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声言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对面的大楼里亮起点点灯火,蒋声言觉得或许他们是幸福的吧?没有过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正常家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她拿起手机,点开蒋喆的微信对话框,继而点开刚刚拍的照片,一张很奇怪的全家福。
屏幕上突然跳动着孙青衫的名字,正在愣神的蒋声言吓了一跳,平了平心绪才接起电话。
“嫂子,这么晚了有事情找我?”
“你要去北京?”电话那头的孙青衫语气不算好,还有些酒气。
“嗯,有些事情。”
“你下来,我还有五分钟到你家楼下,我们……我们聊聊。”
蒋声言很少拒绝孙青衫的要求,但是她现在确实不太想动弹,于是问:“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讲不行吗?”
“还是见面说吧。”
孙青衫没再给蒋声言拒绝的机会,手机屏幕又显示着刚刚的那张照片,蒋声言又看了眼,长叹一口气,还是把照片保存下来。
“小忱。”蒋声言趿拉着拖鞋来到书房,沈之忱在收拾着最近的画作:“小忱,我出去一下下,嫂子有事情找我。”
沈之忱撇了眼钟表,情绪不由得紧张起来,问:“这么晚了去哪啊?”
蒋声言走到沈之忱身边,抱住她,讲:“楼下,就在小区门口,我会很快回来。”
沈之忱觉得自己不能栓着蒋声言,她还是要有自己的社交,于是叮嘱道:“那你快点回来,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蒋声言随手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出了门,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孙青衫正站在车边抽烟。
蒋声言走近,唤了一声:“嫂子。”
孙青衫转头看了眼蒋声言,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还不忘叮嘱:“把衣服穿上啊,过了立秋晚上还是挺凉的。”
“你这是咋了?出什么事儿了吗?”蒋声言有些慌神,不明所以地问。
孙青衫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烟盒递给蒋声言,问:“陪我抽一支?”
“啊……”蒋声言接过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又将烟盒还给孙青衫。
“你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对于孙青衫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蒋声言决定继续装糊涂,反问道:“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和苏老师吵架了?”
“没有。”孙青衫冷笑着否认,又自嘲地笑笑,求不得不是她人生的常态吗?她还在妄想什么呢?
“去北京,还回来吗?”
“当然。”
蒋声言说的虽然是肯定答案,但是心里却充满着不确定,谁都无法决定未来的事情,不是吗?外面的世界是陌生的,可是Y城的一切让她觉得厌倦。
“也好。”孙青衫踩灭烟蒂,转头看着蒋声言的侧颜,心中甚至升起许多羡慕,同样是以身入局,蒋声言可以随时抽身出来,可是她却不行,“你每天那么忙,也该有个时间出去散散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和沈老师都在那儿生活了那么多年,所以,也没什么让人担心的,是吧?”
蒋声言又吸了口烟,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惆怅,回想起在北京的日子,模糊、彷徨、无助又麻痹,明明是明媚的年华,却阴雨连绵,每天都被许多情绪裹挟,可唯独没有快乐。
是不是假装的快乐,也应该算作快乐?
蒋声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看着孙青衫问:“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你呀……”孙青衫长叹,即使担心,她也没有合适的身份,不是吗?说来奇怪,要是有人像蒋声言这般对她,她肯定极尽挖苦,想着法地让对方难过,但对蒋声言她却一次又一次地例外。
“言言,如果事情做的不开心,可以不做。孙家的那些……”
孙青衫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蒋声言打断:“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办到。”
孙青衫看着目光炯炯的蒋声言一愣,随后莞尔:“那我就等等你,不着急。”
“好。”蒋声言不想再跟孙青衫弯弯绕,直接问:“喝酒了吧?我送你回去。”
“没喝多。”
“知法犯法可不是好公民。”
蒋声言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再打车回来。”
“我叫个代驾就好了。”
蒋声言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吧,你不想早点回家睡觉吗?明天都不用上班的吗?”
孙青衫不好再推脱,只能坐到副驾驶。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呢?你要是想说就直说好了。”蒋声言看了看孙青衫,将车子掉头,接着说:“对了,为了让你放心,我可以告诉你,路阿姨那边的事情,我妈妈去运作了。”
这确实让孙青衫始料未及,毕竟这些年金馥雪一直处于一个半隐退的状态。
“她们感情还挺好的吧?”
“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个感叹句,不是问句。我是想感叹一下,她们两个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真不容易。”
“哦。是挺不容易的。”
其实,蒋声言无法不去怀疑路星辞当初靠近金馥雪的真实目的,真的是因为爱情吗?即使年少时候不懂事,那历尽千帆之后,感情还会存在吗?再次接近的理由,只说是感情,是否有些唬人了呢?
“你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么可在意的?”蒋声言顿了顿,反问:“巴图巴鲁会在意吗?”
“你怎么还往我心窝子捅?”
孙青衫的语气中出现了少见的愠气,不过蒋声言没想着安慰,而是继续反问:
“伤到你了?”
孙青衫抬起胳膊挡住眼睛,瓮声瓮气地回答:“确实有点受伤。”
蒋声言撇了撇嘴,又反问道:“你今天晚上,怎么这么矫情?”
孙青衫又擦了把脸上的泪,气得直嚷嚷:“你再挖苦我,我就要跳车了!”
没想到蒋声言根本不理会,只是说:“那我放慢点速度,保证你不受伤。”
“嘿!你这小孩!”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蒋声言在红灯前停下来,按下车窗,呢喃着讲:“权衡利弊的事情,不是只有你们会做。”
“所以……”
蒋声言转头看向孙青衫,目光如炬,言辞里却透着威胁:“所以,你最好乖乖地等我回来,要不然我不保证不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孙青衫似乎醒了酒,轻笑着问:“你怎么这么喜欢吓唬我?”
蒋声言凛然了神色,严肃地看着孙青衫,笃定地讲:“没有,是威胁。”
“嗯哼。所以呢?”
“没有所以了。”
“好吧。”孙青衫耸了耸肩,接着讲:“你总在我沉溺于感情的时候,把我叫醒。”
绿灯亮起,蒋声言猛踩油门,发动机的轰鸣声掺杂着车窗外,她接着讲:“都说了,我也是会权衡利弊的。谁的老婆能抢,谁的不能,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我又不是男人,下面决定脑子。”
“哈哈……也没错。他们有限的脑容量里都是些弯弯绕。”
蒋声言把孙青衫送到家里,就打车回了家。沈之忱已经收拾好行李,坐在沙发上等她。
“嫂子喝酒了,所以我把她送回去,迟了些。”
沈之忱起身抱住蒋声言,“现在你离开我一会儿,我就心神不宁的。”
“哎……我身上有烟味。”蒋声言离开沈之忱的怀抱,认真地看着她,说:“放心,我是不会做傻事的。”
“没……我没有在担心这个。”
沈之忱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自己失去太多,才总会有灾难化的思维,她确实会担心蒋声言想不开,但又犹豫这是不是在提醒她。
“没事儿。”蒋声言又抱住沈之忱,“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你就会哄我。”
“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蒋声言顿了顿,享受生命中难得的宁静,继续讲:“我这样讲,你不会觉得心里有压力就好。”
“当然不会。”
“那就好。”
“嫂子找你有什么事吗?”
“她很好笑,她问我还会不会回来。”
“如果你不想回来,我也可以,你知道的,我是个自由画家,对于工作地点没什么要求。”
“我的家人都在这儿啊……”蒋声言一愣,其实她没有家人,不是吗?有血缘的,没有感情;有感情的,没有血缘。
沈之忱见蒋声言情绪不对,有些恼,她不是想安慰蒋声言的吗?怎么就适得其反了呢?
“小忱,以后,我可能就得和你相依为命了。”
沈之忱忍住眼眶的泪,她觉得心痛,这样的经历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会觉得无关痛痒,但是发生在蒋声言的身上,让她痛彻心扉。她想着该如何安慰蒋声言,却怎么也组织不好安慰的话。
半晌,蒋声言勉强扯出一个笑,心平气和地讲:“六亲缘浅,不亏不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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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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