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归海有没有被神明注视没人知道，但查相同拉开船帘一定能被查可岁注视。

在跟这个狼狈兮兮的本堂小师弟对视几秒后，查相同脸上露出熟悉的坏笑，“唰”一下又合上了帘子。

“且说那莲种入了深旋，片刻后狂风大作、石裂天惊，那两人惊骇间不敢抬头，自是缩在石上瑟瑟祈祷，直至耳旁重归安静许久才敢睁目，遂见灾祸已然冻结，上生莲花一朵。”

“那莲花五彩流光，仅为苞朵却若穿刺之尖，亦如缝天之针，将那深旋锁如凝画，再不复先前威胁。”

“‘啊！圣莲！’村人大叔近乎脱口而出。侠士亦激动到嘴唇发颤，连连感叹神明终究是没有放弃他们。”

“感念于神明恩德，其二人持续于山边祝祷，终守得莲开瓣落，碎朵如风川飘拂覆盖灾祸，再还此处一个天朗月明。”

“‘啊！’正值眼热之时，村人大叔忽地一声惊呼。侠士迟钝转头，这才发现他二人竟立在万丈高峰之顶，四周浮游皆为云缕，哪还有最初矮坡模样呢！”

哦，莲瓣缝补了深旋，后化作汩汩清流依山而下，最后汇做了如今的途归海，这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呢！乌篷里说的热闹，船尾的查可岁倒也听的分明。

只是间歇查相同卖弄关子，引得师妹连连追问时，他才会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分明还是五指堂的小师弟呢，怎么待遇就差这么多。

他应该在船底不该在船里……算了，反正查可岁本来就没在乌篷里，没差。

在海上渐起的冷风中，他有些烦躁地撕扯着铁面具，许久才听得查相同卖弄完地处历史、经年大事，将话题重新扯回堇莱。

“这堇莱向来为各门各派轮流操办，今年却是轮到缦川楼了。”

“哦，缦川楼？”师妹听上去颇为意外。

“正是，便是那个缦川楼。”查相同笑了起来。他解释缦川楼常年扎根无蔓，本该完全承办堇莱，还是栗会长出于大局考虑，硬分了堇莱给各门派轮流举办，这才形成了今日规矩。”

“你知道的闲事还真多啊……”不得不说，就算大多话题听出茧子，查相和还是得承认，自己这个同师兄每次说嗨了都能带出点新东西来。

“硬分给了各个门派……？”不过棠唐又不是查相和，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老黄历，脸上难免露出了困惑之色。

“是哦。”查相同就喜欢这种认真听能提问还不杠不话多的乖乖小师弟师妹：“因为堇莱岛上迷雾众多，到处都是草药仙果等各种资源，谁能承办便能早日上岛安排探索，中饱私囊，这种好差事……哎呀！”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给查相和一脚蹬在了身上。

“……这话是能说的吗？”查相和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笼罩在铁面下还真有点好笑。

“为什么不能说，又不是假话。”查相同捂着老腰从地上爬起来。

“你就装不知道吧你！”查相和险些给他再补一脚。

“嗯？看来是我最近对师弟太友善了，是该再教教师弟兄长为上的道理了。”

“兄你个头！”

叽里呱啦的闹剧外，查可岁脸上逐渐浮现出无奈，终于从篷布里探出了脑袋。

那边的查相同还在打斗里见缝插针地“没关系啊小师妹，缦川楼作为老牌承办，那是啊哦很了解你往哪打呢？堇莱这地方，每次都……你真下死手啊？会办的很精彩哦，很好……起床气这么大吗，好玩啊，好玩！”，这边的查可岁已经背对了世间的纷扰，看向了来时的水面。

也是途归海阔，那漆黑的水面上间或泛着船上透下的白光，又被划开的波浪扯得支离破碎。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确定乌篷内还打的热闹，悄无声息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玉坠拴在手腕，探着身体将右臂伸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透过那细碎的白光，隐约可见他的手腕上方似乎亮起了些许银色，断续的模样不太成型，但某处颇像是一根……

“兽牙？”查相和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要么说查相同向来喜欢卖弄呢，在对堇莱进行了一番危险言论后，他又大胆地对今年的堇莱开始了一场不负责任的揣测。

这不，才刚打完，他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看的查相和直想打人。

“你那爪子洗干净了吗，还让人喝吗？”

“喝河水的时候也没见你事情那么多。”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鸟也好兽也好，还有鱼在里面游泳呢。”

“你怎么不去途归海喝水，照你这说法都一样了。”

“懂了，下次就舀一勺途归海水灌你嘴里。”

“……”

太惨了，到底是后辈比起前辈经验浅薄，查相和就是有起床气的加成也吵不过查相同。

眼见查相同这话越来越离谱，查相和还真怕他哪天脑子一抽做出一个行为的实施，毕竟他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我出去透透风。”查相和一起身险些走错方向到船尾，硬拐了个对面走出了帘子，背影怎么看也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兽牙？”不过就算对面以指堂手段闹成这样，新来的小师妹倒也是充耳不闻、淡定无比。

她很感兴趣地盯着桌上水润过的轮廓，从那扭曲的兽耳、查相同指过的长牙和四个不怎么直的腿上能勉强看出，这可能是一只犬科动物。

“是哦，很威风吧？”查相同又扬起了笑容，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好赖话不分。

“有没有看着很眼熟，猜对了有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