睡到饿了才起来吃了碗粥。

然后把药都翻出来来胡吃一通，没到下午就退了。

她想到这件事都想笑，因为退了烧没异样，连外婆都不知道。

好像，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也不是很差。乐谙慢慢扇了扇睫翼，心里泛腾起一种奇妙的气泡。

乐谙盯着手机，一个一个地敲下:

“好，妈妈。”喻星言决赛的前几天，群里纷纷给他加油鼓劲，不过他本人没有出面回复。

乐谙知道，他们带队老师怕有舆论影响他们心情，特地收了他们手机。

他考完后没多久，决赛结果公布。他成绩举世瞩目，排在第6名，在群英荟萃的全国奥林匹克竞赛里已是卓尔不群了。

电视台专门对当天的公布结果直播，学校专门用一节课放给全校看。

记者对每一个入选了国家集训队的同学进行了采访，说的话很简单，就是自己的心得感言。

喻星言穿着一中校服，皮囊斯文韶秀，唇角微勾起的笑迷人得恰到好处。

当记者问他有什么话想说，他稍稍歪着头，声音一字一顿:“和你的约定，我做到了。我在清北等着你。”

这话充满了朦朦胧胧的暧昧，刚好够人浮想联翩。

所以顶着这么张脸，这么强的成绩，说这么悱恻的话，几乎直播出完，“17岁被保送的男生为了个约定”的类似词条就在热搜了挂了几天。

他说这话时，叶乐沁在乐谙旁边挤眉弄眼，笑得耐人寻味:“哟，这说的谁？呀？”

乐谙已免疫，装聋作哑。叶乐沁的回答反而勾起张致的好奇心，他兴致勃勃地回头追问:“谁呀？谁呀？”

“咳，”叶乐沁清清嗓子，装作高深莫测，“你们的乐学神已经名花有主了，不要再对她起任何心思。”

后来乐谙想，就不该让叶乐沁告诉张致那个交际花的。因为在到毕业后，她才从别人口里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连自己都不曾知道的男朋友。

喻星言回来后，喻家为他开了场盛大的庆功宴。那晚宾客如云，盛况空前，礼数周到的喻家自然带喻星言多去露面，所以宴会快入尾声时，喻星言才能挤回他们身边。

他到底少年人，愁容难掩:“累死了，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就不能一起问吗……”

“喻少爷都双脚跨进大学了，现在累点，以后我们累得，你就美的。”叶乐沁笑嘻嘻揶揄他。

“你要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竞赛的吧？”梁炽抬抬下颌，示意他。

喻星言往后一仰，靠到椅子:“是啊，我要参加培训，你们多半接下来也看不到我。”

然后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坐直，跟梁炽怨怼道:“不见你在我准备那些天慰问我，消息也不发个，干嘛去的？”

梁炽挑眉，不掩饰自己的倦意:“有点事，忘了。”

听到这话乐谙也瞥了他一眼，想到最近总能看到梁炽对很多都提不起劲的样子，心底也隐隐疑惑。

离冬至越近，太阳也离近日点越近，公转速度也更快了些。十二月像雪穿过云雀扑棱的翅膀，留不下一身，沾了羽的，也终抖落。

十二月最后一天来的时候，学校迎接跨年晚会和即将放假的快乐，让整个高三喜气洋洋。

这场跨年晚会由于是全年级参加，学校决定办在操场的露天舞台，并按照下雪情况再撑顶棚。高一高二下午就开始大扫除，主要是扫去操场的雪。

下午放学后乐谙没回家，在食堂吃了饭。晚会7点才开始，时间还早，她就出门逛伊市。走着走着，她想起之前晚会梁炽告诉她的那家奶茶店，其实自从那次后，她就忘了去。

这会有空，她拿出手机开了地图，顺着导航坐公交车，一路找到了那家叫知鹿的店。

店面确实不大，而且位置在市郊，实属偏僻。附近是一家中学，客源也几乎是那儿的学生。

门口挂着几串风铃，随着客人进入，“叮叮”的声音清脆作响，还有些赏心悦目。

店内客人不多，有的只是几个学生。柜台前站着的是一对夫妻，善良憨厚，典型的老实人长相。

那个女人先笑容满面地开口:“姑娘，喝点什么？”

乐谙往菜单看了眼，有点惊奇地发现，并不是所有奶茶名都是那么文艺。只有廖廖几个和春日信是这么特殊的类型，其他的和普通奶茶店相差无几。

她心下微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说:“一杯春日信，谢谢。”

可能这就是店内的招牌吧。乐谙等待着，顺便往店内环顾，发现了一框贴着便利贴的墙面，周遭旋转开温馨的贴花。那墙前站着个人，她看着还感觉略有熟悉。

没等她思考，老板娘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说:“那是给大家留言的，姑娘，想写的也就写吧，免费的。”

乐谙回眸，若有所思:“阿姨，这个春日信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好有诗意。”

老板娘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是有人在那边留言写下来的，我觉得拿来做奶茶名挺好的，就做下来了。没想到还蛮大家受欢迎的。现在那个客人写的，还留在那边呢。”

乐谙思忖，走了过去。这一过去，发现了那个熟悉的人是谁。夏桑意转头盯着她，眼尾上扬，笑了:“学姐，又见面了。”

“好巧。你在写留言吗？”乐谙有点好奇。

夏桑意目光移回花花绿绿的便利贴:“没有，在看。你呢？”

一眼扫过去都是各种各样的发言，祝福的，乱码的，无意义的，应有尽有。乐谙摇摇头:“店主说有个人创作的春日信，在这边，我来看看。”

夏桑意指尖轻轻捻起一张白色的:“这个？寄来春天的葳蕤与希望，期许绝处逢生——春日信。”

念完后，她轻笑出声:“……还挺文艺的。”

乐谙顺着她的手望去，落在那张白纸黑字，心绪悠然。

接而夏桑意意味深长的一句:“这字，有点眼熟呢……”

乐谙走了点神，没听清:“什么？”

她笑了声:“没。”

乐谙奶茶好了，夏桑意却要离开了。她朝乐谙挑眉，潇洒挥手:“学姐，走了，今晚见。”

“再见。”她吮着奶茶，呆呆跟夏桑意道别。好一会儿，才忍住没喷出来:

什么？今晚？

乐谙照常在叶乐沁占的位坐。她刚一坐下，叶乐沁就气鼓鼓地跟她说:“哇，梁炽叛变了，他居然报名了，还不告诉我们，气死我了。”

“梁炽报名了？”乐谙瞪大眼，实觉不可思议。但她冷静得快，反问:“他报了什么？”

“听说是唱歌，我没打听到是什么，只知道在中后场。”叶乐沁皱着脸。

听到唱歌的时候，乐谙恍然，顿时理解得多，转而安慰叶乐沁:“可能他们乐队想上场了，或者是想给我们惊喜吧。你看他最近总是很累的样子，应该是为了排练。”

叶乐沁收敛起眉目，才勉强翘了翘嘴角:“好吧，原谅他一下。话说，也好久没见过他乐队上场了，真是组着玩玩吗，我才不信呢。

上次在酒吧驻唱我都不知道。应该是高中生没啥时间，上大学你信不信，他们就去出道了。”

乐谙听着她的碎碎念，没忍住笑了笑。她也确实有点好奇梁炽的乐队，不知道实场表演到底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