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哥骁哥这题——”刘帆的话刚脱口，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转了一圈，自然地转了个头，“我、我会做了，我先回去了。”

潘凯满脸嫌弃地瞥了眼刘帆，后者被看了也不服气，努努嘴——你行你上。

潘凯逮起手上的书，我行我就上：“骁哥，我……”

“呃，我没事了。”他刚一转过脑袋，又转了回去，抽了抽嘴角，瞪了眼满脸幸灾乐祸的刘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笑什么？”

“笑有人就嘴上爱吹牛逼，实际上一到实践就立马怂咯。”刘帆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一边摇头，手顺利放到了潘凯肩膀上。

魏翔路过，看了眼：“你们干嘛呢？”

“嘘。”两人异口同声，直接伸出手把魏翔的脸转到徐知骁的方向。

好，没声了。

——他们骁哥有点不对劲。

这是五班人最近的共识。

具体不对劲在哪儿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徐知骁看起来还和平时差不多，上课讲没掌握完全的知识点时会听课，其他时间就埋头写试卷，反正根据坐在他前排的潘凯描述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原话是：“真的，那个不做人的做题速度你们看一眼就记住了！真的，就看一眼我就再也忘不了了，你知道我孩子啊辛辛苦苦算数的时候后边已经传来翻试卷的声音，再一转头发现骁哥已经自己拿试卷在做了的瞬间有多命苦吗？”

陈煦嗑着瓜子：“那很命苦了。”

王登叶三两下用纸折好一个小盒子，也从陈煦那拿了一兜子瓜子：“正常，学神的境界不是我们能参悟的。”

要论下课时间，也说不上来什么不对的，徐知骁就和平常似的，有问题找他他也会耐心解答，甚至会附上知识点梳理，堪称高级版一对一家教，让五班一众学习苦手落泪。

据某挠着头被拉来提供证词的同学回答：“骁哥确实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但还好吧？你们的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点，我上次去问问题也跟平常一样解答了啊，我还在想我是不是问题太多耽误他复习了，结果还没问出口他就说别多想……这么好，怎么可能。”

“确实好。”王登叶煞有其事地点头，把吐出去的瓜子壳扔到小纸筐里，“简直是菩萨下凡的程度，不仅自己牛还带着别人牛。”

陈煦也点头：“是，事先声明这不是拉踩，但我之前找萱萱大宝贝问问题的时候根本听不懂，讲一句我要反复确认三遍，结果找骁哥问一遍就会了……欸小叶子，你给我留把奶油味的，那个我爱吃。”

王登叶手一顿，双手奉上：“好嘞陈姐。”

刘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两人一眼，又被陈煦不服气地瞪了回去：“看我干什么，瓜子就在桌上，要吃自己拿！”

“不是在讲事情吗，磕什么瓜子，嘎吱嘎吱的全是声音。”刘帆叉着腰。

刚抓了一把原味瓜子的魏翔也不服气了：“怎么了，讨论事情不吃瓜子吃什么？不吃瓜子就没味道了好不好！”

潘凯弱弱举手：“我们……”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尹任点出了关键问题。既然说了这么多都没切入不正常的点，那请问他们是觉得哪里不对？

全场注意力又被尹任这一句话给拉了回来，刘帆索性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很多时候吧，不对劲是种感觉，就是你乍一看就能看到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非常飘渺……”

“意思就是你没证据？”刘萱一针见血。

刘帆没话说，整个人蔫吧了：“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那一刻感觉不太对劲，后来就……难道是骁哥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特意收敛了？”

室内一片沉默，陈煦开始慢悠悠地往自己的小纸筐里吐瓜子壳：“骁哥察觉到了？”

“我也不确定。”刘帆耸耸肩膀。

王登叶和她一唱一和打配合：“那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就不能是人家发着呆忘记表情管理了，后来发现你吓着了所以又带上表情管理了吗？”

“啊？”

“是吧，你每次动静都特别大，是个人路过都能知道，想不注意都难，”王登叶一摊手，眼神诚挚且无辜，“所以，这可能就是骁哥给你留的最后一丝脸面，不要给脸不要脸。”

陈煦默了下：“我觉得也是。”

“真的吗？”刘帆带着茫然地问，“我每次反应都特别大吗？”

他问了一圈，潘凯倒戈迅速：“我想想也确实，你当时就差跳起来了，骁哥不发现才怪。”

董志豪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议论的，但还是对着刘帆的眼睛说：“其他我不知道，但这点……是真的，所以我特别爱和你玩狼人杀之类的，不用听发言，看一眼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尹任双手抱臂：“别问了，真的。”

刘萱的视线在王登叶和陈煦上面巡视了一圈，看得两个人都开始正襟危坐，才像是没发现什么地移开视线：“嗯。”

刘帆怀疑人生地薅了把自己的头发：“真的？难道真的是因为我？？”

尹任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一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室内只剩下嘎吱嘎吱连成一片的嗑瓜子声，只静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才传来胡乱的脚步声——霎时间室内也着急忙慌了起来，陈煦和潘凯忙着收拾瓜子，王登叶负责“毁尸灭迹”，刘萱直接撑开垃圾袋，哗啦一声垃圾袋被装了小半袋，眼都不眨地扔进了垃圾桶。

最后一刻，教室门被推开，文老师满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不去操场上体育课吗？”

刘萱默默弯腰收拾好垃圾袋，很冷静地直视着文老师：“老师，垃圾满了我去倒垃圾。”

陈煦一跨步站到她身边：“我跟着她一块去。”

王登叶举手：“我也是今天值日生来着。”

“我跟着小、王登叶一块去，”潘凯急中生智，直接揽过王登叶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去上体育课！”

“那，剩下来的呢？”文老师嘴角抽搐，表情从一开始的认真到后来看戏似的，望着剩下还没找到理由的几位同学。

刘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了本作业：“我找我同桌问问题，一起进步、一起进步！”

被顺带着找了理由的尹任眨了眨眼，没反驳。

董志豪脸都憋红了，最后支支吾吾说出一句：“我、我有题不知道，就留下来问他们。”

文老师挑了下眉：“行，那倒垃圾的去倒垃圾，问题的去问题，上课前记得去操场——体育老师我记得叮嘱过你们不止一遍了吧？要记得咯。”

刘帆赶紧把老师请出去：“嗯嗯嗯老师我都记住了，这些教诲我哪儿敢忘了啊，你看看我我长这脑子就是用来记老师说的话的，老师说的真对好好好……”

终于把老师请出去了，刘帆边擦汗边回头，发现教室里悄悄少了俩：“嗯？萱姐和陈姐呢？”

王登叶举手：“去倒垃圾了。”

毕竟瓜子壳这种东西还是能早点扔掉就早点扔掉比较好，要是一直留着保不齐从垃圾桶里发现了痕迹，老师什么的倒还好，就是遇见了馋得慌的人他们就必须要花瓜子消灾了。

“哦……”刘帆点着头转回去，“那我们先等着？”

“——他们估计还在教室等着吧，快去快回。”陈煦脚步轻快，眼也不眨地路过了操场，“好可惜，如果他们没在教室里等着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去操场了，把他们丢在教室里。”

刘萱手上提着垃圾袋，瞥了眼操场上——人挺少的。也是，都冬天了，动物会冬眠人也会产生惰性。

陈煦的注意力一直在刘萱身上，她动了她也动了，探头探脑地往操场看，下意识找徐知骁和夏深寥的身影。

大概是刚刚聊到了徐知骁，她很难不去想两个人。

为什么是两个人？或许要追溯到秋游那次和王登叶交换的信息，两个人一对视、一对账，发现你的错觉我也有，你的猜想我也一样。

无论夏深寥和徐知骁到底是什么关系，陈煦都觉得对他们彼此来说，对方都是特别的存在。

陈煦也是这么和王登叶说的，而王登叶这个脑子泡在短剧里的人一拍手，说：“对！我上次看的那个剧也这样，特别好……”磕。

最后那个字在陈煦的眼神里被咽了回去。

“你最近看了什么短剧，怎么感觉类别这么杂？”她满脸无语，“你就这么直接接受了？”

王登叶一拍手：“反正我不可能和刘帆潘凯他们这样你放我的兜我放你的兜，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我就要吐了……”

陈煦也顺着他的话联想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同时一言难尽。

别的不说，辣眼睛。

而且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徐知骁和夏深寥站一块儿时的那种氛围感，无论左看右看都像铁的损哥们。

王登叶一看陈煦的表情就知道她也被自己所说的刘帆潘凯恶心到了，叹了口气：“所以你知道了吧？一般情况下朋友是做不出来那么近的举动的……尤其还是骁哥，骁哥跟我们是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就是那种很有分寸感但又让人想直呼再生父亲的男人，还有夏哥，夏哥也是那种看着温和好脾气实际上挺疏离的类型，两个人都不是会随便动手动脚的人。”

“你像刘帆那个傻逼，他就是今天把手放我兜里你第一个反应也是他在犯贱，为什么？因为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很简单的道理。

刘帆就是属于那种会对人动手动脚犯贱的人，对于他来说这才是好朋友的相处方式，所以在陈煦他们看来也没什么甚至早早习惯。

但徐知骁和夏深寥不是那样的人，甚至截然相反，两位都是有分寸感的代表，所以倏地做出这种堪称亲密的动作时，才会给两个人造成如此大冲击。

“是朋友还是gay？”王登叶笃定，“一眼——”

“……陈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回忆被骤然打断，陈煦啊了声，呆呆地看向刘萱。

刘萱已经把垃圾扔进了小房子里，此时正带着她远离那里，双手抱臂地找了个没味道的地方靠着，很平静地盯着陈煦：“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陈煦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件事关于徐知骁？”刘萱思索了一下，“或许还有夏深寥……王登叶是不是也知道？我看你们两个的眼神交流在最近明显多了点，除非是谈恋爱了，但看你们又不像。”

“所以就是你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而且眼神接触次数增多的时间大多是都在谈论徐知骁……或者徐知骁和夏深寥，为什么这次也会这样？因为你们觉得这次徐知骁不对劲的原因和夏深寥有关？”

“为什么这么觉得……”她的声音趋近于喃喃自语。

陈煦……陈煦已经看呆了。

不是，你猜得这么准容易显得我很呆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