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从婵女口中听见这个词，练女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类的“新东西”在缦川楼被“提及”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像什么“主持人”，什么“鸡尾酒”，还有什么巴拉巴拉的。

不过前者转念一想不就是那个“主持人”，三更嗨夜会那个“西装革履”还挺活泼的……等下，“西装”是什么？“西装革履”又是什么？

而后者，那是帮派元老、三更客卿，总之是些在三更地位极高的大佬才能触碰的东西啦，她们是没见过也没尝过，甚至能听说都已经很厉害了。

啊，总而言之，练女想说的是初一接触很陌生，细想来又习以为常的东西啦。

她想了片刻，突然回过味来，笑着说不就是和帮派弟子们“谈恋爱”，那个就叫“谈恋爱”。

“哦——”被练女提醒，婵女也想了起来，就是“谈恋爱”嘛，那个原来就叫“谈恋爱”啊。

之前是花树的时候她还见过呢，有好几个人就和帮派弟子“谈恋爱”，其中还有个人跟那弟子跑了呢，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嘘。”不过练女比婵女消息要灵通一点。

她小声地说，自己听说楼主对“谈恋爱”的行为大发雷霆，可能接下来要禁止了。

“以前是不是也禁止过？”婵女应了一声，也压低声音问到。

“可能……？”练女不确定。

“唔……”婵女就更不确定了。

自打进了账房，她好几天才能出来一次，算勤的了，但消息依然不灵通，跟以前是没得比。

只见婵女正准备关心下练女的现状，谁知那边突然传来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开口就道。

“哎呦，这不是去过好日子的婵女吗？舍得回来施舍施舍练女了？”

是……酥女？婵女还是顿了一下才认出她的。

这女人和被她打过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好姐妹”，分明后者当时还捂着肿起的脸对自己卖笑，说什么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真是个“瞎了眼的贱婢”，还自己给自己补了几个巴掌赔罪。

怎么反倒是你个酥女跑过来阴阳怪气了？我得罪过你了？

她正要生气，又被练女强行拉走，临拐弯前还挺见那边又补了一句什么“垃圾”什么的。

“怎么回事？”这下婵女就是再好的心情也没了，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练女抚平她的额头，小声说这样就不好看了。

婵女逼问她几次，不料她硬是顾左右而言他，再逼得紧了就不吭声，还是又找了其他人来打听，才知道自己走后练女没少被人嘲笑。

“怎么，喜欢抱，抱的人跑了，下一个打算抱谁？”还就是那个挨打的臭女人背后挑唆的。

“你还真把那些当宝贝啊？没看出来吗？她姐姐现在是花斛，有的是好东西给她，这堆破烂也就都扔给你了，你还当个宝贝，真是笑死人了。”

“要不别的垃圾也都扔给你吧，你个捡垃圾的，用的还挺高兴。”

练女性情温顺，一向是个不怎么会和人起冲突的，哪里抵得过这样的明嘲暗讽，也就默默走开不去搭理，将婵女留下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怎么这样！”婵女真是气坏了。

一时间，练女沉默的样子和当初的姐姐重叠在了一起。

她找到那个女人，仗着花斛妹妹的身份又赏了她巴掌，看着她跪在门口一边喊着“我是贱人”，一边给自己巴掌，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练女拉了拉她的衣角，她也故意没理，离开前大声说了贱人就该这样，才回了账房。

只是关上门时，她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士气高昂，反而嘴巴一抿，泪水浸润眼眶。

真是胡说八道，自己在账房哪里见过姐姐，姐姐又哪里给她什么东西了，都是账房按月发的例行。

可能没人会知道，婵女是见过花魁和花斛专用账的，在朵女的桌子上摊开，在无人的账房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

她简单算过，花魁的开销足足够养八个大花房，带花树那种，而花斛的开销是花魁的三倍有余，再加上客卿帮派给的赏赐……

那天，她辗转难眠，半梦半醒间仿佛穿过大花房的长廊，听见娇娘们谄媚地对自己说到。

“你姐姐真厉害，她平时……”

“她真美啊。”

“她琴筝弹得真好看。”

“她……”

“她……”

她她她她，满嘴都是她，到哪都是她，就是亲姐姐也不能这样吧？

这些话婵女已经听腻了，她有些烦躁，一一应付，又听见谁在背后小声嘀嘀咕咕。

“但是她们是亲姐妹吗？我觉得还是婵女好看，好看多了。”

“你眼瞎？姣女多好看啊，副楼主亲赐的彩妆。”

“说起来绮女……”

“胡说什么呢！”

分明是绮女画的。满耳都是背后的争辩，她听见自己在心里这样补了一句。

阴郁女。闭月羞花。又沉闷。沉鱼落雁。丑还晦气。姿容胜雪。阴郁女。闭月羞花。又沉闷。沉鱼落雁。丑还晦气。姿容胜雪。阴郁女。闭月羞花。又沉闷。沉鱼落雁。丑还晦气。姿容胜雪……

于是什么嘀咕嘀嘀咕咕嘀咕了半夜，婵女直到醒来才意识到自己也曾睡去，再看镜子里的自己，眼圈都是青的，赶紧抹了厚厚的脂粉遮住。

她浑浑噩噩穿过花园去账房，不小心撞到了一对“谈恋爱”的，就听那娇娘头都没回，眼角瞥到对方瞧了别的女人，就娇滴滴地撒娇道：“你看谁呢？讨厌～～～”

“哎，这不是。”而那个虫虫帮弟子也不掩脸上带着那种意味的审视，重重看了一眼婵女道：“这不是看我的宝宝那么好看～不化妆都好看～比过去那女的浓妆艳抹可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