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功课,用完餐后来找我吧。”
院长从餐桌前起身,在经过艾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他对胖修女道:“这些孩子就拜托你了,这几日天气不好,让他们早点回寝室,晚上不要乱跑。”
胖修女擦了擦嘴边的油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戒尺放到桌上,金属材质的尺面泛着冰冷的银光,她环视剩下的孩子,像牧羊的犬,道:“您放心,我会管好他们的。”
轰隆——
闪电划破夜幕,白惨惨地电光照亮天地,窗外暴雨乱坠,屋内艾文神情僵硬,嘴唇颤抖,视线慌忙在同伴中扫过,最后落在除他之外最大的孩子,那个13岁的少女身上。
“院长先生,抱歉我身体还是不太舒服,今晚你可以先检查莉莉的功课吗?”艾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脸颊却神经质般抽搐,他垂下眼睛,不敢抬头。
院长闻言看了眼莉莉,少女面容并不出众,因为常年劳动肤色粗糙黝黑,身材干瘪瘦小,听到艾文叫她的名字,抬头时嘴角还沾着面包屑……院长移开眼,手搭在艾文肩上捏了捏,“没关系,你来吧,用不了多长时间。”
言罢,院长拿起门口的长伞,步入雨幕,四周黑暗,仅有远处的路灯在大雨中亮着光。忽然,他脚步微顿,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黑黑身影,那人没有伞,低着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雨下得更大了,溅在裸露的皮肤上,悄然蚕食体温,身体比理智更快做出反应,竖起了鸡皮疙瘩。
院长皱眉将手背上的水擦在长袍上,他不喜欢这种冰凉的液体,湿意抹去后余留一片冰凉,不过相比起这点,他更在意路灯下的人。
这么晚了,会是谁?
谨慎地慢慢靠近,最后在两米处停下,此刻院长终于明白这人为什么看起来黑糊糊的,他简直像是土里爬出来的,浑身都是潮湿的泥水,不过露在外的肤色倒很白,年龄应该不大。
“我是这所修道院的院长,你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不介意的话今晚就留在这里休息吧。”院长缓步走近,面带慈祥笑容,伸出手,递出伞。
少年慢慢将手放在院长手上,院长扫了眼,和煦地问:“孩子,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没有得到回应,院长也不恼,将人一路牵倒自己的住处,打开室内灯,灯光明亮,墙壁隔档风雨,只有还敞开的大门飘进来雨滴,他松开手,转身准备去关门:“你应该很冷吧,关上门很快就暖和了,稍等,我去给你拿毛j……”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泥沙蛆虫从他的眼眶、鼻子涌出,此刻恰好门外闪电骤现,死白的光亮照在少年背后,一双双惨白的手搭着肩,在雨幕中排成长队,浓烈的尸臭不知何时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
嘭的一声,大门被无形的力量重重关上。
浓雾弥漫,修道院成为其中唯一的孤岛。
没人知道这晚院长房间里发生了什么,直到第二天下午胖修女发觉不对,才发现院长被残忍杀害,现场残忍可怖,房间内布满血痕碎肉,而院长穿着他的亚麻长袍,袍子下是一具血红骷髅。
胖修女是半夜被警察拷走的,不知是哪个孩子发现并报了警,院长房间还维持着原状,毕竟修女多年不曾做过这样劳苦的肮脏活,仅仅是挖坑把院长背过去埋了,就废了全部力气。
而在天亮后,压着胖修女去指认埋尸地点时,警察们惊骇地发现了墓园空地中的森森白骨,经鉴定,死者年龄为13到18岁之间,绝大多数为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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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在旅馆的电视上看到这个新闻时,震惊地说不出话,立即加大音量,急忙摇醒还在睡觉的裴松月,让他看电视。
新闻中,那些尸骨被小心收敛,院长等人的罪行被揭露,修道院孤儿们的遭遇终于为人所知,现存的孤儿们被送去正规的福利院,唯有一点,杀害院长的凶手至今还未找到。
“……我的直觉没错,这个院长真不是个人。”俞清拳头捏得梆硬,他凑到裴松月身边,有些后怕,“幸好我们离开的早。”
谁能想到呢,远离了校园主线的变态攻们,在这偏僻的村子还蹲着这么一个邪门恐怖老登,真是到哪儿都不能掉以轻心。
“当年,我偷偷拿走证件离开,是想去找我叔叔的……”裴松月的目光透过电视屏幕,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抿了抿唇,轻声问:“你会怪我没有救下他们吗?”
“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俞清知道裴松月善良敏感,当即揽住他的肩膀,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没人能怪你,你自己也不行,况且你那时候才多大呀。”
俞清没问他当年一个是怎么逃出来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也许是靠主角光环,也许是凭借意志力……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只知道,裴松月一定用了非常非常大的力气才走到今天。
这些话俞清没说,但裴松月感觉到了,他眼睫轻颤,“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这有什么,兄弟难过借个肩膀而已,俞清对自己人向来包容,他大大方方敞开怀抱,“可以可以,来吧。”
裴松月伸出手,指尖刚触到腰际,房门就被敲响了,是警察。
裴松月:……
根据警察提供的院长死亡时间,正好是他们住进旅馆的第二天傍晚,裴松月有充足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由于曾经在修道院呆过一段时间,后面又配合了几次调查询问。
结束时,裴松月走出警局,天空碧蓝,阳光璀璨,是那场漫长大雨结束后的第一个晴天。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俞清仰头看着天空,又看看裴松月。
“回木屋吧,出来本就是补充物资,现在东西都买好了,在那里住久一点也没关系。”裴松月撑起一柄黑伞,将身影笼在阴影中,“那几天都下雨,你没有出去玩过,现在就走,有点可惜。”
“可是,那个杀了院长的凶手还没找到……”俞清犹豫。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裴松月的语气是全然信任,“假如那个危险的凶手藏在森林里,或许你能找到帮忙捉拿归案呢。”
俞清其实还是不太愿意让裴松月待在有可能的危险中,但架不住对方软声请求,最后还是答应了。
回到村子,以往安静的村庄变得热闹,因为那座修道院骇人听闻的事迹,许多人过来凑热闹,但修道院被警戒线拦着,他们进不去,只好在周边瞎溜达。
人多了,裴松月在其中就不显眼,那些还认得他的老人大多都有老花眼,因此都没发现他回来了。
经过修道院时俞清看了一眼,外围被层层封锁,明明是晴天的傍晚,修道院周围却依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俞清没发现的是,当他们步入森林,绕过沼泽地带后,层层浅淡的雾气笼罩了他们的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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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好奇的人群褪去,寂静中,一辆辆黑色轿车低调驶来,停在了修道院前。
为首的车门打开,下来头戴紫红色小圆帽,手持牧羊杖的主教,其余则是严阵以待的黑袍神父。
挥手让神父们进去,主教身边只留下几个心腹,他转身打开车门,恭敬劝道:“圣子大人,让神父们排除危险后,再请您下来。”
“德利主教,您说,这个世界真的可能有恶灵吗?”车厢内,年轻的圣子问,他的嗓音带有得天独厚的韵律,让人不自觉认真倾听。
“即便有,我们也绝对能保护好您的,”主教微微笑,话音一转,“您不可以再甩掉近卫队的保护了,教皇那边派来接您的人明天就到。”
自教皇继位已有四十余年,期间圣子之位始终空缺,直到今年才正式宣布新圣子。而且据说这位圣子将于明年入读有着“国王学校”别称的圣珀尔大学,那里可是云集了联邦权贵和帝国的皇室贵族……
总之,新圣子与教皇的关系定然匪浅,需小心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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