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打顺风局时果然不能放松警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袭击自己。

此刻正值深夜，星月高照，外面安安静静，仿佛全世界都陷入了沉眠，顾依琳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面，睡得正香时，突然听到系统急得跳脚的声音。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怎么办怎么办？】

她伸手堵住耳朵，企图挡住系统的碎碎念，然而那声音是直接从脑海里传来的，攻击力极强，就算是把耳朵弄聋也无济于事，她照样能听见。

顾依琳狠狠皱起眉，不耐烦地拉了拉被子，“别吵。”

【出事了！】系统恨不得拿头撞墙，【男主现在很不对劲，好感度怎么能突然下降这么多？】

好感度这三个字仿佛什么打通任督二脉的开关，刺激得顾依琳一个激灵，忙不迭从床上坐起来，混沌的大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现在好感多少？”

【已经降到57了！】

“什么？！”顾依琳立刻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为什么啊？”

她都快刷满了，谁家好人降好感一降就降将近一半啊？

系统此时焦头烂额，根本找不到原因，它也是在刚刚才突然接收到了好感急剧下降的警告，打开一看差点吓死，没想到攻略目标会直接没了二十点好感度。

接下来进度条更是如同流沙般还在接连不停地往下跌，每次下降又是两三点。

顾依琳也很慌张，直觉必须要立刻做些什么，慌慌张张从床头拿过了手机，点开和陆之衍的聊天框。

好感度会降说明心绪有波动，心绪有波动说明对方现在一定还没睡，但此时手机已然捏在了手里，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发个信息过去慰问一下。

好感下降这么厉害，他会不会现在不太想见到她，万一短信发过去适得其反呢？

系统看着仍在减少的好感度，心梗道：【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再降就没了。】

反正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顾依琳想想也对，立刻键盘打出“想你了”三个字，果断按下发送，然后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心脏狂跳。

信息发出去不过几秒，下降停止了。

系统和顾依琳同时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系统显示好感度又毫无征兆地上升了20点，随后就像冬日回暖般，一点一点地慢慢往上涨。

凌晨一点多，陆之衍还待在画室里，他安静地坐在顾依琳的那张摇摇椅上，怀中抱着一只睡着的小奶猫。

他失眠了。

人一到深夜，孤身处于太过寂寥的一片空间，就会特别容易胡思乱想。

陆之衍低垂着头，沉默地注视着手中顾依琳的照片，只觉得大脑里的思绪如同一团打了结的毛线，杂乱无比。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很多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血淋淋的话语化作利刃直直刺入心脏。

“她根本不喜欢你，对你的情谊不过是在演戏。”

“你难道真的相信一见钟情？”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能长久吧？”

“等她厌倦了逢场作戏，对这段感情感到腻烦，你就会被立刻抛弃。”

讥笑，嘲讽，无数双手死命拖拽着他，要将他拉入深渊。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你，总有那么一天的，你要被抛弃啦，你要被抛弃啦......

叮咚。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打断那些嘈杂的喧闹，手机亮起屏幕，陆之衍身体没动，只是怔怔地转动视线，看见了来自顾依琳的消息。

脑海里的声音倏然安静下来。

他静默地望着那条信息良久，闭了闭眼，终于抬手朝着手机伸去，在键盘上一个一个音节按下，同样回复了三个字。

紧接着，他熄了屏，弯下脊梁，将脸埋进了膝上猫咪柔软的皮毛。

在陆之衍的眼里，顾依琳就像一朵向着朝阳而生的蔷薇花。

她有着美丽的外表，每一瓣花叶都是那样的温柔，被风轻轻一吹，就撒娇般地发出一阵甜美的花香。

可蔷薇再美，却依旧带刺，一旦捏得紧了，想要彻彻底底地将她研究仔细，最后疼得只会是他自己。

黑暗沉寂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叹息。

顾依琳啊顾依琳，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

陆之衍：【我也是。】

好感度还在缓慢回温，最终停在了85％，收到回复的顾依琳舒出一口气，精神也随之放松下来，突如其来的困意如潮水般高涨，她重新钻进被窝，闭上双眸。

第二天，外面天才堪堪亮起，清晨花叶上的露水还未褪去。

心里不踏实的顾依琳难得主动起了一个大早。

她还惦记着昨晚的事情，匆匆打理好花店，又将堆积的订单简单处理了一下，最后在门前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就一刻不停地往攻略目标的画室里跑。

门打开，陆之衍果然还在那里，此时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正目不转睛地对着画架描绘着什么。

笔上的颜料是墨蓝色，一层又一层地在画纸上方铺开，应该是在画黑夜。

原本还窝在角落软垫里的小奶猫听见了开门声，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从垫子里探出头，圆溜溜的猫瞳一眨不眨地望向门口。

猫咪名叫白团，十分亲人，一见到是她就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粘了上来，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脚腕，又拿尾巴绕着她的脚腕，嗲着嗓子喵喵叫。

真的很会撒娇。

顾依琳弯腰将猫咪抱起，调整好姿势，再抬头时，正好对上了陆之衍安静的视线。

“你来了。”

他从凳子上站起身，纤长的睫毛遮住那双漆黑眼眸中的情绪，语调依旧没有太大的波动。

向来严谨穿戴的衬衣有些皱褶，上面的领口被人粗暴地解开两颗，男人的皮肤很白，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能隐隐窥见其中的青色血管。

“你还好吗？看起来好像有些憔悴，”顾依琳盯着他毫无血色的那张脸，面露担忧之色，张了张口，柔声道，“不会是一晚上没休息吧？”

陆之衍低头开始收拾画架上的东西，指节不紧不慢地动作着，每一个瞬间都像是副艺术品，好半晌才回了一句，“休息过了。”

“那你昨天晚上......”顾依琳揉了一把白团的耳朵，斟酌着口中话语，抬眸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像是在观察他的心情，“怎么那么晚还没有睡？”

陆之衍的动作顿住，倏地抬眸看向她，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很关心吗？”

“当然呀。”

顾依琳手上撸着猫，朝他笑弯了眼，答得毫不犹豫，“你是我男朋友嘛，我这么喜欢你，不关心你关心谁呀？”

陆之衍没有说话。

她脱口而出的言语仿佛总是裹着糖，轻易就能化为蜜水，渗入他的骨髓与血液。

只是心中的欢喜还没开始升起，记忆中就又蓦然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

少年少女坐在情侣咖啡厅的一角，举着手机给对方看屏幕上的内容，满脸的温柔笑意，暧昧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就仿佛一对神仙眷侣。

一时间，脑海里徘徊的声音似乎又出现了，它们在地狱里尖锐地大笑着，搅乱了他的神经。

爱人的笑容在眼前逐渐模糊，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阿衍？”

顾依琳疑惑的声音传入耳畔，大脑像是被刺了一下，陆之衍忽然清醒过来，然后他开始感到疼痛，只觉得心底隐隐的滞涩感觉，连带着莫名升腾而起的燥郁翻滚到了一起。

心跳一声又一声地，如雷轰顶般敲击着耳膜，告诉他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在意眼前的这个人。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他正在失控。

这种情绪让他感到仿徨，慌张又失措，好像整个人都被她牵着走，像一个心脏被掌控在对方手里的提线木偶。

顾依琳见他状态不对，忧心地又往前一步。

陆之衍低垂着头，浑身肌肉紧绷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他想要逃，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想摆脱脑海里她对别人笑的可怕画面，可偏偏对面的人毫无所觉，表情茫然地，还在试图朝他的方向靠近。

心中烦躁到了极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刺着他的神经，脑海里不断升腾的声音太过喧闹，吵得他很难受。

陆之衍倏然摔了手中的画笔，声音低哑地嘶吼了一句：

“够了！”

深色的颜料顺着突兀的力道四溅而出，落在纯白的画纸上，洒到干净的地板上。

猫咪吓得炸了毛，跟着尖叫一声，从顾依琳的臂弯间跃下，迅速窜到角落里将自己缩了起来。

他爆发得太突然，少女被这一声吼得颤了颤，手上动作僵在原地，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向他。

她有些无措，手伸出又落下，干巴巴地开口，“阿衍，怎么了？”

“你别再过来了，别靠近我，我难道对你很好吗？”

陆之衍已经彻底被情绪浸没，深吸一口气，控制不住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抬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口不择言，语言混乱：

“你告诉我，你总是凑到我眼前，晃来晃去，又奇奇怪怪，还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为什么？”

“我对你很好吗？我又不是什么合格的男朋友，也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我对你很好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离我远点呢？”

为什么不会失望呢？为什么不会感到挫败呢？

他身上根本没有值得他人在意的地方，足够冷淡，不近人情，她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他？

她究竟想干什么，她究竟要干什么。

她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这么锲而不舍地撩拨他？

她说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她到底是为什么站在这里，看他情绪失控，看他像个发疯的困兽，变得自己不再像是自己。

陆之衍蓦地停住脚步，声音发颤。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面对他的质问，少女迟迟没有回话，一时间整个画室里都是他的喘息声，周围的空气寂静得可怕。

陆之衍死命咬着牙，狠狠闭了闭眼，良久才动作迟钝地弯下腰，伸手想要捡起被他用力摔在地上的画笔。

“陆之衍。”

皮肤在触碰到笔杆的一瞬间，他听到了那道熟悉的柔软声音，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指尖一颤。

逃避似的，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就站在对面的那个身影，可是那道声音偏偏避无可避地传进耳中，横冲直撞地钻进了他的心里。

她说——

“陆之衍，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他的动作顿住了，才建起的心防再次收到冲击，可这还没结束，少女随之而来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呼吸也跟着倏然停滞。

“陆之衍，我喜欢你。”

“......”

那一瞬间，是谁溃不成军。

宝贝们端午节快乐～送上更新一份（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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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