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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哥！在这！”等在跳高场地的余乐乐朝凌佑挥舞手中的荧光棒。

凌佑走过去填了姓名，然后把外面套的校服脱了下来，扔给余乐乐，穿着自己的T恤短裤开始热身。

压腿的时候，赵进川也到了，上来就嘲讽：“瞧这细皮嫩肉的，能蹬上劲吗？”

凌佑站起了身，盯着对方。

今天太阳光很明朗，他长得白，肌肉线条也就显得没那么清晰。而赵进川常年在室外训练，皮肤颜色就比较深，线条也更明显。

凌佑上下打量他几眼，面无表情地开口：“腿比你长就行。”

这话说得让周围人开始比较两人的腿长了，身高持平，但凌佑的膝和腰明显比赵进川的高。

赵进川嘴角抽了下，被噎住了。

两人之间滚起了硝烟，一旁当裁判的女生瞧见这情况，畏缩地催促道：“大家开始排队好吗？我们人还挺多的......”

“你他吗等着！”赵进川指着下凌佑，跟另外两个人去站队了。

凌佑的号码是四个“1”，排在第一个。

余乐乐趁排队的时间，挨到凌佑旁边，惶恐问道：“佑哥，你怎么又跟赵进川杠上了啊？”

“傻逼自己往枪口上撞，我不杠他都对不起他那作死的样子。”凌佑边做扩胸运动，边骂咧咧地说。

余乐乐缩了缩脖子，为凌佑祈祷：“佑哥，会考有部分人要到八中去考，赵进川他哥在那当校霸，你可小心点。”

凌佑已经准备助跑了，也没仔细听他说什么，敷衍地嗯了声，就蹿了出去。

一米的起跳高度很简单，凌佑轻轻一跨就越过了杆，踩在了软垫上。

这会儿聚过来了很多人，都鼓起掌来，有一些5班的人在喊他名字。

余乐乐跟在他身旁，递上水：“佑哥，你之前有跳过吗？我记得赵进川上次校运会拿第一的成绩是一米九。”

凌佑边拧开瓶盖边向队尾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根竹竿，说：“没正经跳过，但是应该比一米九高。”

“哇，这么强。”虽然还没见到，但余乐乐还是直接当真了，“一米九得是二级运动员了，佑哥是不是学过？”

凌佑站到队尾，喝了口水：“初中有个......朋友，跟他练过一个月。哎，那是谁？”

他把话题转开，拿矿泉水瓶指着看台下面。

余乐乐望了一眼，说：“那是，左哥的爸妈吧。”

“爸妈......公婆？”凌佑蹙起眉，想着刚才左淮休说的话。

“啊？什么公婆？”余乐乐疑惑。

“刚刚他说带我见公婆，你们这不叫叔叔阿姨？”凌佑问。

余乐乐睁了下眼，呆滞道：“不是啊，同学的爸妈一般就叫叔叔阿姨。”

“那他说的公婆是什么？”

“咳咳......”余乐乐咳嗽了两下，压低了声音，“我觉得左哥应该是在逗你，公婆就是老公的爸妈。”

凌佑怔了下，把“老公”的“爸妈”这个关系反复理了几遍，猛地把矿泉水瓶抓爆了。

-

左淮休换了校服，把爸妈安顿在5班的观众席上，从付瑾带来的麻薯团子和黏豆包里各抽出了一盒，走上主席台。

负责广播的是两个已经通过艺考的艺术班学姐，这会儿正在整理各班交来的第一批加油稿，见到他后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大学霸怎么到这来了？”

“两位姐姐好呀。”左淮休面带笑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桌头。

学姐听他说这句话都醉了，也笑着回应：“学弟嘴真甜。”

左淮休望了眼天空，继续道：“今天太阳真毒，两位姐姐辛苦了。”

学姐听他这样说，面对面开始数落校领导。

“就是，还不给辛苦费。”

“说什么都通过艺考了，没什么压力，就来运动会挥洒下青春吧。”

“个鬼哦，艺术生也要文化分，也要高考的好吗。”

“哼真的是......”

说着说着，学姐突然感到左侧吹来一阵风，看向旁边。

“啊！”长发学姐迸发出一声尖叫，没开喇叭都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是故宫在上个月末刚刚出的花鸟绢扇，全国限量百把，非常稀有。

长发学姐一把抓过左淮休手中的扇子，仔细摩挲：“哇塞！学弟你在哪弄的？我在网上发了好久的贴子都没收到。”

左淮休没说来由，而是问：“学姐喜欢吗？”

长发学姐狂点头。

“那就送给学姐了。”左淮休笑道。

“啊！真的吗！”长发学姐睁大了眼睛。

左淮休点了下头，在学姐激动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一叠卡片，放在了桌子上。

“那学姐看这些加油稿......”

“哦——嗯，这样啊，没问题。”长发学姐朝他单眨了下眼。

但旁边的短发学姐却蹙起了眉：“学弟，这个不太好吧，我们赛场上主打一个公平公正，你这公然行贿可不行呀。”

左淮休笑了下，又把手里的两个盒子放上桌，推到短发学姐面前：“这怎么能叫行贿呢，就是看两位姐姐晒着大太阳，这么辛苦，慰问一下。”

他把两个盒子打开，亮晶晶的麻薯团子和黏豆包展现了出来，短发学姐直咽了下口水。

她瞥了眼正咧嘴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左淮休，腼腆一笑，把盖子合上说：“赛场是运动员的事情嘛，咱们广播组就是要炒气氛，怎么热闹怎么来，对吧，晓萍。”

“对！”长发学姐猛点头。

左淮休站起身，做了个拜托的手势：“那就有劳两位姐姐了。”

“包在我们身上！”

-

一米三之前的高度大部分人都能过，所以凌佑每跳过一次，都要等上十几分钟才能再轮到。

他被主席台上学姐的声音吸引了过去，看到左淮休跟那俩女生谈笑风生，不由得皱了下眉。发现左淮休从主席台朝这边走来时，他又收回了视线。

大热天的，左淮休仍然穿着全套的校服，外套后衣领上还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点都不怕被别人看到。

“佑仔，我妈带了防晒霜来，用不用？”他边说，边拧开防晒霜的盖。

还没等凌佑回话，刚跳完的赵进川就走了过来，嘲讽道：“娘娘腔，还抹上防晒霜了。”

“你......”

“同学，你要用吗？”左淮休抢在凌佑之前说，甚至还把防晒霜往前递了下。

赵进川挤着眉毛，嫌弃地盯了眼他手里的防晒霜：“谁他吗用那玩意。”

左淮休：“学会涂防晒霜是每个体育生的必修课，长期从事户外活动，很容易晒出问题。”

赵进川冷笑一声：“老子晒了十几年，一点事都没有！”

左淮休微笑：“瞧你脸上的皱纹，很难说不是晒出来的。这么显老，也难怪有人说你改年龄。”

“你他吗说什么？”

像是被踩到了雷区，赵进川一下子就怒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

左淮休则轻松地抓着他的手腕甩了出去，笑道：“同学，你也不想我把话说破了吧？”

听到他的威胁，赵进川咬牙啧了下嘴，喘着粗气站队尾去了。

“哇，赵进川是改年龄的啊？”余乐乐惊讶道。

左淮休：“猜的。”

他又转向凌佑：“佑仔，真不用吗，万一像赵进川那样......”

“用用用，你怎么那么烦。”凌佑蹙着眉把防晒霜接了过来，随便往脸和手臂上抹了点。

左淮休笑了笑，看凌佑去跳一米四了。

这次凌佑仍然是采用跨越式，轻松跳过。落在垫子上的那一瞬间，广播响起。

“致跳高运动员，你知道吗？跳高场上有四个1，两根立杆和一根横杆，加起来是三个1，还有一个1，就是你，跳高选手里的四个1同学，加油！成为最猛的1吧！来自5班投稿。”

凌佑：“......”

左淮休朝他笑道：“四个1同学，加油。”

凌佑向主席台望了眼，突然明白了：“你刚才在台上就是跟人说这个？”

“不然呢？”

“......没。”

凌佑舔了下下嘴唇，又向队尾走。

他还以为左淮休在勾搭人呢。但是，很奇怪，知道左淮休是递加油稿后，他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松的哪口气。

莫名其妙。

太阳逐渐走到了头顶上，经过一上午的积淀，操场的气氛也完全热起来了，各个场地都挤满了人，观众席上的加油喝彩声也到了鼎沸。

杆子终于升到了一米九的高度，场上也只剩下了凌佑和赵进川两个人。

因为凌佑在前面一米八五的高度第二次才跳过去，所以现在轮到赵进川先跳。

赵进川一把扯了背心，喊道：“他吗都给老子瞧好了！”

他比画了两下跑了出去，助跑节奏很稳，起跳也很用力，姿势标准，一次就成功跳过了一米九。

他跑到凌佑面前讥笑道：“渣渣，怎么样？”

凌佑嘁了一声，甩了甩手准备助跑，旁边的人都给他加油。

他瞄准了杆子，蹬脚跑出，步伐轻盈，修长的腿非常悦目，起跳背越，也是一次过。

“卧槽牛逼哇！”

“强强强！凌佑牛逼！”

“再加五厘米的！”

赵进川是跳高体育生，跳过了一米九都觉得很正常，但凌佑作为素人就不一样了，立马引起了现场观众的激情。

凌佑也走到赵进川面前：“瞧见了？一米九就脱背心，下一杆不会要脱裤子吧？”

“哈哈哈！”人多力量大，其他人这会儿都敢笑话出声了。

赵进川心态受到了影响，前两跳都没过一米九五，而凌佑在第二次就跳了过去，又引发了一阵高呼。

“高手！”余乐乐赶忙送上水，“佑哥没想到这么强啊！”

“一般一般，正常发挥。”凌佑谦虚道。

赵进川磨了磨牙，完全没想到凌佑居然这么能跳。他使劲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又出发，这次他整个人都绷得很紧，几乎快要把牙咬崩了，将将越过。

他落在垫子上，看着颤抖的杆子，心快要跳出胸膛了。

不过很幸运，杆子晃了几下，最终没有掉下。

他长出一口气，从垫子上跳了下来。

升到了两米，凌佑看着那比自己还高的杆子，想到了初一的时候。他转头问余乐乐：“你带手机了吗？帮我拍下来。”

余乐乐点头，竖起大拇指：“好。”

凌佑把衣摆扎进短裤里，开始准备，在周围人的呐喊声中冲出。

起跳的那一瞬间，他觉得状态很好，但落在垫子上时，那杆子颤抖了几下就掉了。

刚想欢呼的人群又憋了回去。

赵进川悬着的心也落下来了，松出口气。

不过显然他在上一跳用光了力气，这次直接撞在了杆上。

第二次，两人仍然没有越过。

凌佑接过左淮休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汗，望着那条杆喘气。

此时，广播中响起了上午的最后一条播报。

“致四个1同学，飞吧！你是骄傲的少年，天空都不能束缚你的手脚，抬起头来，你值得所有掌声与喝彩。来自5班投稿。”

左淮休冲他喊：“加油，四个1同学。”

凌佑拿水漱了下嘴，吐出口气，拍了拍大腿，准备助跑。

两米的高度，比他自己都要高出多半头。即使没有抱希望，周围的人也都捧场呐喊，让凌佑忽视掉了身体上的疲劳。

助跑启动，凌佑迈出的每一步都和上加油的节奏，踏着众多人的期待，来到了杆下。

起跳——飞跃。

空中，有一道飞机拉出的白线横贯了蓝天。

凌佑的目光扫过那条白线，身体发力，向上甩腿，双脚差点蹭到杆，让众人倒吸一口气。

砰。

凌佑落在了垫上，翻滚一圈再看向横杆，纹丝未动。

“牛逼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牛逼！”

“两米我的妈呀！”

周围爆发出了喝彩声，上午的比赛结束，喇叭里也开始放起《骄傲的少年》。

5班的男生激动地涌上前来，一起把凌佑扔了起来。

“卧槽！放我下来！”

“哇欧！哇欧！哇欧！”

每个人都很激动，凌佑虽然喊着下来，但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左淮休则跑到主席台上拿过了自己的书包，又跑回了跳高场地。

凌佑刚被放下来，左淮休从背后接住了他，将事先用柳条和柚子花编好的花环戴在他头上。

“恭喜佑仔，最猛的1不是浪得虚名。”

凌佑的笑容未消，又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右手去碰花环，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向上看。这一幕，刚好撞入刘媛的相机中。

被风掀起的衣襟，是青春里最具少年感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