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三更”代表“死”，是僵化里无知无觉的毁灭，那“种子”就是“生”，是能催动老树发芽出无数种可能性的“神明力量”。

“‘死’渴求‘生’，但‘生’对‘死’的影响也是无限的。”肉掌紧紧盯着地虫。

他绝对相信地虫对“种子”的渴望，但“种子”的影响向来不是仅被当成维持三更运转的力量那么简单。

“如若弟子接触种子，他们会被种子影响，复苏一部分本来的性格。”肉掌没打算跟地虫卖关子：“那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种可能。”

“你，前魔王麾下‘虫煞·暗踅王’，因为吸取了团雀的力量，所以又想起你所忠诚的死魔王了呢？”

“大胆！”闻言，地虫果然脸色大变。

四天王对魔王的忠诚刻于骨子，又岂能容下肉掌如此当面侮辱？

但如此一句开口，也就代表他用自己的野心稳住肉掌这套谋划完全破灭了。

“科科科科，果真如此，果真如此，科科。”肉掌喜悦到指头都伸展开来：“你是不是以为老夫于毁灭中降生，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错了，他什么都知道，包括地虫乃是虫煞·暗踅王，甚至被栗会长侵入改过设定，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老夫曾经有个弟子，很不成器。”肉掌很是得意。

“他和二代勾结，一度与三更为敌，背负了不少系统相关的情报。”

“所以在杀死他时，老夫从他的‘弟子名帖’里看到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关于你的内容，虫煞。”

当然，单说这段还有个后续，那便是死亡的弟子并没有直接搅入三更的轮回忘却一切，反而卡在三更浑浑噩噩地飘荡，平白浪费了一块力量不能利用。

这又生出了楠空堂这个专门收集飘荡弟子加以利用的势力——那也是后话了。

“所以呢？”地虫，不，虫煞阴声威胁道。

他彻底放下了伪装，伸开的两个前足上凝结出一银一铜两块晶片，杀意如大浪般喷涌而出。

当年栗彦涉用毒计害死魔王、震断系统、更改地名，让三更的一切成了无根之木。

不仅如此，在毁灭的途中，他更是趁虚弱用原本骄傲的魔王眷属大加实验，以修改他们的设定、篡改他们的记忆的手段试图将其收归己用。

在与这场掠夺撕咬的斗争里，力量最为分散的虫煞最先沦陷，当着还清醒但力量全无的蔓王杀死了一直在抵抗的魔龙，彻底撕碎了魔王势力最后的一页，自此沦落为丑陋的怪物，助纣为虐直至今日。

“老夫已经忍够了这一切了！为了吾王！”他一拍水面，万千银箭顿时冲肉掌而去！

“轰————、轰——、轰……”远处的围剿还在继续，战斗的动静从忽强忽弱又到逐渐平息，纪不是遵照指示站在蛛网的保护后耐心等候。

震动暂停了，已经结束了吗？他盘算到。

即便在龙虫指大战的间隙，各帮的弟子依然在尽职尽责地搜刮战场。

他不想将收获过多地让给其他势力，也就卡着间隙钻出蛛网，迎面正瞧见一头银狼对着岸石压低尾巴龇牙咧嘴。

仔细看去，那是一条皮松形怪的褐绿色圆鱼，眼睛藏在周身的斑点中看不清，唯有口中一张一合间露出的尖牙能看出这也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啊，“种护”和“魔余”啊。纪不是对这俩东西见怪不怪。

如果说三更自成一个循环被种子所推动，那堇莱便是沉淀着被循环甩出的所有力量的场所。

这些力量有些是残渣，但不全是，大多都能再捞一下发挥不少的效用，这也就形成了每年来堇莱“淘货”的传统。

呃……虽然三更的时间向来不怎么准确，大多被设定推着改了不知道多少圈，就大概吧差不多吧反正，起码在弟子们眼中是这样的。

纪不是很庆幸自己跟着师兄还知道一些，总比睁眼弟子闭眼寄生，连自己是生是死真假不知要强。

他说的就是自己背后的那些呆瓜赤虫，死了的弟子里还能稍微抢救一下的家伙，后续等回到帮派还要再处理一下搞个身份变回虫属。

这次的沉淀可是个大家伙，关系着大师兄的荣誉，自己可不能落后啊。

纪不是很快撇下不知为何发散的思绪。

面前的银狼和怪鱼，它们一个是分散护庙的主角，属于正该出现的“实”，一个是逐渐复苏的魔怪，属于跨空萌发的“旧”，冷不丁刷在一处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正好一起处理了。

只是两个家伙会敌对还真是罕见啊，正常都是你不见我我不见你的。

他无声地一指示，背后自然分出两列身附赤虫的弟子，以“亡”的身份面无表情地围住两怪。

再接下来，于赤虫的驱使下，他们一列化作“玩家”出现在银狼的视野里，一列启动“蛛网”出现在怪鱼的同层里，干净利落地送他们上了西天。

唔，还没满足条件啊。等赤虫捡起银狼的掉落，纪不是瞧了一眼腕上的显示。

相同于团雀的虚假和黑猫的谜题，银狼在堇莱亦如实地反映着本人的性格。

他的关卡便是简单粗暴的战斗。等杀光了所有的银狼，采集掉落物后便会出现银狼庙。

只要出现了银狼庙，这剩下的也就无所谓了，可以拿蛛网跳。

纪不是盘算的固定，一时疏忽中没留意到背后石头处伸出又被拉回的胳膊，以及甩动中不小心露出的银色尾巴。

“我还要找那头蝎子吗？没收到命令，也不知道被浪冲到哪里去了，记得大师兄还蛮喜欢的。”他自言自语，也就这样无波无澜地离开了。

“砰！”抵挡不住背后的夹击，肉掌头一次发现自己该再分多一个指头让眼睛长到正背后去——怎的今日作战就这样多的破绽？

他弯指抵挡住劈下来的铜色重剑，僵直中又被寒冰吐了个正着，再度叫万千银箭射了个透心凉。

“没完了？”肉掌愤怒了：“你这不要脸的魔王眷属，二打一也是魔的骄傲吗？”

而它的上空，愤怒的地虫已经完全跟新生的魔龙站到了一处——就在他们互相坑骗的时候，魔龙已经通过蛛网恢复了不少力量，一动手就是默契的围殴。

“行，行，我走，我走！”显然跟这样的魔王眷属继续战斗不是什么好打算，肉掌骂骂咧咧遁水而逃，借助冲击直接消失在了二魔的视野之外。

“哼，狂什么狂，还种子改变一切，不知道栗会长有一键的权力吗，只要我告诉会长……你个老东西一死，会长手下我就是第一。”他冲倒层设置的后门游去，愉快中余光瞥见正前黑暗的海水中寒光一闪——那是魔龙的尖牙。

“怎么可能！”身体已经来不及停下，在极度的震惊中，蛰伏已久的魔龙张开大口，一下将肉掌咬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