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帷萝又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原本婵女是没资格参加的，奈何绮女宠她，神神秘秘地小声嘱咐，要她装扮成侍女跟在自己左右，这才在小看台上瞧了个七七八八。

她格外关注练女，遂惊喜地发现她在榜单上属一偶尔属二，真是叫人替她欢喜。

“恭喜呀！”寻了个机会，她向练女道贺，同时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之前听她担忧，她那位男友似乎没有这般富裕。

“是他找了朋友。”练女有些无奈。听别人说，给酥女的某一位跟他有仇，时不时就拿这个嘲讽他。

他被惹得恼怒，寻了朋友一起支持练女，这才有了今日的样子。

“别不高兴嘛，不管怎么说，现在花是你的。”婵女为她摆正衣襟上的花儿，很满意她的光鲜。

私下里，她还为练女带来了一些内部的消息，希望她能在帷萝上名次高高的，最好就是今年的花斛！

“花斛？”练女苦笑了一下：“你也太抬举我了。”

她歌唱上有短板，琴筝也不擅长，唯有一舞自傲群芳。

现在也就罢了，后面比拼得多了，能拿下绣蕊都是运气，哪能奢求什么花魁花斛的。

倒是婵女，她着实可惜婵女怎的没机会参加。她的歌唱的一天比一天好听，舞原本就不逊色于自己，长得还好看，各种乐器都会一些。

虽然婵女谦虚说自己乐器都是皮毛，但练女依旧真心为她可惜。毕竟就算是姐姐，就算是绮女，给的东西终究不如自己的呀。

“唉。”听见这个婵女就想叹气。

她之前最生气的时候就是被那个不长眼的虫虫帮弟子冒犯，结果去找姐姐，姐姐不见，还好有绮女姐姐耐心开导安慰，这才忘了几日。

这下练女说到了她的心尖上，她又是苦恼，犹犹豫豫吐露自己其实日前去找了姐姐，说了自己想参加帷萝的事。

不料姐姐坚决不同意，神色淡淡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真是要把她逼疯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事，就说那个臭不长眼的虫虫帮弟子，婵女专程打听了他的来历，逮着他在的时候刻意路过，守着那个女人嫣然一笑，把那个臭弟子勾的，眼睛都直了。

听说后面他们还吵架分了手，真是令人畅快！

“你便只有这些心思么？”本来怎么看都是个大仇得报的开心事，不料到了姣女嘴里又是冰冰冷冷的。

她看着婵女，眼里不知怎的有几分失望和难过。

“怎么了啊？”婵女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也不顾礼仪，直接就站了起来。

“你坐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我不坐！”被压抑下的情感彻底爆发了。

婵女大声指责姣女，说你让我去账房可曾在意过我的感受？你明知道花房里每个娇娘都想成为花魁过上自在日子，为什么要剥夺我的资格？

你知道多少人说我若参加一定是花魁吗？啊？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婵女吼的嘶声，几乎破音。在那个瞬间，她有点想念绮女那儿的茶。

可姣女依然是冷的。

她就这样看着婵女，让婵女几乎以为自己是个小丑。

但下一秒，她走下台来，使劲抱住了婵女。

“姐姐……”下一秒，婵女泣不成声。不管姐姐表现是多么冷淡，她的怀抱终究是温暖的。一如小的时候，她不擅长表达，就用怀抱来安慰自己。

“我过得很不开心。”她哭诉到。

她说账房阴冷，没人与她说话。她说日日忙碌，根本没人关心她。她说自己仿佛被缦川抛弃，看着别人愈发美丽。

她说离开了自己，练女也被欺负。她说绮女姐姐真的很好，她一直在安慰自己……

“我很忙。”直到婵女哭得累了，姣女才这样说到。

她似乎也很震惊账房的生活，但在婵女哭完之前就整理好了情绪，又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样子。

“我想去帷萝……”婵女想去，她真的很想去。自己总要有一个展现自己的地方，而不是姣女的妹妹或是绮女的跟班。

“我不同意。”但跟着，姣女直接说道。

这冷冰冰的回应几乎冻结了婵女的血液，让她一把推开了姣女。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能理解。

“黑花太多了，账房是你最好的归宿。”她听见她这样说到。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婵女不敢置信。

是她说的不够明白吗？是她没说她不开心吗？是她哪里让姐姐误会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她同练女说话，两人心有灵犀。她同绮女说话，姐姐未卜先知，还笑她可爱。

那么谁有问题，难道不是姐姐姣女你吗？

她瞪着姣女，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多少个夜晚，她热着，姣女冷着，自己满腔热血撞了个冷水淋头，全靠自己深夜挨过去。

那么多天，那么多夜，是自己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姐姐，要护着她，难道我亏欠你了吗？为什么你就不肯听我说哪怕一星半点的话呢？？？

为什么啊！！！！

“姣女，我好像明白了，我好像终于明白了。”

被巨大的悲伤和愤怒驱使，婵女又一次推开了姣女，这次恶狠狠地，甚至让姣女摔了个趔趄。

“你是不是嫉妒我，怕我？”但这次，婵女一点也不想拉她了。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生的比姣女好看，一直被比她热烈。

哪怕是姐姐得了花斛，私下里她的美貌也一直被夸赞。

而就在那之后不久，姐姐硬生生把自己塞去了账房，而且根本不见自己。

直到遇见绮女姐姐，她教自己梳妆歌舞，教自己歌唱弹奏，她才又火急火燎来找自己……

太可笑了，这么多年来，自己把她当姐姐，她又把自己当什么，当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自私恶心的人！”一瞬间，她想通了很多东西，冲到长桌前拿起角落的花瓶在地上狠狠摔了个粉碎：“姣女，今后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