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林昭只看到林杨的一道残影。挤开人群冲到最前面，林昭第一次见到他像小兽撕咬着，扭打着周沈然。

不等多想，她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冲了上去。看似拉架，实则让林杨多打了几下周沈然。

看着这个毛都没齐的小孩，林昭一点表情都没有。亏他还叫周沈然，和沈然完全是两个人。

打架在振华是个很严肃的事情，班主任来的很快。三言两语就把人都提走了。

看着林杨一脸愤怒的样子，林昭拉住了林杨袖子，“哥。”

林杨垂眸用笑容安慰她，“没事。”

人群自然为他们开道，林昭目送着林杨和余周周。灰色，是余周周此刻的颜色，悲伤，是底色。那林杨呢，蓝色黑色红色，悲壮、愧疚、害怕……

到底怎么了！

双手不自觉地抱胸，她微微侧头问一旁的蒋川，“这怎么了？”

冷到蒋川都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肩，“不知道啊，好想周沈然骂了余周周吧。不是你们兄妹俩干啥呢，吓人！”

刚说完，凌翔茜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打扫一下吧。”

林昭回头看去，凌翔茜已经动手扶桌子了。也是，给林杨扫尾是他们默契。

给桌椅都还原后，林昭本想直接离开这个教室，但凌翔茜喊住了她，两个人移步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

“秘密基地？”林昭打量四周，“你还是怎么喜欢给自己找庇护所。”

凌翔茜不好意思的笑道，“你知道我的。”

两人一对视，是啊，彼此都知道。

“找我来干什么？”

“我知道为什么林杨怎么生气，你知道去年余周周妈妈的事情吗？”

“不知道。”

凌翔茜走到最上面的台阶，坐了下来，“我就知道。去年林杨约余周周出来玩。结果余周周妈妈出车祸了，后来她就和她舅舅一起住了吧。林杨觉得这是他的错。

但是我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他们都觉得这是偶然，不是林杨的错。”

林昭一看台阶，诧异地看了眼凌翔茜。她这是来的多勤，这一节台阶这么干净。一屁股坐下来，就听到凌翔茜发问，“昭昭，你觉得是林杨的错吗？”

一时间很沉默，安静到呼吸都是空旷的回响。

这根本是个无解的题。不管哪个角度，都没有绝对的对错。

“我不知道。有的事情是没有绝对的错与对的。茜茜你知道吗？我希望林杨不要背负着这些活着，但是我了解他。就算是个陌生人，他都会觉得是他的错。更何况是余周周。

余周周她，她很好。”林昭叹了口气，“不应该这样的。抱歉，茜茜。我词不达意了。”

她说不出来任何的话。林杨之所以是林杨，就是因为他的闪光点很多，同样吸引他的是闪闪发光的余周周。

和他们相比，她的人生太一帆风顺了。她是命运的幸存者之一，她可以隔岸观火的表示心疼，又生出了同情心。又生出了惶恐，作为幸存者的惶恐。

好卑劣。林昭捂住脸。

等心情稍微平静一点时，空气静到让人觉得世界只有自己。她倒到地上，看着天花板，纯白无暇。

“茜茜，我知道你为什么总呆这里了。”

“我可不像你这样，脏。坐的地方我天天都擦了的，你躺的地方我没擦。”凌翔茜整张脸都皱起来。

“哎呦。”林昭拉了凌翔茜的头发，示意她也躺下来。

凌翔茜一脸纠结的躺下，“林昭你真的是。”

没有形容词。

林昭也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凌翔茜恬静的笑容。

两个人都没有讲话，片刻的安静、彼此的依偎，是她们如今的默契。

她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心事，有自己的秘密，有讲不出口的话。她们能做的不是敞开心扉，相互安慰。刨析伤口很疼，陪伴是最柔和的安慰。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凌翔茜急匆匆地爬起来，“楚天阔？！快，拍一下我后背的灰！”

“哦。”林昭快速地拍了几下，“好了好了。”她自己也坐正了。

“凌翔茜，你果然在这里。你和林昭怎么都消失了，老师找你们呢。潘主任还没从办公室出来，让我来找你们了。”三个人齐齐往楼下狂奔，楚天阔见缝插针说，“我和老师说你们去处理学生会的文件了，等一会就回来。”

“多谢，我走了啊。”林昭比两个人冲的更快，林杨刚被骂，她也不想再触霉头。

和老师嬉皮笑脸几句，林昭就安然入座。这一打岔，林昭刚刚沉重的心情好多了。后背被笔戳了两下，她往后一靠，头也不回就问，“蒋川你干嘛。”

这语气比刚刚还冷漠。蒋川急了，他和林昭不能说是和林杨这样天天见，但是也是几乎年年一起玩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昭。

冷！

“不是你咋了啊。林杨还在办公室呢，你这和茜茜说了什么啊？不是你们告诉我啊！”

急的桌子都在颤抖，恨不得把林昭往前推。

没心没肺的，林昭一下子就不焦虑了。蒋川比她还无忧无虑。果然啊，陈桉说的对。安慰别人最好的话，是这算个屁，我比你还惨。

同理，你怕个屁，有人过的比你更好，更值得怕。

林昭又把头埋到书桌下，双手成拳砸到大腿上，无声的吼！

“你别吓我啊！”蒋川看到这一幕，吓地整个人都破音了。

教师三连问： “蒋川？你和林昭在说什么？林昭人呢？”

只见一只手从桌下举起，不见人只听声，“老师，我不太舒服。可以去医务室吗？”

“对对对，刚刚林昭一下子就到书桌下面，吓到我了。”蒋川脸上的急迫和惊吓不是装的。他藏不了事。

“快去。”老师倒是真有些担忧，也就没难为他们。

蒋川三下五除二就把林昭扶出了教室，一出门就问，“咋了啊？”

急的跺脚。这几个人和他打哑谜呢。最悲哀的是什么，明明大家都是青梅竹马，怎么有话不和他说。好的坏的都行，不能不带他吧。

他是藏不了一点事，也不至于这样吧。

“哎呦，林小祖宗，就告诉我吧。”蒋川急的头都冒汗了。

“就是为什么打架啊。余周周不是被骂了吗。去年那事你知道不。”林昭说一半藏一半的。

“我知道啊。哦。哦！”蒋川不笨，一串联就想出来来龙去脉。

林昭把胳膊抽开，活动了下肩膀，“等会放学，我大伯他们肯定要来。到时候我跟过去看看怎么说吧。”

周沈然是大伯母的领导，这年头不好得罪周沈然他妈妈。林杨势必会被修理的。

“行啊。”蒋川虽然没想那么深，但是也知道林杨这次肯定不好过。

傍晚的灯亮起，黑轿车停到了振华门口。林杨和林昭并肩站着，潘主任就皱巴巴地看着，“林昭，你凑什么热闹？”

“潘主任，我爸爸妈妈不在家，大伯和大伯母来接林杨，肯定也要接我的。”

这话说的没毛病。

果然，林氏夫妻道歉完了，双双把两个人都提走了。

看着林昭和林杨的背影，潘主任也叹气。都是好孩子啊。只是这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