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怎么说？看上路发挥？”JIN扶了扶麦，一脸调笑。

作为看着Save和Judge一起从LDL搭档上来的人之一，这个看似在莫瑾面前需要成为禁忌的话题，PG众人里只有JIN敢提。

看着对面熟悉的前缀和ID，莫瑾半敛着眼，轻轻笑了一声，“感觉有点奇特。”

“当然奇特，因为你现在可是我们PG的上单。”June的手搭在莫瑾肩上，“拿天使？”

“啊？”得仔怪叫一声，“膀胱局啊？我刚刚没尿尿。”

小可爱：“麦克风呢，你文明点。”

得仔：“哦，重来，我刚刚没有排泄我体内的废弃用水。”

莫瑾啧了一声，“更恶心了。”

得仔抬手捂住眼睛，“霸凌，我又被上单霸凌了。”

天使算后期英雄，白苏玩过几次，在她最高黄金的段位局里，前期基本怂在塔下，后期疯狂扇人的时候倒是挺爽的。

随队一整个常规赛，白苏也大概摸清楚了PG的打法——上单打前期，打野带节奏，中单灵活辐射边线，下路后期接管比赛，让莫瑾拿后期英雄的次数屈指可数。

“瑾少有玩过天使吗？”白苏回头问其他人。

Dr刚点开一局小游戏，还在加载中，抬眼看过来，镜片后一双眼睛微微上扬，“他都练半个月了，你不知道吗？”

他的话说得再正常不过，可唯独眼底透着一丝戏谑。

白苏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卡了壳。

她不知道。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找实习工作，怕被莫瑾知道，投简历也偷偷摸摸，一共也没投出几份，都因为专业不对口，接二连三地被刷。

那边不停被刷，她这边就更加努力地恶补知识。没关心大家的近况，也好像很久没和莫瑾好好聊过天。

她一顿回忆，也只有仓促的招呼和常常戛然而止的聊天记录。

上路天使一级将对面上单打回家，镜头恰好切给莫瑾。抿着唇，脸沉进昏暗的舞台灯光里，一双眼睛专注。

实习的事情还没定数，季后赛在即，白苏不自觉地双手交叉抓住衣袖，还是决定等春季赛结束以后再和莫瑾好好聊聊。

本来也不是要紧事，从来的时候就都知道她这份翻译工作干不久，就算她转行了，也依然在潮海市，又不是异地恋。

想到这里，她的心放松下来，解说的声音陡然拔高，是Judge和上单Zou在上路抓死了天使。

解说声音激情高亢：“瑾少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可是在他对面的，是最了解他的Judge！昔日兄弟终成对手，从前的默契在这一刻成为对付对方最好的刀！”

“HG这赛季只换了上辅是吗？”贰龙抱着手臂站在最后面。

瑶瑶点头，“嗯，Zou不就是前年青训竞价最高的197，HG把他放在二队养一年了，去年德杯Judge还专门带着一队给他做陪练。”

白苏皱了皱眉，“去年莫瑾不还在HG吗？”

“没看出来吗？”Dr换个方向翘二郎腿，“Save和Judge之间肯定是有问题的，HG的管理层明显站在Judge那边。估计买Zou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贰龙摇摇头，“他心里明白着呢，不然去年转会期老板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把他签了。”

理论上一支新成立的战队很难签到太多明星选手，可观的工资可能会吸引部分选手，但当时老板提出想接触Save，作为战队经理的贰龙其实不抱太大希望。

PG这支战队在当时乃至现在，都无法保证能让只想要成绩的Save看到希望。

但就是在老板联系刚刚成为自由人的Save不到一周，Save同意签约，甚至是以一个贰龙都觉得和Save的身价不匹配的价格。

当时圈子里已经有了Save和HG管理层不合的风声，贰龙想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白苏抱着手臂，盯着观赛屏。

上路天使被再一次抓死，导播很懂流量，特意切了Judge的近景后再切换成Save。男人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盯着屏幕，好像被抓死三次也没影响到他。

比赛进行到十几分钟，June的姿势从端正坐在椅子上变成往后靠进椅背，慢吞吞地说：没了。”

解说还在台上端水说八二开，但经验老到的教练已经知道结局。

还在比赛中就说这种丧气话其实不应该，可两队的差距大家都看在眼里。

经历过半个赛季的交手，如果赛季初的PG作为一支新队伍，让其他队伍无从研究，春季赛即将结束时，本来也不弱的老牌战队都知道该怎么打PG。

第一小场结束，队员回到休息室。

除了得仔脸上的挫败太外放，其他人至少脸上没有多少沮丧。

莫瑾盯着观赛屏里的当局MVP，衣摆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他低头，对上女孩子一双关切的眼睛。她无声地动着嘴巴，用口型问他，“你没事吧？”

莫瑾有些想笑。

他不知道自己在白苏心里是什么印象，为什么输掉一局就会变得脆弱，还得要她干巴巴毫无技巧的安慰。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白苏盯着他的神情，眉头不自知地皱着，很仔细地将他的脸打量一遍，才惴惴地放下心。

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那就好。”

虽然在后台早早给自己的队伍判了死刑，June却也没在队员面前说过一句丧气话，分析完上一局的不足，又说了几句加油打气的话，然后将人送上赛场。

但打气的话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在峡谷里无法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第二局中期，PG一度挽回一部分局面，但只是拖延了一下游戏结束的进程。

任谁都只能承认是一场干净利落的二比零。

失败不是多了就能习惯。

白苏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像塞了一团湿掉的棉花。

HG的队员走过来握手，Zou小心翼翼和Save握过手后下意识回头，Judge脸上带着浅笑给了昔日队友一个拥抱。

震惊的不止是他，还有未离场的观众和声音忽然高亢的解说。

毕竟在所有人的设想里，他们还能平静地握手就已经算是体面了。

导播手忙脚乱切近景镜头时还导致画面有一瞬间的花屏，但哪怕摄影师奔着这个月的KPI已经跑出堪称今年的最快速度，也还是被竞技台限制住了想要往两人脸上怼的行动。

Judge的脸被藏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笑着说：“我们季后赛见。”

莫瑾的头下意识地偏了偏，Judge却已经松开拥抱的手，往舞台中央走去。

去年还和莫瑾同队的HG中单迟疑了一下，“那我们……要抱一个吗？”

毕竟都是昔日队友，Judge抱了，他们却没抱，很难看出来当初到底是谁和谁决裂了。

莫瑾看着他，在去年乃至更早前，他们还是共分一包薯片的队友。

他说：“不要。”

中单笑嘻嘻地踮起脚抱住这个比他高不少的前队友，“抱一下比较安全。”

有一就有二，AD也在莫瑾一张臭脸下臭不要脸硬抱了一下，留下今年才加入HG的辅助，慌张无措地张开手臂又发觉自己和Save完全没交情，改为伸手握手，在前面队友的烘托下又显得太生疏。

导播拉的近景里，HG辅助的手仿佛忍者结了个印，最后一咬牙一闭眼，在Save终于伸出手时给他九十度鞠了一躬。

输了比赛，还是对上老东家的比赛，白苏其实有些难受，还有些心疼。

但整个休息室都看着观赛屏里那个慌张的HG辅助笑，她很难不跟着笑。

她眨眨眼，然后仰起头，带着笑擦去刚刚难受时憋出的眼泪。

莫瑾回来看到的就是她一副不知道哭还是笑的样子。红着眼睛，眼角还湿漉漉的，看着他却噗嗤笑出声。

像个傻的。

莫瑾垂着眼轻轻笑了笑，但心情似乎没有刚刚在台上那么沉郁。

常规赛最后一场的失败对PG从上到下都不是一件好接受的事。虽然已经进了季后赛，但常规赛积分只排在第七，想要进决赛全是硬骨头。常规赛输了无疑大挫队伍锐气。

Dr在他们第二局快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其他人纷纷收拾好外设坐上回去的大巴。

从通道离开时粉丝还在两边给队伍加油打气，白苏跟在队伍最后面，手机一震。

锁屏壁纸上是她不久前投的一家媒体运营公司发来的面试通知。

白苏愣了一下，下意识左滑把短信滑掉。

哪怕Arrogant其实不需要她翻译，上了大巴以后她照例坐在打野身边，打开手机看着短信图标上唯一的红色气泡，心虚得不敢点开。

屏幕上方的弹窗推送了一条微博消息，在被省略号吞没的文字里，唯有话题是完整可见的。

#Judge Save拥抱#

白苏点进去，在热门的电竞媒体号里，火速出现几千条评论。

电竞的不成文规矩，赢了狂输了装死，粉丝要是想逆风输出，只会被骂得很惨。

哪怕粉丝量庞大如Save也逃不过。

更别说那些沸沸扬扬没有澄清的谣言，让几千条评论里至少百分之九十都在骂莫瑾。

甚至这些骂声里连打得菜的幌子都甚少，直截了当骂他叛徒、背刺、给兄弟戴绿帽。

PG有一个后勤管理的小群，贰龙在里面让人想办法别让莫瑾看手机，又焦头烂额地联系人撤热搜。

白苏收了手机，扭过头看坐在最后一排的莫瑾。

男人戴着耳机，口罩遮住半张脸，头往后靠着座椅背，双手抱胸闭着眼睛休息。

手臂被人戳了戳。

打野很小声地说：“去。”

莫瑾和Judge的事情虽然不常提，但也从来没刻意避讳过，Arrogant在基地也算是有了解，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单的情绪不对。

白苏垂了垂眼，拿起包往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