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心脏！！！”

听到这句话，相同的字眼从两人嘴里脱口而出。

相较于李柏语气中的惊恐，洛井话里更多的是疑惑。

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挪到楼梯口，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大堂的情况。

铁门前躺着一具剖开的怪物尸体，它身体的皮肤整齐折叠在一侧，类人的畸形骨架则平躺在另一侧，四周喷溅着鲜红的血肉。

那具骨架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器官组织，经由根根骨刺连接到正中的脊骨上。只不过这些内脏已经失去了生机，变得干枯焦黄，像是树上风干的果子。

看起来，这怪物失去心脏后是彻底死透了。

也许是左流野的**解剖震慑住了门外的怪物，它们没有再继续撞击铁门，只是将眼睛贴在栏杆缝隙间，无声注视着大堂内的动静。

几双黑洞洞的眼睛扫过，停留在楼梯口的弹簧门上，但是洛井早已将脑袋缩回去了。

刚转过头，他就对上了左流野略显得意的笑脸。两人视线交汇，洛井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嘴巴开合数次，最后又选择闭上嘴。

李柏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也学起洛井的样子朝外张望，仅仅是粗略一瞥，那“惊为天人”的一幕就烙印进他脑海里。

他慌忙缩回脖子，努力将刚刚看到的一切赶出自己脑子。

虽然手段少儿不宜，但左流野确实是找到了杀死那些怪物的方法。

尽管如此，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敌众我寡，突破重围仍然希望渺茫，需要想些其他办法。

三人各自占据着楼梯间的一角，思考着各自的心事。

“洛老板，咱们被怪物堵在这儿，去不成幼儿园不说，那门能撑多久也是个问题啊。”

憋了一会儿，李柏忍不住问出口。

听见他的问话，正低头思索的洛井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向左流野。

犹豫两秒，他低声问道：“你怎么打开门的？你拨了门禁电话？”

“是。”左流野笑了，看起来他很高兴洛井会问到这一点。

“1405？”

他点点头。

“这四个数字上有血迹，我试了五次。”

“门禁电话？啥意思？这栋楼难不成还有活人给我们开门吗？”

按照现实世界的逻辑来说，李柏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梦境向来会打破逻辑的存在。

洛井看着李柏天真的模样，神情里透出一丝犹豫。

“二单元B栋1405，”顿了几秒，他继续说道：“是跳楼那小孩江金男的住址。”

“你，你的意思是…”

李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那小孩，那小孩的鬼魂，现在，现在，就在这栋楼里…”

“不排除这种可能。”

李柏倒吸一口凉气，努力咽下满肚子的惊骇。他紧咬住嘴唇，沉默片刻，猛地起身大喊，

“阴谋！这是那小鬼的阴谋！”

“他把咱们引到这进退两难的地方，就是想把我们一锅端!那些怪物和这小孩通通是一伙儿的!这是他的梦，我们是斗不过他的!”

李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亢奋，他扑上前抓住洛井的手

“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离开？”

左流野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听完李柏慷慨激昂的阴谋论，随即便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现在就可以去打开那扇门离开，没人拦你。”

他走上前，慢慢卡住李柏的脖子，强制他看向大堂的铁门，在他耳边低声道：

“看见了吗？它们在等你出去。快走吧，这次可别指望有人回头救你。”

李柏被迫注视着铁门外那一双双怪物的眼睛，下意识想要扭过头，却发现脖子却被死死禁锢住了。

那只手卡住了他的气管，让他的呼吸跟着困难起来。

恐惧涌上心头，他拼命地想要扒开自己脖子上那只手，却完全无法移动它分毫。

伴随着他愈发激烈的挣扎，对方掐住他脖子的手也愈收愈紧。

当洛井察觉到不对要上前制止，左流野猝然松开手，朝洛井咧嘴一笑，又慢悠悠靠回到墙上。

“咳，咳，咳！”

劫后余生的李柏跌倒在地，咳嗽不止。他艰难地吸了几大口气，连滚带爬缩回角落。

摸到脖子上已经鼓胀起来的勒痕，他惊恐地看向左流野那张神态自若的脸。

“你，你…”你真的想要杀死我？!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

这一刻他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比那些怪物更安全。

此时铁门外的怪物们又开始了新一轮撞击，哐，哐，哐，发出令人心烦的响动。

洛井的视线在大堂与楼梯间往返，片刻后，他宣布

“我要去1405看一眼。”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李柏闷闷地说着，嗓音沙哑。

他耷拉着脑袋，说不清是害怕那无形的鬼魂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左流野倒是不假思索地表示要和洛井一同前去。

在确定门外的怪物暂无异样后，洛井转身走上了楼梯，左流野则隔着五六级台阶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两人上到第五层，左流野突然开了口。

“他是你下属？”

听见这话，洛井知道他是对“老板”这个称呼产生了误解。他一边在心底责骂李柏屡教不改，一边低声吐出两个字：

“顾客。”

“哦？”左流野停下来脚步，神情戏谑地看向他。

不得不说，顾客这个词有非常多种解释，洛井也不清楚左流野想到哪一方面去了，为了避免继续产生误解，他很快又补充上一句：“买煎饼果子的顾客。”

几声低笑从身后传来，洛井充耳不闻，默默加快了脚步。

当上到第十二层，左流野再一次轻声开口，这次他提了个不明不白的问题。

“如果我把脸遮住，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什么鬼问题。

洛井低声暗骂了一句。

当他扭过头看向左流野，却意外发现对方的表情带了一丝认真，这让他感到诧异。

思考了片刻，他回答道：“你把全身都遮起来，我就不认得了。”

“这样吗？”

左流野踏上几步台阶，虚浮地说了一句，“真不希望你认不出我呢。”

十四楼到了。

洛井率先推开了楼梯间的弹簧门，观察楼道内的动静。

应急照明灯亮着，光线打在在楼道两侧的房门上。这一层的每间房门都敞开着，惨白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室内模糊的影子。

那一扇扇敞开的大门像是怪物的巨嘴，在等待猎物的踏入。

他们所寻找的1405号房就在楼梯口斜对面，一眼便能看到。

当洛井的目光还停留在别处时，一个灰白色的人影出现在他视野边缘，闪身进了1405号房门。

等他的视线追过去，那白影一下子没了踪影。

因为那仅是模糊的一瞥，洛井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左流野倒是副没有半分警惕的样子。

他从洛井身旁探出头，仅张望了一眼，就径直向着1405号房间走去。

脚步声在楼道间响起，但是感应灯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左流野半只脚都要踏进房门内了，洛井也跟了上去。

两人不约而同停在1405号房门外，无言对视着。

十秒过后，洛井无语地掏出来那把先前已经战损的玩具电筒。

按下开关，它没有半点反应。

洛井又使劲儿拍了拍它的塑料外壳，电筒闪烁两下，亮起金色的小狗。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1405号房。

正对门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右侧墙上开了一扇门。

洛井用电筒往里头照了照，发现那是一间厨房。

冰箱放在右侧，碗柜置于左侧，中间是长条形的洗碗台，下面还放着一把用于垫高的小木凳。

台面上的水龙头在漏水，一滴一滴砸落在碗池中浸泡的一副碗筷上。

洛井走进去，环顾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拉开冰箱门查看，瞧见不少速食品，大多是平价的牌子。少数几棵新鲜蔬菜已经蔫巴了，堆放在最上面的隔层。

很显然，这家人是没空坐在一起吃饭那种类型，年幼的江金男可能大部分时间都独自一人呆在家中。

得出这个结论后，洛井低下头继续在碗柜里翻查，试图找到其他证据来证明这一观点。

待他无功而返，直起身向上一抬眼，差点给吓出心脏病来。

不知何时，左流野不声不响地站到了他身后，俯下身来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几束光线打在他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像索命的冤魂。

“你**的。”

洛井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捂着胸口站起身，握紧拳头想给左流野来上一拳，却注意到对方嘴里露出了半截塑料棍子，形状有点眼熟。

“棒棒糖？你在哪儿找到的？”

左流野领着洛井走到客厅，中央的茶几上凌乱摆放着一些小孩的零嘴，其中便有一罐真知棒。

街道上的路灯没法儿照到十四楼的高度，客厅里黑不溜秋的，没有手电根本看不见东西。

洛井渐渐开始怀疑左流野其实压根不是人类了。

真知棒罐子的外皮封纸早被撕下了，糖罐里已经空了一大半，剩余的都是青苹果口味的棒棒糖。

洛井从罐子里取出一颗拨开来，里头的糖有些化开了，黏在纸上。

尽管这罐棒棒糖看起来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洛井仍旧是翻来覆去观察了好几遍。

不同于他的谨慎，左流野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食物倒是毫无芥蒂，他悠闲地舔着嘴里的绿色糖球，神态自然。

洛井看着手中的棒棒糖，又偷偷瞄了两眼左流野，试探着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呸呸呸，果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他皱起脸，立马将棒棒糖用糖纸包住，扔进垃圾桶里。

就在这时，一只灰白色的小手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当着两人的面伸进垃圾桶内。

等那只手抓住了那一根被扔掉的棒棒糖，又迅速缩回沙发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洛井反应过来，将电筒的光线移到沙发下面，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棒棒糖是甜的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