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31日严寒
岁末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县城,气温已降至零下二十度。我推开外婆家的院门,发现她正站在凳子上擦拭外公的遗像。看见我进来,她缓缓下来,手指轻轻抚过相框边缘。
“你外公最爱吃我做的臊子面。”外婆的声音有些缥缈,“他走的那天早上,还说除夕要吃两碗。”
我接过她手中的抹布,发现相框一尘不染。外婆今天格外沉默,只是坐在炕沿,望着窗外出神。炉子上的水壶咕嘟作响,蒸汽在冰冷的玻璃上凝结成水珠。
“外婆,贺兰说除夕来帮我们包饺子。”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她点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那孩子...性子像你外公,要强。”她慢慢起身,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布包,“这些毛线,本来要给你织件毛衣的。”
布包里是崭新的毛线,颜色是温暖的驼色。外婆的手指在毛线上摩挲,动作比往常迟缓。
“我帮您绕线。”我在她身边坐下。
她摇摇头,把毛线推到我面前:“给你和贺兰吧。我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这话说得平静,却让我心里莫名一紧。外婆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即使已经七十六岁,她依然能穿针引线,能在早市上和小贩讨价还价。
傍晚时分,她突然说要整理旧物。我们翻出她珍藏的铁盒,里面装着外公年轻时写的信,父母结婚时的照片,还有我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画。
“这些都要收好。”她把铁盒递给我,语气郑重,“以后...你会想看的。”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外婆靠在炕头,慢慢睡着了。我给她盖好被子,发现她的呼吸比平时浅。煤油灯的光晕在她脸上跳动,那些皱纹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刻。
深夜,我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外婆坐在窗前,望着满天繁星。月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像落了一层霜。
“淮安,”她轻声说,“要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她说得那么轻,却重重地落在我心上。我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已经起身,慢慢走回炕边。
这一夜,我睡得不安稳。梦里,外婆站在梨树下,花瓣落满她的肩头。她朝我挥手,笑容渐渐模糊。醒来时,天还没亮,枕边放着那个装着毛线的布包。
清晨,外婆像往常一样早起做饭。小米粥在锅里咕嘟作响,她动作利索地切着咸菜,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但我注意到,她系围裙的手微微发抖,盛粥时洒了一些在灶台上。这些细微的变化,像冬日的阴云,悄悄笼罩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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