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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左淮休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他一进门，付瑾就穿着睡衣走了出来，见到他后惊讶道：“怎么回来了，休？不是说今天班里开庆祝会吗。”

左淮休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嗯，这周作业要用之前的资料，回来拿。”

他直接走到了窗前，看着空荡荡的窗台后又急忙跑到了客厅。

“妈，最近家里有来人吗？”

付瑾见他表情凝重，想了想说：“来人......星期四我跟你爸回来后收拾东西，晚上的时候韩明正他们一家来给你爸饯行，别的就没了。”

“怎么啦休？”她关心地问。

左淮休转了下眼珠，追问：“韩瑞也在？”

“嗯。”付瑾点头，“小瑞不是身体不太好嘛，运动会两天就直接请假了，跟着一块来了。”

猜测准确，左淮休又问：“我记得韩叔叔和孔阿姨都在川省打工吧，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天我也问了，他们家应该是下个月初就要搬到川省了，唉，邻居了二十多年，还挺舍不得的。”

付瑾说着，抬手撑着脸，像是在回忆往事。

左淮休却一点都不感伤，深呼吸了口气，又露出一个笑容：“妈，这么晚了，赶紧休息吧，明天早餐店开门吗。”

“呀，我明天还得早起呢。”付瑾睁了下眼，赶紧回屋了。

左淮休也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上周把做好的抑制剂放在窗台上晾晒，看现在这个情况，大概是被韩瑞偷走了。而且应该是吸入了挥发的药水，然后偷走了凌佑的衣服。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抑制剂失败了，产生了副作用。

左淮休思考了会儿，决定先不去找韩瑞。既然偷了东西，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就要看看这只小白鼠还会不会有其他反应。

窗外的槐树上蝉鸣声声，左淮休起身打开了窗户，望了眼天上的星星，又坐到了书桌前，准备做保底方案。

-

第二天早上左淮休就回了学校，凌佑昨晚打了一夜游戏，起来后就开始弥补式学习，也没提找衣服的事情。

直到星期一早上他换校服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佑仔的反射弧真长。”左淮休取笑道。

凌佑撇开脸，走进了教室。

上了早自习，罗金香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男生，把一堆试卷摞在讲台上。

“哇——”众人唏嘘不已。

罗金香：“别哇了，还有半个月会考，这是近三年各科会考的真题，一会儿课代表发下去，都是很简单的题，抽空挑着做一做就行，会考用不着害怕，百分之九十九都能过。”

“那百分之一呢？”有人问。

罗金香犀利的视线透过镜片扎到那个人脸上：“会考过不了的人，好好反思自己配不配拿毕业证。”

她把几科课代表叫了上去，拿着试卷去发了。

“这些题对于高中生，就相当于在小学背诵小九九的程度，压力别那么大。”

话虽如此，凌佑拿到理综试卷的时候，仍然觉得不是能及格的程度。

试卷很多，而且会考不分文理科，还得再加上文综的三科，几个课代表发了十几分钟才发完。

教室里弥散开一股印刷味，还有不停翻试卷的摩擦声。

左淮休坐回座位，看到凌佑皱着眉，说：“别担心，还有半个月，我给佑仔开个特训班。”

“这么多......”凌佑扒拉着能把人埋了的试卷，无力地趴在课桌上。

左淮休劝慰道：“没必要全做，题不一样，但用到的知识点是一样的，举一反三。”

他抬手把凌佑额前的头发拨开，突然说：“佑仔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来清城一个月了，凌佑的头发长长了不少，现在有点遮眼。

“阿姨不是说这周末要来吗，得好好打扮下才行。”

想到了白思云，凌佑把头从课桌上拉起来，抓了下头发：“嗯。”

抱怨归抱怨，该学的还是要学。

午自习的时候，左淮休就开始按会考的知识点给凌佑讲解，还有几个学习靠后也跟过来听。

进了夏天后，太阳总是炽热，树叶和石灰路都被晒得发亮，窗外的蝉鸣也一阵阵的不停歇。

最重要的是，天气一热，人就容易犯困。

左淮休讲了半小时后，几个人全都耷拉下脑袋了。

刘浩手没撑稳，头猛地往下一坠，磕在了课桌上。

“啊卧槽！”

他扶着头叫喊，把几个人都吵醒了，纷纷取笑他。

“哎呀，学霸换换脑子吧。”一个女生撩了下披散的长发，“热死了，还要等好久才能开空调。”

左淮休问：“想换哪科？”

刘浩突然从桌膛里抽出一个笔记本，说：“要不咱看看文科？”

“啥玩意。”一男生把他的本抢了过去，“卧槽浩子，你他吗跟文科班哪个妹妹勾搭上了？”

笔记本上全都是政史地的重要知识点，罗列得都很清楚，字迹也很清秀。

“什么妹妹，从小一块玩的朋友，韩瑞，文科班前十呢。”刘浩说。

听到这话，凌佑蹙了下眉，不由自主地看向左淮休。

“怎么了？”左淮休问。

他撇开脸：“没怎么。”

一听到韩瑞这个名字，他心里就莫名地烦躁，不仅仅是因为被撞了一身可可而产生的愤怒，还有一种很微妙的情绪混在其中。

凌佑本来就大大咧咧的，心思没那么细，根本不会去想自己的心情里包含哪些部分。

刘浩当然不知道他跟韩瑞的矛盾，把韩瑞的笔记本摆到凌佑的课桌上说：“佑哥，一起看啊。”

“自己看去。”凌佑皱着眉把笔记本推回给他。

刘浩：“啊？你不背这些吗？”

左淮休看凌佑心情不好，把话接了过来：“这么多不可能全都背下来，考前一周我押点题，你们直接按重点背。”

“哇！学霸太好了！”

“有左哥这句话，我就不背了！”

“我不学啦嘿嘿！”

一群人欢呼起来，左淮休让他们回自己那刷题了。

阳光照在纸页上有些晃眼，他说：“困了就先睡一觉吧。”

“不困。”

虽然这么说，凌佑还是趴在了课桌上，脸埋进手臂里过了片刻，又转头看着左淮休：“你刚才从那个笔记本上有闻到信息素吗？”

这话把左淮休问笑了：“怎么还问我，要是有的话，佑仔自己不也能闻到。”

“我没闻到。”凌佑皱了下眉，好像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左淮休：“笔记本上确实没有，不过也说明不了什么。”

见凌佑不太高兴，他又开玩笑说：“要不我去找他闻一闻？”

话音刚落，凌佑猛地抬起了头，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

凌佑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沉默片刻平复了心情才说：“算了，不找了，反正就两件旧衣服。”

说完，他又趴下了。

左淮休察觉到他的反应不太正常，想着大概是真的很讨厌韩瑞。

难道是因为抵触同性恋？他也只能猜到这一种可能。

聒噪的蝉鸣，让这个夏天在开端就变得燥热难耐，也让少年的心绪变得焦躁不定。

-

课间被补习填满后，时间过得很快，星期五放了学之后，很多人都赶回家打算吹个空调好好凉快一下。

凌佑跟白思云通了电话，对面说是明天下午三点到，会住一晚再走。

聊完后，他就打算出去理发，左淮休也跟在他身边。

“佑仔，上次我说要给阿姨送礼，有没有什么推荐？”左淮休站在理发店的空调下问。

凌佑看着镜子里自己被剪了一半的头发，闭上眼睛说：“送东西干什么，用不着。”

“周日是母亲节，该送个礼物。”

这还真没注意到，凌佑稍稍睁开眼。

“对吧，阿姨喜欢什么呢？没有的话，就送康乃馨吧。”

“送花太矫情了。”凌佑蹙着眉，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会送别人花。

“很正常的，不要害羞。”

理发师听到他俩的对话，插进一句：“要不送护发套装吧，进口大牌子，原价1399，我看小兄弟给妈妈送，打个八八折，怎么样！”

凌佑：“......”

“不了，我妈喜欢旧书，一会儿我去书店里买。”

理发师仍然不死心，继续推销道：“确定不要吗？我进的这套护发产品效果可是一流，没头发的长头发，有头发的用了之后保准又黑又亮，丝滑无比。”

凌佑听得心累，直接回：“我妈头发很漂亮，而且她是医生，比我会挑。”

话说得很死，理发师也不多嘴了。

剪完头发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理发店，左淮休认得路，带着凌佑走到了两旁都是高大槐树的北林街，书店就在这条街的拐角处。

凌佑双手揣兜，偷偷瞧了眼左淮休。

他来清城之后一直都是左淮休各种帮他，虽说嘴贱了点，但仔细想想，其实——是个好人。

反而他自己对他的态度不太好，总是怼人家。

凌佑边想，边踩着盲道向前走。

傍晚的夕阳跟着步伐在槐林中前行，光线照在两人的侧脸上，也将影子映在楼墙上。

渐渐走到了居民区，凌佑突然停了脚步。

左淮休比他多迈出一步，转身看他：“怎么了？”

“你等我会儿。”凌佑稍低着头，然后跑到了夹在两座居民楼之间的小卖铺前。

左淮休没跟过去，在原地看他指着冰柜里的东西，又拿出手机扫了付款码。

凌佑拿着两根冰棍跑了回来，将其中一根递到他面前。

“给。”他吐出一个字。

头一次给别人送东西，凌佑还很不习惯，眼睛只能盯着地上摇晃的树影，迟迟不敢去正视对方。

左淮休见他这副模样，笑着接过了那根冰棍：“怎么突然想起送我东西了。”

凌佑嗯着犹豫了一秒，才说：“这一个月多谢你照顾了，不也请我吃过饭吗，还你人情的。”

左淮休轻笑了声：“这话说的，好像佑仔这周末就要跟妈妈一起回家，再也不来了一样。”

凌佑抬起头，看着他抿了下唇：“不会，病还没治好，走不了。”

“确实哈。”左淮休又笑了一声，撕开冰棍的包装，用舌尖碰了下冰砖，清爽的凉意瞬间传遍了全身。

“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不想帮佑仔治病了。”

他说完，和凌佑对上了视线。

琥珀色的眼眸遮掩几分真实的情绪，微微上扬的微笑唇也添了些许不正经，让凌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开玩笑。

“就算治好了，我还得让你帮我学习。”凌佑说，“就算毕了业，也能当朋友。”

看他认真的样子，左淮休也不打算开玩笑毁气氛。

“那当然。”

从林间吹来的风，裹着夏天的气息，墙壁上晃动的树叶的影子下面，有两个面对面的少年，被夕阳的光芒照得有些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