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二十分钟

先是某瓣的LPL专组人脉姐投稿某明星选手队内恋爱。

吃瓜的乐子人都在笑搞到真男同了,然后又有人爆出来是和队内翻译谈恋爱。

几乎是明牌。

整个LPL只有一个女性翻译。

就一个下午的事,Save难得的几次开直播只为了找“老公赚钱老婆花”要礼物的事情被翻出来——这个ID给PG的队员刷过几次礼物,粉丝基本都知道是翻译的账号。

又有人发出一张糊图,虽然看不清脸,但只要是粉丝就能认出来其中一人是Save,另一个是个女孩,两人并排坐在一个小餐馆的桌前。

贰龙一眼认出来这是基地小区外的早餐店。

爆料人说他休假来潮海看比赛,那天想去基地附近转转看能不能蹲到竞人,去得早,所以打算先去吃个早餐,在早餐店外看见了Save和PG的翻译。

到这里都很正常,还能说同事之间搭伙吃早餐。

然后他说看见Save和Rich牵手了。

Save之前那些忽然出现的情侣款饰品,以前从来不用但有一段时间疯狂用的花里胡哨的皮肤,还有偶尔逗一逗翻译的举止,此时都变成有迹可循。

Dr大概看了几眼,拍拍贰龙安慰他,“只是被发现谈个恋爱,莫瑾也没说自己要一辈子单身,谈恋爱又死不了。”

“真不让人省心。”

早就知道两人恋爱的事情某种程度上让贰龙早有心理准备,听了Dr一句劝,也觉得不是多严重,无非是冷处理一段时间让所有人慢慢接受他俩的关系而已。

事情是在PG打HG那天开始变坏的。

不只是某瓣,还扩大到了微博,虎扑和贴吧。

白苏作为PG老板外甥女的身份被扒出来。

选手和翻译恋爱尚且能解释为共事之后互有好感,但老板的外甥女空降俱乐部和选手谈恋爱就成了滥用权利私联。

白苏来俱乐部的目的在无端猜测下立刻变得不怀好意。

也有争吵的,一方觉得没文化只能靠打游戏为生的竞男配不上高学历的富婆,一方觉得low女靠家里背景贴脸追男人,仗着舅舅是老板不知道私下怎么逼迫选手。

解说惋惜道:“HG二换四拿下风龙魂!这局PG只能说……很难了。”

贰龙一个头两个大。

上单几次打团进场时机错误,在被曝恋爱瓜的前提下,被下结论为谈恋爱影响状态。

贰龙一边头脑风暴思考要不要做公关,一边刷新首页。

弹出来一条帖子。

——【有钱早就和Save分手了】

楼主【有钱早就离职了,没发现她最近都没出现吗】

【谈过是真的,早就分手也是真的。人都离职另外有新工作了,我有朋友就和她一个公司。】

【我朋友休息时间看PG比赛,有钱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一看是PG的比赛,扭头就走,脸色也很难看。】

【这里插一句,有钱是真有钱,听说大学学的是韩语,但我朋友他们公司是做新媒体的,完全不对口,不知道她怎么就进去了。而且面试她的那个人好像就是她的朋友。】

【我朋友当时在看直播嘛,有钱直接就说根本不想见到Save。还有一次我朋友问有钱能不能帮忙要Save的签名,她直接说不熟。】

回复1【就Save每次开播都要提一嘴有钱的样子,怎么可能不熟】

回复2【竞男接触深了也就知道都是什么烂人了,有钱滤镜碎了呗】

回复3【废物哥今天打HG送死流,不会是受情伤了吧】

回复4【送死暴毙难道是有钱按着他的手送的?经典全怪女的,我宣布女的要对全球变暖恐龙灭绝负全责】

三十七分钟,PG方水晶被攻破,HG:PG2:1,HG率先拿下赛点。

阿金从台下把莫瑾扶回来,瑶瑶递来泡好的冲剂,“怎么样?还行吗?”

莫瑾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发冷的虚汗浸湿,垂着眼睫慢慢抿着还有些烫的药。

Dr一脸严肃,“等会儿打完比赛直接去医院吧。”

莫瑾缓缓抬眼,嘴唇被药濡湿,勉强有了一点血色,“没事,我已经吃过退烧药,只是起效没那么快。”

June的脸色也不好,“下一把上路拿铁男吧,之前练的那套体系可以试一下。”

打野听懂了,从上单脚边的小板凳上抬起头,“阔是铁男打不过。”

对线期哪怕莫瑾发着烧,对上HG的上单Zou也没落后太多补刀,这种时候让上路拿铁男无异自断一臂。

“那拿什么?”June脸一板,“对面Zou加上Judge明显就在针对上路,第二局是让你们换线勉强换赢了,没看到第三局就把你们想换线的意图掐死了。你拿个杰斯发育不起来打不过,有用吗?”

没人说话。

小可爱麻木地搓了一把脸,工作人员已经在提示上台。

Arrogant把上单扶起来。

选手和教练上台,休息室空下来,氛围却越来越压抑。

大家都清楚,上单的身体状况,队里连败的训练赛,和这几天所有人都低迷的精神、打JMG和PC用过的战术……

种种累积在一起,对上前脚才把他们2比0,并且常规赛第二的HG,基本上只能走到这里了。

但选手不这么想。

比赛是他们打的,当局者总是更执着。

第四局,PG前期劣势,中期一度翻盘,最后被HG灯下黑偷掉大龙,连破两路高地,宣布比赛结束。

工作人员的脚步声隔着门板来去匆匆。

一门之隔,训练室里静悄悄。大家各自收拾外设,阿金轻轻叹了口气,“刚刚差一点就把男枪杀了,可惜给他惩戒到大龙了。”

“我不想吗?”得仔忽然把包一甩,忽然涨红了脸,“团我找机会开了,倒是来个人跟啊!人家AD中单都在,我们人呢?”

“那怎么办?中路那波兵不清?线不要了呗,干脆家也送了怎么样?反正早送晚送都是送。”小可爱也腾地冒火,“伤害不够你没想过吗?想都不想就开团,也没见你开多好啊,除了送死屁用没有!”

“你有用!你有用你中路被压得跟个伏地魔一样!”

“人家打野来几回?我们打野怎么玩的?”

“下路开局两个人头直接送对面起飞!”

“人头gank不到,野怪比别人少刷三组!”

“有什么办法,每次打起来就少一个TP,上路TP按那么死有用吗!”

中单和下路两人吵成一锅粥。

June把本子轻飘飘扔在沙发上,衬衫袖口的扣子解开,挽到小臂,双手抱胸,“吵,接着吵,吵完了我们再回去。反正败者也没有赛后采访。”

这支队伍组建之前选手们就已经各有名气。刚开始一起打比赛,总是赢,输的不多,有时候输的不怎么难看,彼此也会顾忌一下彼此的心情,所以一直都是融洽和睦的。

一旦输多了,就会有意见。

队伍氛围一直好下去的前提只有一直赢。

大家都不再说话,小可爱脸涨得通红,往包里塞东西,键盘和鼠标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得仔用力拉上拉链,将外设包甩到背上,谁也没看,自己出了门。JIN的胸膛起伏不定,搓了一把脸,“对不起,刚刚没控制住情绪。”

“好了好了,有问题我们回去再解决。”贰龙站出来打圆场,伸手和Arrogant一人一边扶住上单,“先回去,车还在外面等。”

“我自己能走。”莫瑾抬高手臂绕开贰龙的手,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咳得肺部撕扯一样的疼,弯下腰,抓着衣领,半天才缓过劲,一边戴口罩一边对Arrogant说:“A哥,麻烦你帮我拿下包。”

Arrogant也还没从输比赛的情绪中缓过神,没坚持要扶他,松了手,拿起沙发上的两个外设包。

Dr实在看不过眼,翻出车钥匙,一把拽过上单,“我先带你去医院。”

莫瑾皱着眉,“我不用……”

Dr:“那我让白苏带你去医院。”

“……”

Dr抱臂看着他,“你自己选呗。”

“别告诉她……”莫瑾下意识按亮手机,微博后台三分钟前推送一条话题——

#Save分手

Dr已经先走一步去开车,让他等会儿。

莫瑾没应声,低头点开那条话题。

热门第一条就是电竞营销号搬运的人脉爆料。

脑袋昏昏沉沉让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将短短两张图看完,几乎是没有思索,拨通了白苏的电话。

他不知道。

其实他从来不信营销号,但那两张图里每一个字,他都真切地相信着。从意识到白苏在骗他那一刻,他就已经在慢慢绝望,一边绝望,一边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微弱的、可怜的希冀,希冀白苏也并非一点不爱他。

可这两张图,化成一把剪刀,将那一点希冀,拦腰绞断。

通话无人接听,莫瑾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咬着牙连续拨了七八通电话,像高一从家里逃出来那天发现白苏转学一样,无数个电话,没得到一次回应。

Dr把他送到医院,贰龙的消息才姗姗来迟,说千万别让莫瑾上网。Dr坐在医院给陪护家属提供的小板凳上,看着打吊针的上单。

晚了。

莫瑾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评论,对PG铺天盖地的谩骂因为上单高高挂在热搜榜第一的恋情,让他收到了其中一半的集火。

不过本人似乎一点不在意,脸上毫无波澜。

这种事情Dr没有经历,给不了安慰,只能说起其他的事情,“医生说你需要留院观察,我让阿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说完,莫瑾也没做反应,Dr默默叹了口气,出去缴费。

莫瑾分到的这间病房病人不多,除了他,只有一位早已睡下的大爷。

他半靠着床头,大拇指滑动屏幕。

骂战到最后永远是翻旧账。

翻他的冷脸和自负,翻他送掉的常规赛、季后赛和连续两年的S赛决赛,翻他出道五年没有世界冠军却到处吹嘘世界第一上单……

白苏的电话打来。

他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才点下接听,将手机贴在耳上,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才发出一个声音还算正常的喂。

谢运扬抽风请了一位据他说特别牛的老师给公司做管理培训,有模有样地安排了一整天满满当当的课程,手机也强制上交。好不容易培训结束,白苏拿到手机看见好几通未接来电,立刻拨了回去,“怎么了?”

刚退烧的身体冰凉得连汗都是冷的。

莫瑾艰难地握紧手机。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比赛结束了,不知道他们输了,不知道她骗他的事情已经暴露了,甚至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都没关系,连他也是才知道分手这件事。

准备走的林霜招呼白苏,“白苏,你还不下班吗?”

白苏回头应她,“马上!”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但莫瑾听得清楚。这一刻他忽然也想让她尝尝猝不及防的滋味,他恶劣地想,直接拆穿她的谎言,然后听她惊慌失措地找借口,如果可以,他还想当面看看她窘迫的样子。

“新工作怎么样?”

预料之中的沉默让莫瑾无声地咧起嘴角,他觉得还不够尖锐,追问:“辛苦吗?要学的东西很多吧?没有告诉我,是因为没必要对吧?”

白苏问:“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是不是生病了?”

莫瑾近似痛快的笑僵在脸上。

白苏还在说:“我工作的事情晚一点和你解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风从高层的窗户进来,绕过淡蓝色的窗帘,吹起病床上男人蓝白条纹衣服的衣领。他的眼角通红,握着手机的指节紧到泛白。

莫瑾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

原来难堪的是他自己。

他缓缓抱住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柔软的刘海搭在前额,轻声问:“新工作是你自己选的吗?”

白苏听出他语气的变化,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只好老实回答:“呃……是。”

莫瑾唇角弯起,“是你喜欢的工作吗?”

“嗯。”

“这样啊,”莫瑾低低笑出声,“你现在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吗?”

“知道了。”

“那我们分手吧。”

他长这么大一共只做过两次称得上叛逆的事情,一次是不顾家里反对辍学打职业,一次违反校规和白苏早恋。结局就像一次次与冠军擦肩而过那样,他和白苏哪怕再重逢也是真的没结果。

为了试训离家出走那天,父亲在身后骂他头脑发昏不知道天高地厚,除了头破血流只会一无所获。

他用了五年,证明父亲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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