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夜偷吸

4、

四月的傍晚六点多,天空已被深蓝色盖住,只有西边的片片暗云上泻出一抹橘红。

周末,许多平时不见的学生都跑了出来,拉帮结伙地在街上晃悠。

路边的小吃摊也多了不少,空气中飘着烧烤的烟熏味和香料味,一路都是油炸的滋滋声。

左淮休跟在凌佑身后,不停地叨叨。

“两千字很好写的,你不是有手机吗,抄一篇就好,勤导没那么苛刻。”

“哎,那边有卖烤羊肉串的,你要吃不?”

“来,我买了四串,一串原味,一串麻辣,一串酱香,一串孜然,你要吃哪种?”

“别客气,快拿一串,凉了就不好吃了。”

......

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走在路上,长相俊朗,身材颀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走得稍靠前的男生臭着脸,他身边的男生却一脸欢快,让人猜不透他俩是个什么关系,又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小广场时,中央的一棵大槐树飘洒下花瓣,倾泻遍地。

刘媛正坐在台阶上摆弄新买的相机。她刚调试好,抬头就看到了经过广场的左淮休和凌佑。

槐花飘散,有一瓣落在了凌佑的头上,左淮休看到后,轻轻地将花瓣捏起。

同时,刘媛按下了快门。

她看着拍成的照片,忍不住赞叹:“我!靠!”

画面太美,她发到了姐妹群里,立即收获了一片赞扬。

-

一路上,左淮休喋喋不休,凌佑听得脑壳疼。

进了宿舍,他转头就要关门,却看到了一手举着一根羊肉串的左淮休。

“你跟过来干什么?”

“我在这睡觉。”

靠,气得他都失忆了。

“在外边吃完,别弄一屋子膻味!”

凌佑撒手把书包甩到床上,从衣柜掏出件短裤进了卫生间,关门的力道很重,砸出一声巨响。

左淮休轻哼一声,咬了口羊肉串。

明明是一屋子花香味。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在门外吃完两串,把竹签扔进外面的垃圾桶才进屋。

凌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只穿了条短裤。

他的头发很黑,衬得皮肤更白。耳侧的头发滴下水珠,顺着颈侧滑到锁骨上,低了下头,水珠又滑落下去,沿着胸腹不太明显的沟线落在灰色的裤腰上,浸出一点深色的水印。

左淮休这会儿正在做试卷,见他出来了,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柚子。

“吃柚子吗?”他抱着一个大黄柚子问。

凌佑擦着头发回:“刷牙了。”

“那明天再吃。”左淮休又把柚子收回书包。

凌佑躺到床上,看到他拿着一个玻璃瓶走进了卫生间。出来时,瓶里装了一半水。

左淮休把玻璃瓶摆在窗台前,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枝花,插进了瓶里。

刚开始凌佑觉得一男的养花很矫情,但下一秒,他就怔住了。

左淮休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笑道:“柚子花,香吧?好像跟你的味道一样。”

凌佑支起上身,看向桌上瓶中的花枝。

仅仅是几簇小白花,香气却很浓郁。

关键是,这和他信息素的味道一样!

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花香,居然被左淮休认出来了......

短暂的羞恼之后,凌佑冷静了下来。

这样的话,左淮休是真能闻到他异常的气味,但是据他试探到的,白思云都闻不到。

据白思云说,这叫信息素,只有跟他一样体质的人能闻到。

难道左淮休也变异了?

凌佑心虚地瞥向左淮休,对方则报之一笑。

他抿了下唇,想问出来,但又怕左淮休不是,反而暴露了自己。他只得头脑发蒙地躺到床上,拉着被子盖住了头。

他需要静静。

左淮休见他睡觉了,关了灯也躺自己床上去了。

-

白天不是很累的情况下,凌佑在晚上的睡眠一直很浅。

半夜,他察觉到了点动静,立刻清醒了过来,但没做出动作。

适应了会儿,眼睛能在黑暗中看到点影子了。

他眯着眼,看到左淮休轻脚走进了洗手间,紧接着里面的灯就亮了。

想着可能是上厕所,凌佑松了口气。

但过了会儿也没听到水声,而且时间有点长了。

前列腺有毛病?还是猝死了?

凌佑有点担心,同时也提高警惕。他光脚下床,小心翼翼地靠近洗手间门口。

白炽灯照在白色瓷砖上,光线明晃晃的很刺眼。

他缓缓睁开眼,在视线聚焦的一刹那,双眼陡然睁大,整个人都僵住了。随之,空白的脑海被密密麻麻的“卧槽”填满。

洗手间里,左淮休蹲在地上,手里捧着凌佑的校服外套,整张脸都埋了进去,深深地呼吸。

而且从颈窝突出的锁骨来看,吸的力气还不小!

男同?变态?

凌佑想起白思云给他说的话,他这种症状应该是远古时代的某种体质导致的,跟他这种体质配对的还有个东西,两者的信息素能互相缓解“发病”时的症状。

难道左淮休是那个东西?

他现在在发病?

凌佑皱起眉,摸着下巴思考。

如果真的发病,他应该也能闻到左淮休的信息素才对。就像他自己上个月第一次发病,花香味简直要把他溺死了。

凌佑又往洗手间里瞧了眼,发现左淮休已经停下了,正要抬起头来。他赶紧跨了三大步躺回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头。

没过两分钟,他感觉左淮休走到了他的床边,让他一点动作都不敢有。

凌佑突然很想骂人。

明明是左淮休偷拿他的校服吸,怎么反而他还要心虚地躲起来。

“佑仔?”左淮休叫了一声。

凌佑仍然装睡。

左淮休也没再继续喊他,过了会儿回到自己床上去了。

凌佑松了口气,但是因为过于惊讶,后半夜他没怎么睡,回忆起了上个月第一次发病时的场景。

当时是凌老爷子七十岁大寿的日子,一大家子人围坐在餐桌前,旁边矗立着一座两米高的蛋糕塔。

凌佑身体很不舒服,觉得心里潜伏着一股火气,简直要把他整个人烧成灰。然而偏偏就是这么躁的时候,右手边他后妈的儿子凌嘉航还一个劲儿地烦他。

他选择无视凌嘉航,可在每个人拿到蛋糕后,凌嘉航居然端起蛋糕扣在了他的脸上。

就那么一瞬间,凌佑头脑里的某根弦绷开了。

柚花味的信息素猛地爆发出来,挤满了整个房间,也杀死了凌佑的理智,支配着他站了起来。

凌佑双眼充血,眼神狠厉地盯着凌嘉航。在座的人全都被他这个动作吓到了,愣在位置上看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凌佑抓住了凌嘉航的头发,一把将人揪了起来,引出阵阵尖叫。

他看着凌嘉航恐惧痛苦的表情,没有丝毫心软,抓起人使劲甩向蛋糕塔。

凌嘉航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凌佑!你发什么疯!”

凌益诚朝他怒吼,但凌佑却闭上眼睛,晕倒了过去。

-

早上五点多,凌佑换了便装,在外面找了个饭馆,吃饭连带着给手机充电。

回来的路上,他想着要怎么跟左淮休说这件事。

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个东西”,那他就可以跟左淮休做个交易,互相在对方发病的时候帮忙。

凌佑深呼吸了口气,推开了宿舍门。

左淮休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早上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将光芒打在他的侧脸上,琥珀色的眼睛很亮。

他转过头来露出笑容:“佑仔,你回来了。”

凌佑瞥了他一眼,走到自己的床上坐着,却突然被椅子腿擦过地面的声音吓了一跳。

“昨天买的柚子,一起吃吧。”左淮休从旁边把柚子抱到书桌上,拿了一把水果刀切开,掰了一房递过去。

“嗯......谢谢。”凌佑把那块捏在手里,舔了舔嘴唇,犹豫要怎么开口。

窗外槐树叶的影子投在书桌上,随风摇曳,有几片花瓣随着风从开着的窗户飘了进来,落在书桌上。

“你知道这周的作业吗,我给你说。”左淮休抽出几张试卷,“星期五你走得太急,还是我特意找课代表们要的。”

他笑了笑,把几张试卷分科排好,放到了对面的书桌上。

然而凌佑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清了下嗓子说:“你说我身上有香味,还说像是柚花,怎么闻出来的?”

左淮休剥柚子的手一停,突然兴奋起来:“你真用的柚花味香水吗?”

凌佑呆了:“啊?”

左淮休笑着:“当时你身上有花香,我随便猜的。”

凌佑想着那天在操场的情况。他是被砸进了槐树下,地上有很多槐花,怎么会去猜柚子花?

他蹙眉看向窗台的那枝柚子花:“你怎么不猜槐花?”

“槐花啊。”左淮休顿了下,“可能,佑仔的香水味道更重。”

“我没喷香水!”

“哦,那可能是佑仔的体香。”

“......滚。”

凌佑被“体香”这个词恶心到了,尤其是一个男的对他说。

“反正跟槐花味不一样。”左淮休笑了下,继续剥柚子。

凌佑见关于气味的问题走进了死胡同,又转了个话题。

他问:“你知道信息素这种东西吗?”

左淮休把剥好的柚子放进一个玻璃碗中,说:“同种生物之间传递信息的化学物质,是吧?”

回答得太书面了,凌佑有些沮丧,燃起的一点点求生的小火苗被扑灭了。

左淮休还说:“这个考点不是重点,知道就行了。”

凌佑更不想说话了。

看样子左淮休应该不是“那个东西”,但这也就意味着,左淮休可能是男同!

凌佑咽了下口水,把手里的柚子扔到书桌上,头也不抬地起身往门口走。

“佑仔你去哪?”左淮休急忙问,“我给你剥了柚子。”

凌佑头也不回:“自己留着吃吧。”

“你还有作业和检讨没写。”

“滚!”撂下话,他摔门而去。

左淮休看着门口顿了几秒,然后垂眸看着碗里剥好的柚子,伸手拿了一块扔进嘴里。

“我吃了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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