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声言和当事人的谈话进入尾声,就听见了两声敲门声,而后进来的是火急火燎的李想。
“言言……”
“打扰你了?”
蒋声言觉得奇怪,这样慌张的李想还真是难得一见。
“马上了,你先等一下?”
李想点了点头,又退出屋子。蒋声言跟当事人交代了几句,起身把人送出去,在门口又看见了李想。
“我还以为你已经完事儿了。”李想有些担忧地看着蒋声言,她还是很憔悴,但整个人却很平和。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自己的。
“进屋说吧。”蒋声言做了个“请”的动作,把李想迎进屋子,而后关上门,问:“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还问我?我听主任说你又请假了?”
“嗯。”
沈之忱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让蒋声言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一向是行动派的蒋声言这一次不想再去权衡利弊,只想由着自己的心。
“你不会……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那我不应该辞职吗?我递的是请假申请啊!”
李想皱了皱眉,蒋声言没有正面回答她。即使蒋声言以后不做律师了,她也不会觉得奇怪。只是这时候选择离开,真的是为了散心吗?
“小达很后悔,她说她对不起你。”
蒋声言沉默了片刻,勉强扯出一个笑:“她又没做什么。替我转告她,不必在意。我也没有理由去怪她。”
“所以……所以你真不是金阿姨亲生的?”
蒋声言点了点头,说来可笑,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纠结和困苦,难过与伤悲,可当真的面对其他人的疑问时,她的心,是麻木的。
“抱歉,声言。”一向能言善道又幽默的李想竟然说不出一句安慰蒋声言的话,倒是蒋声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抬起胳膊拍了拍她的手肘,说:“你在抱歉什么呢?再说,我后妈对我,不也挺好的吗?”
“金阿姨对你,可比我妈对我上心多了。”李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好好的亲妈怎么就变成后妈了呢?
“所以,你帮我劝劝小达,让她不必觉得抱歉。”蒋声言顿了顿,接着讲:“还麻烦你帮我保密,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知道。”
李想应了下来,虽然她平时没少八卦当事人,但蒋声言的事情,她还是当做是自己的事情的。
“那你以后还会去新元吗?”
“会吧。”蒋声言笑了笑,接着讲:“小忱还挺喜欢那儿的。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
“言言。”李想唤了声,懊恼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头,“我咋这么笨,我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你。”
“我这不是挺好的吗?”蒋声言摊摊手,她应该还挺好吧?
李想又打量起蒋声言,多年好友,她好像从没见蒋声言像现在一样脆弱。
“关键是……关键是你不应该挺好的啊!”
蒋声言长叹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窗外,看到点雪蛋糕店啊的牌子,又将目光收回来,看着李想讲:“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也不能在工作的地方崩溃大哭,那除了让人看笑话,还能怎么样呢?”
“你真的太冷静了。”
蒋声言看着李想快要哭的样子,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半开玩笑地讲:“喂!咱不是说好了,就算在庭上被对方律师怼得想哭,也得开完庭之后再哭?”
李想有些无奈,“本来是想来安慰你的,倒成了你安慰我了。”
“嗯……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要是有事情的话,还得你帮我处理。”
“那都是小事儿。”李想想了想,接着问:“你钱够不够啊?”
“应该够吧?”李想半开玩笑地讲:“毕竟,我后妈还没说要断我信用卡。”
“你呀!”李想有些无奈地看着蒋声言,她不太明白蒋声言是怎样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的话的,但她觉得如果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肯定不会如此快地“复活”。
“晚上一起吃饭吗?叫着小忱和小达。”
“不了,晚上和我爸约好了。”察觉到李想警觉的眼神,蒋声言笑着补充道:“放心……我应该是我爸亲生的。”
李想又跟蒋声言聊了几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也只能选择不再打扰,让她多一点独处的时间去消化情绪。
蒋声言下班后,就和沈之忱一起来到定好的饭店,刚进包房,就看到蒋喆和金馥雪并肩坐在桌子的一侧。蒋喆见两个人来了,赶紧起身迎接:“言言,小忱,来了啊,快坐快坐。”
“呃……不是说就吃顿饭?”
“是啊,咱们一家四口,一起吃顿饭。”
蒋声言咂咂嘴,她还是觉得奇怪,“一家四口”这个词似乎不应该用于形容屋子里的这四个人。这个架势很明显就是要跟她谈判。
金馥雪清了清嗓子,用朝语问:“你有意见吗?声言。”
蒋声言瞬间乖顺地坐下,速度快到她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欠抽,她怎么还是这么怕金馥雪的血脉压制?
“主要是……主要是我确实很久没见过您二位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而这张桌子还不是谈判桌。”
蒋声言说的委婉,其实她长这么大,看到蒋喆和金馥雪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在过年的时候,这俩人的状态确实是王不见王。
“怎么?要不然给你单开一桌?”金馥雪缓和了语气,半开玩笑地说道。
蒋喆叫服务员起菜,然后接过话茬讲:“是这样的。言言你和小忱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也确实见过小忱几次,但都是在医院。所以我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约着出来,咱们一起吃个饭,我跟小忱正式认识一下,感谢小忱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同时也表达一下我这个做爸爸的,对女儿的关心,”
蒋声言听着蒋喆半真半假的话,也懒得琢磨,她觉得她真的是累了,便不再同蒋喆和金馥雪弯弯绕,直截了当地问:“我和小忱去北京,您二位有什么意见吗?”
沈之忱有些担心地碰了碰蒋声言的胳膊,笑着解释:“金阿姨,蒋叔叔,事情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个工作在北京,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言言最近工作压力大,心情也不太好,我就想着带她一起去,让她换个环境,也换个心情。”
“没问题。”蒋喆一口答应,甚是爽快,“年轻人确实应该趁着有心力的时候,多出去玩玩,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总有比工作重要的事情,你说对吧?馥雪?”
金馥雪点了点头,接着问:“就在北京吗?还是有其他的计划?”
“目前来讲,是先去北京工作,如果工作结束了,声言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们可能会去玩一玩。”沈之忱乖巧地回答,她看了看蒋声言还是一副防备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以她之前和蒋喆金馥雪的接触,不至于这样子啊!
“怎么去?”
“我们定的是后天早上的高铁票,从Y城出发。”
金馥雪抬眼看着沈之忱,她真的可以放心地把蒋声言交给沈之忱吗?
她没有答案。
金馥雪皱了皱眉,说道:“小忱你把高铁票退了,我出钱买机票。Y城到C城之间,有太多隧道,会让声言的耳朵不舒服。”
“好,这确实是我疏忽了。”沈之忱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起之前从和蒋声言一起从北京回来,高速行驶的列车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蒋声言觉得难受,便摘下了助听器。
“言言律所那边都安排好了吗?”蒋喆小心翼翼地问,看着蒋声言脆弱的样子,他心里很是难过。不过他也想不出他当初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嗯,跟主任请假了。”蒋声言想了想,还是把时间说了出来:“两周。我先去□□小忱安顿下来,然后就回来了。毕竟家里事情还有一大堆。”
金馥雪不肯放过蒋声言脸上丝毫的变化,她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事情没有发生。
“嗯,你好好玩,不用担心家里,生意上的事,我去做就好了。”
“我今天和桓宇通过电话了,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至于路阿姨那边,确实得您自己去斡旋了。”
饭菜非常丰盛,也符合蒋声言的口味,可是心情不佳的她没吃多少就坐在一边,听着父母和沈之忱聊天。或许是因为气氛过于尴尬,金馥雪也就找个理由散了宴席。
“我们四个拍张照吧?”蒋喆突然提议道。
金馥雪觉得奇怪,疑惑地问:“在这儿?”
“对啊。”蒋喆硬着头皮回答,拿出自己的皮包,说:“这不是第一次和小忱见面吗?多有纪念意义,我还准备了个红包,礼数还是要讲的。”
没见过这个场面的沈之忱着实是尴尬,还是蒋声言碰了碰她的胳膊,说:“快接啊,你要是不拿着岂不是拂了蒋医生的面子?”
沈之忱接过红包,红纸包着的厚厚一沓,乖巧地说:“谢谢蒋叔叔。”
蒋声言看着笨拙的沈之忱,憋着笑,提醒道:“他俩好像是一家的。”
“哦!谢谢金阿姨。”
金馥雪也被沈之忱逗笑,语重心长地讲:“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事情,声言心情不算好,给你添麻烦了。但是以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声言小脾气一堆,还得你多迁就她。”
“金阿姨,蒋叔叔,我会好好照顾声言的。”
蒋声言睨了沈之忱一眼,瓮声瓮气地讲:“谁要你照顾。”
金馥雪不客气地踢了蒋声言一脚,嗔道:“你这个破坏气氛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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