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蝎子门属的深谷多弟子少，蜘蛛门属是地延绵人也“延绵”，总少不得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师兄弟住在一起当邻居，有事没事的走动走动互相串个门。

这不，刚从纪不是师兄那回来，赤双点纪不刻就在双尺亭看见了自己的好邻居，一脸困顿的赤双点纪不群，便笑着上前招呼到:“呦，怎么这么没精神？犯错叫师兄骂了？”

“那倒没有。”也是懒得抬头去看他，纪不群又打了个大哈欠:“没睡好，本来这阵子就忙，好不容易告个假休息半天……”

“诶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一想起来这茬，他就有点窝火:“谁啊？动用地牢还不管好自己师弟，几嗓子喊的三个院子都能听见，一点规矩没有！”

“呵，还能是谁啊？你没动我没动，纪幺呗。”待纪不群发完火，纪不刻幽幽接话到。

也不算什么新鲜话题了，毕竟三人院子只隔一墙，纪幺名下的师弟又多，总免不得隔三差五来点大小动静，骚扰到他们头上去。

“我早就想说一下了，他就不能把地牢的缝隙全都封死，非得留这三个扁窗恶心人？”纪不群砸了一下桌子。

想想人家别的师兄弟，哪个地牢不是要么深洞要么地下，就他纪幺特殊，非得建在赤三点的住宿区旁边，还专程留了三个扁窗任人闲暇时驻足观看。

“他院里师弟多，方便杀鸡儆猴呗。”纪不刻撇了撇嘴:“叫的惨，还能被人随意观看。”

“受不了，再这样我要搬走了。”不等纪不刻说完，纪不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补觉去了，走了。”

“能搬不早就搬了，还不是诸师叔喜欢他。”望着他的背影，纪不刻又风凉了几句。

他在亭中小坐，就看见陆续归来的赤三点对地牢习以为常，只间或几个无聊的家伙才会凑到扁窗跟前，三三两两闲聊几句，再随手扯扯石边的机关。

“嚯，升级了？”纪不刻挑了挑眉。

他看得清楚，那机关分别对应着牢里人身上的禁锢，也算是给路过者一点惩罚的机会，让他们能图个乐子多逛两圈。

“纪幺这人，花样真多啊。”最后，他也学着纪不群打了个哈欠，喝完这杯茶补觉去也——

“咳咳。”地牢昏暗的光线被晃过的影子摇曳的如同鬼魅，浑浑噩噩间，毕复被身上的剧痛惊醒，又重重地咳嗽起来。

真遗憾，这次他没能如自己的设想，成为牢房外按下机关的过客，而是作为头号的被罚者，从昨夜到现在，无时无刻不浸泡在浓浓的煎熬里。

“还真是不长记性，师兄不是告诉过你，要保持安静了吗？”先前，纪露还嘲弄地拍着他的脸颊，警告他闭好嘴巴，免得再丢纪幺师兄脸面。

“你这骗子。”毕复从牙缝里挤出喑哑的声音，眼神再不掩藏丝毫恨意——

分明事情因他而起，分明纪不是师兄惩罚的是他，分明他脸上的巴掌还重的惊人，但一回到纪幺师兄跟前，他依然是哭的令人作呕，三两句将事情都撇到了自己的头上。

“骗子，我有骗谁什么吗？”在暗色的地牢里，纪露的双眸格外阴森。他偏向阴柔的脸上约莫在笑，话语却出奇阴冷:“事情的一切起源，难道不是你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你以下犯上，先僭越姜师兄！”毕复猛地抬头，让颈间的蛛丝又浸润上乌腥的血色。

“但若不是你捉了活人，我会这样动小心思吗？”纪露的手掐上他的脖子:“你知道你的心思有多好猜吗？整张蠢脸上都好像写着，只要这车到了目的，我就能变成纪幺最宠爱的师弟，成为他最贴心的小棉袄袄。”

“但实话告诉你吧。”他加重了指尖的力道:“就算没出意外，我也会先你一步告诉师叔，这是我为纪师兄捉来的猎物——然后，我就可以升成赤双点，拥有属于自己的小院了。”

“你就不配拿到这个猎物，知道吗，根本不配。”

“咳咳。”窗外的影子依旧浮动，昨夜的对话再度回到脑海。在那个瞬间，毕复以为自己要死了，但纪露放过了他。

“你知道吗，毕复。”他戏谑地拽着蛛丝，看着它一点一点陷进肉里，为毕复伤痕累累的躯体再添上一道血口:“有些人，生来就是只配跪在他人脚下的。”

“那既然如此，给别人做奴隶，与给我做奴隶，又有什么差别呢？”

“臣服于我吧，毕复，臣服于我这个人，而不是身份。”

“同意我的交易吧，如果我成为赤双点，会第一个带你走，如果我成为赤一点，就提拔你做赤双点，这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不是吗？”

在恶魔蛊惑的低语下，毕复的视线逐渐模糊，大脑亦变的混沌不清，直到冰冷的地牢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纪露，你说的话，会算话吗？”恍惚间，毕复抬起头来。

他又想起来了自己常做的梦，那个师兄向他伸出橄榄枝的梦。

只是这次，那个师兄的脸庞变成了纪露。

迎着昏暗的光线，他仿佛看见扁窗外，一个茶色的身影直直盯着他，白皙的手指在窗框上一点，就像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得的邀约。

“我愿意……”在震颤的蛛丝中，毕复脸上露出个满足的微笑，继而被突然填满了视线的巨大蝎尾贯穿了心口。

“啊啊啊啊啊——”突如其来的惨叫在住宿区炸起，紫金的大蝎撑破地牢，将附近的弟子直接钳杀。一片混乱里，纯色的茶衣隐藏在不远处的大石后，脸上挂着满是报复的笑容。

“还真是要谢谢你啊，姜西雀。”他抬起头看着空瓶，那东西昨天还藏在姜西雀的袖口里，上面和其他物品一样，整齐地贴着几条使用说明。

“虫子、解药、法器。”茶衣少年细数自己顺来的东西，全然不介意自己掀起的轩然大波:“你们门派既然有那么多的花样，想必也不会介意这一星半点的恶作剧吧——”

“那么各位，有缘再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