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皮赖脸

“哥?”

“门关了。”

“我还在外面呢。”

嗓音再干净,语气再柔,也无法忽视其中理直气壮的味道。

莫慎远气得发笑,脱下鞋,干脆隔着门说话,“在外面那你就回家。”

“但是。”

“别但是。”

反射性觉得姜祁山是要哭惨,莫慎远直截了当说:“你自己家、N大实验室,甚至第一次碰见你的会所,你都能去。”

“你是成年人。”

“我的意思是。”

清脆的敲门声再度响起,三强一弱,极富耐心地提醒莫慎远,他还在外边。

“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感觉哥的脖子不舒服,我帮哥按按,好吗?”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莫慎远的手就按在脖子上。

离职,职业病也带走了。

他转了下手腕,别扭地说:“别太关注我。”

“可我不受控制。”

“不受控制地关注哥。”

有些死皮赖脸。

可以说,姜祁山精明的很。

随着接触变多,莫慎远很敏锐的发现,比起狂躁易怒的傅竹疏,姜祁山才是难以琢磨的那个。

别人都在笑的时候他面露狐疑,严肃的时候他弯起唇角。

当然,这只是偶尔几次被莫慎远抓住的破绽。

绝大部分时候,姜祁山能够极其完美地与人互动,甚至提供超出预期的情绪价值。

这么看来,初期几次见面的脆弱凄惨,无非是他给自己做的人设。

不知是装厌了还是腻了,最近姜祁山坦诚许多,但也更难缠。

这段关系需要打住。

既然确信不会有越轨的事情发生,那么残酷点是好的。

及时止损,是这些年他悟到的道理。

“回去吧,我去洗澡了。”

“说什么都不会开门的,抱歉。”莫慎远转开注意力,抬脚直接往卧室走。

他拿着浴巾进入浴室,敲门声也没停。

心里叹气,莫慎远抿着唇,还是不发一言。

家里安静的过分。

披着浴袍,发丝湿漉漉滴水。

他瘫软在沙发,随手打开电视。

死寂被打破,虚假的热闹充斥屋子。

左右调了频道,没有看到关于晚宴的任何播报。

闹得这么难看却没流出一点消息,不得不怀疑,新闻媒体也只是这群商人的游戏。

转动脖子,莫慎远皱着眉揉捏一番。

估摸这几天天气又得不好,一侧肩膀酸的厉害。

忽然,亮光如同鬼魅一闪而过。

动作顿住,莫慎远扬起头,追逐四窜的光点。

心里正打鼓,他恍然收回视线,无奈地起身走到窗边。

垂眼看去,漆黑的小区里行人寥寥。

孤独的路灯底下男子孑然而立,脚边落着几张剪纸,一手端着镜子,一手打开手机闪光灯。

三楼,不高不低。

闪光灯被镜子反射,正好射入窗户里。

莫慎远捏捏眉心,拉开窗歪头,试图用眼神威慑这不死心的小子。

这模样落在对方眼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潮湿、温暖。

借着月色,姜祁山能见到莫慎远修长漂亮的脖子,也似能嗅到那缕似有若无的清香气息。

就像往冬天窗户上哈的那口气,朦胧而暧昧,让人心里不由熨帖,泛起攥着心脏的酸甜。

“完了哥。”

他绝望地仰着头,自言自语道:“我免疫不了。”

“永远免疫不了。”

半晌,姜祁山从口袋取出一个白色机器,对莫慎远扬了扬,随后唇贴着机器,似乎说了些什么。

“什么?”后知后觉是那个自制信号接收器。

莫慎远本想无情到底,又被姜祁山的样子弄得心痒好奇。

他转过身,随手拿起东西连上手机——熟悉的嗓音即刻传了出来。

“这是我送给哥的第一件礼物。”

一个被完善过的自制信号接收器。

“……嗯。”

“去论坛看看,哥。”

“去看看。”

不说缘由,神神秘秘。

“不看。”莫慎远关上窗拉好窗帘,冷静地拒绝。

“我和哥坦白所有事情,好不好?”

姜祁山的声音本干净清朗,透过设备传出来,带了点哑意。

“什么?”

“是我做的。”

“哪件事?”

语气像早意料到。

姜祁山愣了下,随后说:“发那条舞会短信、黑进哥电脑调出隐藏文件,都是我做的。”

“他过分,哥不该被蒙骗。”

“……我能猜个大概。”

重新坐下,犹豫片刻,莫慎远还是说:“但你能主动坦白,我挺高兴。”

“那可以打开论坛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

一串咔哒响,对面是真的疑惑,不停踢着脚下石子,“不是挺高兴的了吗?”

“是因为我亲你?”

“问题要解决。既然哥不希望我这样,那我们就找到办法,找到让激素不再分泌的办法,不就可以了吗?”

一连几问。

莫慎远这次真被气笑。他起身坐在电脑前,干脆看看姜祁山搞什么名堂。

刚登陆网站,跳动的红点就吸引住视线。

犹豫半天,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光标缓缓挪了过去。

【粉丝】[无定义]:点我。

点我两个字是蓝色的。

是个网址链接。

“有病毒吗?”

接收器对面沉默,“没有。”

“行。”

点开的瞬间,屏幕啪地变成全黑。

莫慎远刚要气姜祁山撒谎,屏幕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小人——身披白袍,手里举着病历本。

随着简单活泼的音乐,他爬到屏幕左上方,从白袍里掏出个锤子,蹲下哐哐敲起来。

“咔擦。”

黑色的屏幕裂开缝,十分真实地往下掉碎屑。

敲完左上角,他脱下白袍。

另一个肩扛摩托车、压着鸭舌帽的小人跳下来,带着他到其余地方如法炮制。

黑色全被敲碎。

【生日快乐】。

四个角写着。

莫慎远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从烟花到现在,中间过了近24小时。他从没觉得,一个生日的存留期可以这么久,生日快乐可以说一整天。

“啪!”

两个小人拉开横幅,上面写着:【请接受我给哥的第二份礼物。】

随后屏幕恢复了正常。

就在那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额头抵着门,姜祁山跑的快气息有些喘。他既是哄又是劝,带着无法忽视的急切,“哥,快十二点了,开门。”

暗自叹气,莫慎远阖上电脑,还是开了门。

对方难言惊喜,急忙踏入房间。

原本攥着的剪纸散落一地,他迅速取出手表,不容拒绝地给莫慎远带上。

带着香氛气味的水珠早已蒸发,莫慎远皮肤微凉干燥,泛着香气。姜祁山不由心悸,呼吸乱了几拍。

莫慎远垂首,一截滑出来的手腕上带着精贵腕表。

让他诧异的不是这份礼物。

而是腕表之上,那根莫名眼熟的编绳。

怎么看怎么像傅竹疏帮他做的那根,只是它早已被他丢入垃圾筒中。

“你……”

“我做的。”

姜祁山眷恋地蹭着莫慎远手背,拿捏好尺度为他揉捏手腕,商量说:“带着吧哥,可以带来好运的。”

没被他唬住,莫慎远感到好笑,“给谁带来好运?”

那副打着小九九的样子,他一点不陌生。

“我和哥。”

“谢谢。”抽回手,莫慎远俯身捡起那几张剪纸,“这是什么?”

“星星。”

“星星?”

“嗯呢。”

“我想洗澡。”

末了,姜祁山不动声色露出小臂的淤青,抬眼紧紧看着莫慎远,“可以不可以?”

“洗澡可以。”

“现在很晚,你甚至可以在这里睡。”

无视年轻人的雀跃,莫慎远一盆冷水泼下去,“但我必须坦诚地说。我只认定我们是师生、朋友,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不恰当的错觉。”

“错觉?”

“没有经历过恋爱,我可以理解你。但……”

“不是!”

“我只是。”姜祁山绞尽脑汁,眉头打成死结。

他可以一字不差地复述数十本心理书籍,但无法真的理解那些描述。

理智和情绪是割裂的。

他不懂如何反驳,也怕让莫慎远讨厌。

处事再波澜不惊,遇上莫慎远,一切都截然不同。

最终,姜祁山死掐住小臂保持沉静,尽量让语气平缓一些,“哥,不是错觉。”

“我不是低能儿,我有自知能力。”

“在那个场景,我就是想亲你。”

“我明白你不是,但是……”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当局者迷,姜祁山显然自己也没弄明白。

莫慎远揉着眉心,放弃一般说:“还是谢谢你的祝福,我给你去拿衣服。”

取出衣服递到姜祁山面前时,对方唇有些白,大脑似乎正经历着风暴。

接过衣服,姜祁山抬起眼,“等下一起看星星吗?”

“今天没有星星。”莫慎远无奈浅笑。

“会有的。”

说完,他稳步走向浴室,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莫慎远端了两杯水,长叹坐下。

得想个办法,好好解决这件事。

人无法轻易被改变。对他自己,这道理也适用。

尊重、理解他人是他的本能,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治得好心软的病,治不好同理心太强的疾。

很快姜祁山就关了水。

雾气氤氲飘出,他用力甩甩头,水珠溅落在地面、精健的肩膀上——没穿上衣。

肩阔腰窄,和姜祁山深邃的五官匹配,耸起流畅的肌肉线条蕴含力量,犹如矫健的丛林猎手。他的眸子被水汽浸的暗了些,掀起眼皮状若无意地看着莫慎远。

对方偏开双目,带了些恼意,“在家也要穿衣服!晚上会着凉。”

“好。”

与极富攻击性的气质不同,对莫慎远的话,他应的格外快。

“哥,看星星。”

话又挪到星星上,莫慎远不明所以。

房间一片漆黑。

“咔哒。”

小小的灯泡被按亮。

莫慎远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散落的星星形状光点发愣。

他偏过头,姜祁山还蹲在地上,垂首摆弄那个简陋的剪纸罩子。

确实是星星……没错。

姜祁山一跃跳到莫慎远边上,学着他样子端正躺平。

一片沉默中,莫慎远率先开口,“你很喜欢星星。”

“你每次逃晚自习,我都是在后山找到的你。那时候也是在看星星吗?”

“啊,不完全是。”

“但看星星还不赖。”

“也许因为婶婶让我住的地方没有窗户,只有屋顶的洞,所以我喜欢看。”

“洞?如果下雨呢?”

“等雨停。”

莫慎远张了张嘴,没说话。

耳朵痒痒的,温热的吐息喷洒上来。察觉姜祁山在看他,莫慎远心提了起来。

“星星很漂亮。”

“是因为我只能看到星星。”

小指被蹭了蹭,莫慎远急忙蜷起指头。

他听到姜祁山极近地喊了声“哥”。

“嗯?”

“哥。”

“你不一样。”带着暧昧鼻音。

还潮着的指头又去追逐,不死心地钩住莫慎远小拇指。

“怎么说。”

“我最近见了很多人。”

莫慎远示意他说下去。

“他们也觉得哥有天赋,邀请你加入。”

“我筛选了合适的研究所,回头一起发给你。在那里可以系统学习到东西。”

没料到话题是这走向。莫慎远扭过头,鼻尖正好擦过姜祁山的鼻梁。

对方呼吸蹭过上唇,暧昧地绕着唇瓣。

眼底晕着浅浅的亮点,此时极其专注地看着莫慎远。

“研究所……在国内吗?”

“不在。”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不大对,莫慎远喃喃说:“我不明白。”

如果对他存有好感,为什么会主动举荐国外的研究所。

不怕他永远不回来了吗?

姜祁山不再多言,忽然屈肘翻身坐起,轻巧一捞,轻易把莫慎远翻了个面。

“我给哥按按。”

说着,指头按压在僵硬的肩部肌肉上。

力道正合适,不知道钻研了多少书。

“舒服吗?”

抗拒不了这样的舒适,莫慎远哼了几句,“嗯……”

安静幽暗的场所,困意席卷而来,他嘟嘟囔囔陷入沉睡。

无声的屋子里,只剩下指头隔着衣服按压的悉悉索索声。

细碎的发丝垂在额前,姜祁山力道不变,低头看不清神情。

月色勾勒出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忽然俯身,凑在莫慎远的耳边,轻声呢喃,“哥去做想做的任何事情就行。”

“不该有禁闭室的。”

“可是……”

联想到分隔场景。胃连着心脏,酸痛的厉害。

轻轻含住柔软的耳垂,姜祁山敛下死沉的神情,舒展开眉眼,唇瓣抿了松,松了抿。

半晌,他直起身,娴熟地取出耳塞放入莫慎远耳中。

撤离一些,姜祁山姿势不适地跪坐着,半晌俯身,咬住莫慎远衣领的布料.

一回生,二回熟。

呼吸升温。

喉结滚了滚,他额角渗了些汗水。

鼻尖蹭着莫慎远的脖子,两个字在唇边,呼之欲出。

“哥……”

他好想喊。

*

采光极好的高层办公室。

男人叉腿陷入皮椅中,眼下因为熬夜带了倦色。

办公桌整齐摆放着文件。

他缄默不语,半天坐起捞起黑笔,潇潇洒洒地签下名字。

“找我有什么事?”

余舟做了傅竹疏多少年的助理,也没摸透傅总的性子。

他弯腰,鼓足勇气说:“傅总,昨晚的小助理被姜丛畔买通,没发现确实是我的疏忽。”

紧着眉,他等待傅竹疏怒火袭来。

谁料男人语气淡淡,“没事。”

“傅总?”

“说重点。”

“额。”余舟一狠心,凑上去小声说:“我倒是收到消息,说姜祁山,就是昨晚穿运动服那个,是姜家私生子。”

“兄弟阋墙,明争暗斗,在这上面做文章发出去,应该能削弱姜丛畔市场竞争力。”

“嗯。”

油盐不进,余舟弄不懂傅竹疏意思。

字签完,黑笔一甩。

傅竹疏抬起眼,平静之下的威压叫余舟膝盖发软。

“姜丛畔给你多少钱?”

“傅,傅总。”

“可以出去了,法务部在等你。”

无视对方求饶,傅竹疏拿起材料,不再多说一个字。

惜字如金,不讲情面,是民复总裁最名声在外的描述。

此刻,他烦躁到极致,终是甩开文件,泄气地按压眉心。

“莫慎远。”

糟透了,满脑子都是莫慎远。

一夜没等到人,本以为会有怒气,结果心里只有无尽的悔恨。

他是做错了太多,才会让那样温柔的人做的这样绝情。

下午,傅竹疏等来了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于他而言就像及时雨——

大学同学聚会。

不愿见他,莫慎远不会不愿见老朋友。

不禁带了喜气,傅竹疏猛地起身,来回在办公室踱步,最后掏出手机拨通傅偌莺电话。

“姐,是我。”

一串忙音。

反复拨打几次,傅偌莺才开口说话,“有事吗?”

“帮我找找,我大学时候的吉他,应该在储藏室南边架子上。”

“我不帮你找。”

“拜托,很重要。”

“找了弹给谁听?小远吗?

“他结婚之前,你不要再和他见面,别烦他可以吗。”

“我想弹完那首没弹完的歌。”

“我爱他,离不开。”

“傅竹疏,你真贱。”傅偌莺情绪上来,冷冰冰用方言骂,“青天白日,你揣摩着犯贱。”

“无所谓。”傅竹疏难掩期待,掀开笔记本开始寻找曲谱。

缓解焦虑症的药倒在抽屉一角,从没打开过。

不需要那些。

只要有莫慎远,所有的疾病、痛苦都会立刻痊愈。

只要有莫慎远。

啵唧月辰星,ky精滚~

不晓得咋写这么快,这文不长,明天入V,上夹带带下一个儿子╰(*°▽°*)╯还是粗长捏,掉红包。

V前排排:姜BT和傅狗雄竞,莫仔烦了会装失忆;姜BT会叫老婆。害怕的快跑快跑!

爱你萌爱你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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