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传说中的定秦剑。
这把古拙的长剑似乎承载着千年的岁月,剑身上泛着淡淡的铁锈,剑柄处缠绕着已经褪色的丝线。剑柄略显粗糙,但仍然可以看出制剑者用心雕琢的痕迹。
剑柄悬挂着一块小小的玉石,玉石表面光滑,散发着柔和的光。整把剑虽然看起来古朴无华,却又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和力量。它仿佛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平静地诉说着它往日的辉煌和荣耀。
“这把剑是我的陪葬品,经过祭炼后对恶意有异常的感知力。”嬴政全程都很淡定,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将它留在帝台上,你们大可放心。”
周负看了看手中没有五官的陶俑,他擅长入梦之术,因此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对他而言格外明显,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太好了,周负,你可以离开了!”秦琢早就想过要带周负去外面看看,但没想到这一天居然能来得这么快!
“我……我能跟着阿琢走了?”周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作为不周君,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离开众帝之台的一天。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守护山海界,而他的身体,也早已成为了帝台的一部分。
而他手中握着的这把古老的定秦剑,竟然给了他新的可能性。
可是,他自诞生起就是在众帝之台上的,虽说有注视外界的能力,却从未真切地置身于万物之中。
当这个惊喜突然砸在了周负的头上时,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期待,而是不安。
“是的,周负,你可以跟着我走了。”看出了周负的退缩,秦琢握紧了他的手,认真地凝视着他的双眼,温柔的嗓音中充满了坚定,“我会带你去看看众生的万相,看看你守护了千年的山海界。”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秦琢眸中真挚的情感轻而易举地抚平了周负所有的忐忑。
“我在做梦吗……”周负带着一丝迷茫,呆呆地看着面带微笑的秦琢。
在这个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从数千年的守护中苏醒过来,即将去面对一个全新而陌生的世界。
秦琢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那就快点醒来吧,说不定等你醒了,我们就已经在昆仑地界之外啦。”
不知哪来的勇气,周负忽然一把攥住秦琢在他脸上作怪的手指,表情诚恳:“阿琢会陪着我吗?”
秦琢心里猛地一跳,仿佛有一只蝴蝶落在了他的心尖,翕动着翅膀。他觉得周负这句话说得突兀,气氛好像也有哪里不太对……
或许他是在向自己讨要一个承诺吧,一个无论前路如何,都不会孤单的承诺。
来不及细想,秦琢便冲他笑了笑:“当然。”
这个承诺,自己愿意给,也一定会给。
“啧。”嬴政默默扭过头去,一副没眼看的表情,用家乡话低声骂了一句“瓷锤”,不过眉眼间非但没有不满和嘲讽,反而含着淡淡的笑意。
秦琢没有听到这句话,周负倒是听得清楚,可惜他满心满眼都是朝他微笑的阿琢,根本无暇揣摩嬴政的心思。
“把魂魄附身在陶佣上就可以了吗?”秦琢看起来比周负还急切,想伸手摸一摸小陶佣,又怕自己没轻没重,一不小心给弄坏了。
周负试着小心地将魂魄融入陶佣之中,他感觉自己在慢慢陷入沉眠,仿佛是在一步步踏入一个深层梦境,又感觉自己在逐渐苏醒,浮出了梦境之海的水面。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他的灵魂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游走,用神识感知到的景象一如既往,而眼前却只有一片扭曲斑斓的光怪陆离。
而作为旁观者,秦琢看到陶佣上渐渐散发出纯净的宝光,瞬息间扩大,等光华散尽,出现在视线里的是另一个周负。
周负的本体还端坐在他身边,眼前的周负是陶佣之身,不过光从外表上来看,可以说别无二致,连身上的衣物都一模一样。
陶佣之体的脸上带着生动鲜活的腼腆神情,完全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人,而本体已经闭上了双目,脸上唯有一片宁静肃穆。
秦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好奇地凑上前去,轻轻捏了捏周负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我还以为会是一尊小佣呢,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周负你走两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周负张开双臂,老老实实地任由秦琢上下打量。
“没问题?若是没问题,朕就先行一步了。”嬴政的声音强势地插了进来,他在心中已经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开口也只是通知两人。
秦琢这才转头看去:“陛下要往何处去?”
“不知,四处随便走一走罢。”嬴政的玄衣纁裳被朔风吹紧了,他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更加孤高而坚定,“朕在人界时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实践出真知’,总要亲眼看过这个世界,朕才能想办法让它往好的方向发展。”
嬴政的话让秦琢和周负都感到了一丝振奋,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向嬴政行了一礼。
“恭送陛下。”秦琢轻声道,“若陛下不弃,能否临幸秦家一行?”
他对嬴政的离去感到有些不舍与怅然,但他不会也不能强求嬴政留下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日后在我面前,无需拘泥繁文缛节。”帝王的自称从“朕”变成了“我”,“蓬莱秦家那边……待我游历此界后,或许会在那边落脚吧。”
嬴政挥了挥手,走得很潇洒。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秦琢自然地拉住了周负的手,周负稍显愣神,随即才小心翼翼地紧握回应。
“不周君阁下。”秦琢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不知我是否有幸带你离开此地?”
“这……其实是我的荣幸才对……”周负低声嗫嚅着,话还未说完,他的脸颊就已泛起了淡淡的绯红,一直蔓延至耳根。
秦琢看着周负的反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周负的害羞和紧张,都是因为他将自己放在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我们走吧。”秦琢没有放开周负的手。
说实话,无论是在秦家子弟面前,还是在其他神灵面前,他都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他不愿将秦家子弟卷入这种关乎世界存亡的大事,也无法预知每一位神灵对自己的态度,但周负不同,他是那个绝对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于依赖,让秦琢自己都感到心惊。
“阿琢,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周负带着几分雀跃,满脸期待地看着秦琢。
秦琢定了定神,朝他笑道:“我们先回摩星岛——那是我的家。”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是你的家。”
“阿琢的家吗……”周负的眼神中满是憧憬,“只要有阿琢在,哪里都是我的家。”
“家的定义怎么能这么随便……”秦琢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对周负的话感到既惊讶又感动。
也许不止是他在无意识地依赖着周负,周负也在全身心地依赖着他。
众帝之台是周负的家吗?这个问题在秦琢的心中闪过。
有些人会觉得是,有些人会认为不是。
不可否认的事,众帝之台是周负成长的地方,是他曾度过无数个日夜的地方,对他来说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但让周负自己来回答,他会毫不犹豫地说——不是。
他们走下帝台之时,月亮升起来了,泠泠月色被他们的脚步踩碎在原野上,白得虚虚幻幻,冷得清清醒醒,将前路映得雪亮。
这样的夜晚,仿佛连时间都放慢了步伐,每一个瞬间都显得格外漫长。
秦琢本来与禺强约好,会让鲲鹏一族的北冥凌来接自己,但现在身边多了个周负,就用不上北冥凌了。
他心中多少有些歉意,但看着周负那信赖的眼神,他又觉得失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晚些跟北方海神解释一番便是。
风尘子一直安静地蜗居在铜灯里,秦琢刚抵达天池,便毫不犹豫地将他收入了灯内,防止他看到些不该看的、听到些不该听的。
归途中,周负的眼神湿漉漉的,目光几乎黏在了秦琢身上,活脱脱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秦琢见此,心便柔软了下来。
他看着周负,刚想开口,就见周负忽然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向另一边望去。
“……怎么了?”秦琢明白周负的敏感并不是无的放矢,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周负道:“那里有一股和你相似的灵力波动,我想可能是有两个秦家人在往这个方向走……速度在加快,他们发现阿琢了!”
周负将自身的气息隐藏得很好,若是单凭神识感知,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秦家子弟……”秦琢的双眉一蹙,又很快松开。
虽然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向家主他们介绍周负,但俗话说得好,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来都来了,总不能躲着不见人吧?
看着秦琢的神情,周负也无措起来:“我、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不用。”秦琢沉声道,拍了拍周负的手背,“放心,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算要动手,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周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虽然以他的实力,根本无需秦琢的保护,但他还是很喜欢听这样的话。
秦琢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向那两道飞快接近的气息走去,不多时,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看清了对面,两方都甚是欣喜。
“小师叔!”
“昆玉?”
“思源,怒涛先生!”
来者正是秦家少主秦思源和怒涛先生秦宏声,两人都是相当正式的装束,似乎是要去拜访某位尊贵的大人物。
秦思源满脸兴奋地往前跑了几步,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亲近,如果不是还有一个陌生人在一旁,他恐怕会忍不住直接扑到小师叔怀里。
秦宏声表现出了长者应有的沉稳冷静,微微点头致意,两眼紧紧地盯着周负,显然对这位貌似与普通人无异的陌生人感到了疑惑,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凝重。
这场景,不由地让他回想起了埋伏天魔时的那一幕,不知怎的,他那师侄竟和梼杌混到了一块儿去,可把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这位是……”秦宏声嘴上问秦琢,眼睛却分毫不错地锁定了周负。
模样很出挑,气息也很正常,但就是太正常了……
他的疑惑并非没有道理,一个人的外表和气息并不能完全代表他的真实身份和实力。
秦琢轻轻地拍了拍周负的肩膀,然后便朗声向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周负,是我的……朋友。”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秦宏声的眉头微微一皱。
昆玉的朋友?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师侄还有这样的朋友?而且他可没错过秦琢那一瞬间的犹豫,这个周负真的只是他的朋友那么简单吗?
秦思源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连忙躲到了秦宏声身后,偷偷地打量周负。
他是小师叔的朋友,应该也是个好人吧?
小周离开昆仑啦!
让我们说:谢谢始皇帝(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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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青丘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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