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节将近,大小考核都要加快进度,种种物资都要准备齐全,虫虫帮自上而下都格外繁忙,到处都可以见到脚步匆匆的茶衣弟子。
“你看看谁跟纪幺似的……诶,可算来了,快把东西送到地虫庙。”叫人催过三四次,纪不是一行十几人聊了半晌,可算见到了前来的茶衣小队。
他们披着同色的帽子,不薄的面纱上没有丝毫纹样,背后也无甚标点,显然都是虫虫帮最低档的普通弟子,所有苦力活的最佳执行者。
“来来来,就是这些东西,别乱摸啊,弄坏了都拿你们去喂虫子!”时间紧迫,一旁的纪不念赶紧引导他们去搬货物,看着这六个人一人抱起一个箱子,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小院。
“这是最后一批了吧?”轻呼了一口气,他回头问向纪不是。
后者点点头,紧绷的面容终于放松下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宣布到:“诸位师弟,现在我们可以去休息了!”
“啧,好吵啊。”借着欢呼声的掩盖,刚离开院子的队尾茶衣抱怨了一句。
如果现在让这支队伍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他面纱下的脸庞,会发现他的眼睛乌中发亮,比起其他人精神了不是一星半点——正是顺走了姜西雀一身旧衣,潜入了其中的外人灰衣少年!
“真幸福啊,师兄们都没事了。”不过他前面的阿与显然没发现这一点,趁着左右无人,颇为羡慕地说道。
“唉,自从开始准备逐日节,我还没好好睡过觉呢。”这话题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第四人也跟着说到。
“这也不错了,你是没跟前几天。”紧跟着,第二人不屑地撇撇嘴:“这么点东西算不错了,先前我搬的东西,一个人还弄不动呢。”
“行了行了,就你们这么多屁话,马上回大路了,快闭嘴。”但还没抱怨爽,为首的茶衣便出声斥责,领着他们低着头沿路边快走,时不时对路过的师兄大声问好。
啧,逐日节,三更那个吗?借着片刻的安生,灰衣少年盘算到。
这事还得从昨夜说起,当时姜西雀把他从袖口放出,假仁假义地吩咐他快些离开。
而他呢,则在原地潜伏了半夜,偷摸换上屋里顺来的茶色衣服,沿着着姜西雀走过的缺口又混进了虫虫帮。
阴了老子还想让老子走?老子才不吃这个亏呢!他冷笑着混进茶衣的队伍里,借着他们的隐藏四处游走,也算是看足了热闹。
“这些师兄们手是断了吗?自己都不运东西的。”早上他还故意阴阳怪气地问到。
“别别别、千万别这么说。”当时,就是他面前这个瘦小的阿与慌乱地打断了他,顺利地通过了他的“人品测验”——
这样一来,灰衣少年可以更放心地从他身上套点消息出来了。
“阿与。”茶衣队伍再度拐进小道,灰衣少年低声喊到。
“怎么了?”阿与果然答话。
“逐日节……需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吗?”灰衣少年故作为难地问到。
“可不是。”后者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这可是三更最大的节日,年年都是这样。”
“但也不用提前半个月这么早吧?”
“不早,不早。”阿与摇摇头:“你算算哈,各门属都要提前准备礼品,运送就得跑五六天,再加上帮里考核、祭庙也是同时刻,要走的地方就更多了……”
“祭庙?”灰衣少年抓住了关键词。考核,他是深切体会了,但这个祭庙是?
“就是地虫庙。”阿与提醒到:“你以前没资格摸祭品吧?今年头一年?”
“对。”灰衣少年点点头。
“那就难怪了。”阿与也没做多想:“每年掌门他们不是要拜祭地虫庙吗?”
“诶,等等,祭庙也需要我们走吗?”不知是听见了什么,前面的第四人惊奇到。
“是啊?”一直没开口的第三人也疑惑到:“那些不都是帮主长老们着手准备,最多允许虫豸弟子进入吗?我们什么时候有资格……”
“不是不是。”一时间,这七嘴八舌把阿与弄得有些头大。他摇摇头打断其他人,接着解释道:“每年祭拜之前,祭品都是我们这些普通弟子送进去的。”
“真的假的?”这下连为首的普通弟子都惊讶了。
“当然是真的。”阿与笑了笑:“我屋头一人,去年就去搬祭品了,他也是前些年见过这事,说是长老们对我们的表现也心里有数,只有优秀者才能去运祭品,然后升成虫须弟子呢。”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运一次祭品啊,真想知道里面长什么样啊……”闻言,众弟子羡慕起来。
“其实也不好说。”阿与笑了一下:“你们看这盒子上的纹样,说不好这就是今年蜘蛛门献上的祭品。”
“真的假的啊!”一片期待声里,灰衣少年偷偷扔下盒子消失在了拐角处。
虽然这帮普通弟子的聊天零零散散,不过对他一个能从三更酒馆掏情报的聪明人来说,听完这些就足够了。
“蜘蛛的门属往回走,纪不是院子的右边。”现在,他要去找纪露的麻烦了。
刚才来时他可是支着耳朵听了,由于冲撞了姜西雀,纪幺也受了不浅的牵连,不但考核结束就被纪不是叫去臭骂了一顿,今天还被禁了足。
所以呢,作为罪魁祸首来说,纪露现在八成正被惩罚,说不定已经关进了蜘蛛的地牢呢。
“诶,人呢?”走着走着路,阿与怔了一下。
远远看见地虫庙的轮廓,他正高兴自己的预感成真,想拉着后面的人再说上几句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早已空空如也了。
不过没给他留说话的机会,地虫庙已经近在眼前,他也只好低下头去,激动地用余光瞄着心目中的圣地。
“咯吱、咯吱。”脚步迈上紫色的晶莹,出乎意料是好听的碎碾声。
通过这条黑紫的甬道,饶是经过重重规矩的训练,一行五人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惊叹出声——
只见甬道后是一个巨大的深坑,中央直立着一个巨型的椭圆青晶石,再配合上坑底的密麻碎闪、顶上垂下的长短紫条,整片大厅散发着阴柔的彩光,让人仿佛置身于天上的幻境。
“是谁,胆敢僭越!”几人正发痴时,顶上传来轰隆的苍老声音。
为首者到底年岁长些,赶紧跪拜答到:“三代普通弟子阿以,在此见过、见过……”
“呵,不必了!”正当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时,对方大笑着打断了他。
阿以赶紧磕头感谢他的大度,不想后者不耐烦地催促到:“东西呢,快扔给老夫!”
“你在哪里……?”阿以将头埋得更低,连带着身后四人都不敢吭声。
“哪来的笨蛋,还不上前把东西扔到坑里,难不成翟苒那老不死的没教过你们吗!”苍老的声音直接开骂。
翟苒……呃帮主?!听见对方连帮主都骂,五人赶紧快步上前,将盒子抛向深坑,盯着脚尖不敢抬头也不敢吭声,直到腹部骤然溅出大片血色来。
血?在那个瞬间,阿与愣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身上一阵剧痛,不知怎的就和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飞了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在血液的浸染下看见,自己五人的腹部已经被青晶里伸出的丝线贯穿,一起吊在了垂下的紫条上。
“啊,这年轻的味道。”紧跟着,苍老的声音越贴越近,大片黑影飞快掠过五彩的暗光,蛰伏在了最中央的紫条背后:“那么,老夫就不客气了。”
“咯吱咯吱。”断裂声仿佛踏入时的声音,阿与出神地看着碎闪上映衬出的、自己支离破碎的身影,脱戏般恍惚地想到——啊,怪不得,他们都没有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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